水云烟在被禁足的几日里都格外的沉默寡言,小陶好几次想要打破沉默,拉着她问东问西,她都敷衍了事,再不敢透露半分消息给这个她只认识两个月,却天真的认为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午睡时,她偷眼望着坐在桌前认真绣绢帕的小陶,若有所思。
水云烟不是何四的救命恩人吗?他为何在醒来的短短一刻钟内就对她起了杀心?
不对,以前她被关在偏僻的破落院,何四都不曾来带她离开,却偏偏在那夜她被禁足吐血昏迷后闯入王府,就说明小陶一定是想办法将她昏迷的事告知了何四,既然他宁可冒死都要中断治疗来带她走,就说明他绝对不会伤害真正的水云烟。
她的瞳孔忽然放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看出来她是假的了。
但是,倘若何四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看了破绽,从小就跟在水云烟身边的小陶怎么会看不出来?小陶又为何装作不知道?明知她是假的水云烟,又为何要告知何四来救她呢?
好乱好乱!
她闭上眼,左思右想,毫无头绪。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论如何,这些在当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可以帮她除掉北辰铎的人,即使不除掉他,也要阻止他与紫宸公主的和亲,现如今何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洛星辰又盯她盯的紧,她连房门都走不出去。即使走的出去,她又手无缚鸡之力,要如何才能阻止北辰铎娶紫宸公主呢?
北宫远为人刚正不阿,又深受皇帝信任,或许他可以阻止此次的和亲。可是,她要怎么告知他呢?
她正愁眉苦思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青池的声音,“喂,水云烟,你害我白白挨了二十大板,一板算你十两,加上之前欠我的二十两,总共两百二十两,你可不许赖账啊!”
小陶惊讶的回望着床上的水云烟,“小姐,他也太黑了吧!”
水云烟顺势支开她,说,“小陶,你拿三十两黄金出去和管家换成白银。”
小陶不满的撅嘴,“小姐,他挨板子关咱们什么事?”
“去吧。”
“好吧。” 放下手里的绣工,一脸不情愿的出去。
水云烟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青池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斜睨着她,没好气的说,“好几天了,我这伤都还没好利索,都怪小爷我秉性纯良,竟然三言两语就被你给骗了,真是丢脸,不过呢,你也不必自责,我犯的蠢我认,唉,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你不是会算吗?怎么没算到会被关起来?还连累小爷我三天才下得了床。”
水云烟没心思听他掰扯,开门见山的问,“北辰铎进京了吗?”
他心内吐槽,“小爷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人,亏得小爷我没好利索就来看你。”他翻了个白眼,点头,“嗯,昨日进的京,现下人在北辰使馆驿,洛星辰负责接待,不过,你为什么问这事?北辰铎进不进京和你有什么关系?”
水云烟双手环胸,一副担忧的表情说道,“当然有关系,他的到来关乎两国和平,只要两国和平,百姓便不会流离失所……….” 我也能好好的活着。当然,最后这句话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他轻蔑一笑,“没看出来,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人,还知道关心百姓安危。”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他的胳膊,“青池,帮我个忙。”
他讶异的低头,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白皙的手,急忙要和她撇清关系似的说,“想都不要想啊,休想让我放你出去,若我胆敢放你出去,即便不死也会被洛星辰赶回清崖峰的。”
她怕他跑掉,握的更紧了,“不是让你放我出去,我只是想请你帮忙给北宫远送去一封信,加上之前的两百二十两,我给你三百两,怎么样?”
他的嘴角立刻勾出一抹轻松的笑,“看在银子的份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再帮你一次。”
她很快便给北宫远写了一封信,信中言简意赅的写道,“北辰铎意欲在回北辰的路上杀掉紫宸公主,以挑起两国间的战争。”下方署名:好心人
青池看到她递过来的字条,并未接过,看着她说道,“既然是我送信,我要知道里面的内容是否正当,如果你介意,现在收回还来得及。”
水云烟白了他一眼,“啰嗦,想看就看,别浪费时间。”
他打开字条,讶异开口,“你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过,若这是真的,你为何不告诉洛星辰?他可是直接负责此次和亲的人。”
洛星辰一门心思想要那个位置,若是给了他,他不会阻止,反而会推波助澜,乱起来他的机会才更大,北宫远为人正直,心性纯良,他不会坐视不管。但是这些话,当然不能对洛星辰的师弟说。
“总之,若你不想无辜的百姓们流离失所,便将字条交到北宫远手里,切勿交给其他任何人,包括你的师兄。”
刚说完,她的眼角余光撇到了躲在月亮门后的小陶,此时小陶正狐疑的望着窗户这边,水云烟见到她也不拆穿,只压低了声音又对青池嘱咐说,“送信的时候,不要让北宫远看见你,以免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这件事若是真的,可是大功一件,我会谨慎的,银子你且准备好,晚点我再来取你欠我的三百两。”
小陶不解的望着青池离开的方向,缓缓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盒,推门进屋,小声问道,“小姐,银两换好了。”
此时的水云烟正低头修剪花枝,并未抬头,“嗯,先放那吧。”
小陶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问,“小姐,刚刚那人是谁呀?”
“是王爷的师弟。”
“哦,怪不得,他能自由的在王府内走动。”
“小姐,小陶来帮您。” 说罢,就走过来要拿水云烟手里的剪刀,她的袖子不慎刮到了花枝上,手腕处几道深深的刀疤立刻便露了出来,水云烟惊讶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她慌乱的将手抽回,盖好,“小姐跌入池塘后,大夫都说您醒不过来了,小陶想下去陪您,尝试了几次却始终都没勇气割的更深一些,不过幸好小姐醒过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只要小姐活着,小陶怎么样都行。”
水云烟忽然意识到小陶的袖子似乎都被她自己加长了一块,更时常有将双手藏起来的习惯,因此迅速抓起小陶的另一只手检查,“另一只手是不是也有,给我看看。”
“很丑,小姐别看。”小陶试图要抽出手,却被水云烟死死的攥着,动弹不得,只得由着水云烟查看。
掀开长出一块的袖子,一大块丑陋的皱巴巴的疤赫然盘桓在她的手背处,看着那一大片被什么烧伤的疤痕,水云烟只觉一阵心疼,“这是怎么弄的?”
她犹豫开口,“这,这是以前的旧伤,以前,以前春花楼里的妈妈给烫的,都过去了,小姐不要担心,都不疼了。” 声音很轻,眼神躲闪,明显是在说谎。
水云烟拿起她的两只手,反复摩挲,既心疼又恼火,心疼的是她当时得有多疼,恼火的是她在说谎。
“小陶,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直觉小陶并不是坏人,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假装承认她是水云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小陶将双手抽出来,将长长的袖子放下,重新藏好双手,说,“哎呀,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早都不疼了,小陶如果有委屈,肯定第一个和您说。”
“小陶,我自从醒来后你就一直照顾我,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早已把你当做了家人看待,你记住,无论你有什么苦衷一定要和我说,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尽我所能的替你想办法。”
“嗯,小姐放心吧,晚饭应该是快好了,小陶这就去取。”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