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也很好,他现在有很多钱,她可以随便做自己喜欢的事。
年龄差异也不是问题,半妖的寿命很长,他不在乎人妖殊途。
可是……他找不到她。
心理医生说是他精神压力过大,幻想出来的。
视频消失那几年,薄聿真的这么怀疑过……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个人?是他从小到大都像个可怜虫,才会幻想有人毫无保留地爱他。
薄聿从随身携带的药盒里抠出一粒白色药丸,没有喝水,就直接那样含在嘴里。
苦涩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焦躁。
领带早已被扯松,薄聿仰头靠在座椅上,抬手掩住了疲惫的双眼……哪怕他已经拥有常人无数辈都积累不到的财富,他还是得不到自己渴求的。
这个在外人眼中永远完美无缺的薄氏总裁,此刻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亮起。
一封匿名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最上方,【Hacker:薄聿,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秘密,如果不想被公之于众,就老实按照我说的做。】
黑客?薄聿轻嗤一声,无聊的垃圾邮件。
指腹在屏幕上滑动,本来想直接删除,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
病房里。
系统有些无语,【我请问呢,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绝顶聪明的好方法?】
颜瑾翘着二郎腿,悠闲抖着,“怎么,你觉得我的方法有漏洞?”
系统无语住了,活像高级智能AI头次见到初具人形的人类猿猴,对对方毫无褶皱的平滑大脑表示震惊。
装成黑客?那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也亏她想得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老板这类霸总都是天凉王破的主儿,你拿所谓的“把柄”去要挟他,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会吗?”颜瑾抖腿的频率有所下降。
【包的啊,他会顺着网线定位你的ip,轻而易举把你揪出来,然后让你在整个行业里都混不下去,从此穷困潦倒,落魄街头……】
“停停停!”颜瑾猛地打断了系统的胡思乱想。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落魄潦倒对你有好处吗?”
【忠言总是逆耳,俺们系统不当奸臣的哈。】
系统:【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帮你撤回这封邮件,反正你现在还有五年的生命值,慢慢想办法呗,不一定要这样作死的。】
在系统的注目下,快要“天凉颜破”的颜某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没骨头似地重新躺回床上,继续抖腿。
她摆烂道:“那咋了,他还能真把我弄死吗?”
“封杀就封杀吧,反正一天天这破班上的,跟死了没区别……”好久都没摸到毛绒小狗了,颜瑾心焦手痒,已经失去奋斗动力。
就这个摆烂爽,爱咋咋地吧。
【……】她为什么可以时而打满鸡血,时而萎靡不振,难道这就是社畜的极致反差?
系统表示不理解。
……
“快出来,信不信我戳你屁屁了。”
邮件里是个视频,比起PPT里那个模糊到音画都失真的画面,这个视频高清得过分。
画面中,一个毛茸茸的伯恩山幼犬正拼命往衣柜深处钻,毛脑袋倔强地埋进衣服堆里,只露出个狗屁股,绒毛浓密,戳上去的手感不言而喻。
女人带着笑意的威胁声让薄聿瞳孔骤缩,这个语调,这个尾音上扬的方式,和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声音几乎重合。
“我数三二一……三、二、一,我真的戳了哟!”
视频里的手指轻轻戳在小狗圆滚滚的屁股上,绒毛被按下去又弹起来,直到把小东西戳得委屈呜咽,“汪汪”好几声,“她”才放缓了声音。
“只是打针而已,不痛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宝宝乖啊。”
伯恩山幼犬的体型也不小,圆滚滚的,单手很难从衣服堆里薅出来。
画面有些摇晃,努力半晌,最终她放弃了。
“好吧,不爱打针就不打,我反正是不喜欢不听话的坏狗狗,走了,我和麟姐出去玩,懒得管了。”
“汪!”
小玩意儿像是能听懂人话,在颜瑾拔腿就走的瞬间,他火速从衣柜里蹦出来,急切地咬住了她的裤脚。
透过视频,能看到小狗湿漉漉又带着祈求的双眼。
他仿佛很害怕被抛弃,“呜汪~”
最终,小狗被抱进怀里狠狠rua着,“逗你玩呢小笨蛋,谁说我们宝宝不乖啊,咱们薄宝宝可乖乖呢,是不是?”
“呜汪!”没错!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结尾是一段黑底白字,【薄聿,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是只狗吧?】
【只要你不开除颜瑾,并且给她加工资,这段视频就会烂在肚子里,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这要是在权谋文里,开篇自爆家门,最多三章就被揪出来弄死了。
然而,薄聿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整个人双眼呆睁着,像是被唬住了。
空荡的房间里,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几乎要冲破胸腔。
成年以后,几乎再没出现过这种感觉。
心脏机能仿佛趋于紊乱,猝然收缩又放松,死寂的胸腔里仿佛缠绕着密密麻麻又理不清的杂乱丝线,顺着血管,将他的心脏、大脑,狠狠捆缚成一团。
薄聿感到一阵窒息。
【检测到您生命体征紊乱,心率过速,是否需要联系家庭医生?】AI接入的智能家居贴心地问候着。
好半晌,空荡的影音室里才响起薄聿沙哑到极点的声音,“不用了。”
视频被播放了好多遍,这次,他眼尖地看到了她手臂内侧的疤痕,很浅,却又像是一个显著的辨认标识。
薄聿踉跄着站起身,又颓丧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座椅,平复着内心的激荡。
好半晌,他才起身去了浴室。
手臂撑着墙面,任由冰冷的凉水从头顶直直地浇灌下来。
欣喜,激动,亢奋,怀念……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薄聿感觉到荒谬,却又忍不住希冀。
……会是她吗?她真的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肆意疯长,薄聿难掩焦躁,他将碍眼的额发朝后捋去,突然想起颜瑾第一天面试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心声,以及她的系统任务。
现在想来,会不会是……
手臂内侧的疤仿佛烙刻在他的心脏,阵阵抽疼之下更加清晰。
……只需要验证一下,他就能知道真相。
突兀地,薄聿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
住在病房有吃有喝,还不用上班的颜瑾仿佛回到了快乐老家。
新的一天,她从美梦中苏醒。
然而睁开眼,颜瑾就被床边坐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什么玩意儿这是?
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冷面上司,昨天还西装革履,狗模人样,仿佛随时都能拉去拍杂志封面,今天的薄某狗大马金刀地坐在病床边,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锐利眉眼低压着,幽暗晦涩的眸光就那样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硬要说起来,哀怨有之,亢奋有之,堪比大马路上找回丢失棒骨的穷凶饿狗。
“?”
颜瑾满头雾水:“薄总,你这是肿么了?”
薄聿没有说话,目光定格在颜瑾的手臂上。
【看我手干嘛?他自己又不是没手。】
颜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
【难道他知道昨天的黑客是我了?真这么聪明?】转瞬她又嬉皮笑脸,【就算发现了,我也不怕,嘻嘻。】
果然是她……
薄聿目光怔忪,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无知无觉,笑容依旧明媚。
薄唇紧紧抿着,喉间仿佛被人强硬地塞入一整个柠檬,又酸又涩,还夹杂着无法言说的苦楚。
如果不是他能读到她的心声,她还打算隐瞒多久?
薄聿周身弥漫着阴云,心底的无数质问张狂着想要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以及……为什么要抹掉他的记忆?
他们的过去就那么不堪吗?让她觉得没有留下的价值,可以轻飘飘地抹去。
幽黑的眼瞳深处几乎快要溢出浓郁的血色。
薄聿恨她的狠心,怨她的离开……可是,可是,所有的纷乱情绪在被她触碰的那一刻,通通化为叫嚣的渴望,他的想念落到了实处。
“你脸怎么了?”颜瑾根本不知道薄大狗的头脑风暴,只是诧异地看着他微红的侧脸。
【这是咋了,他被人打了?】
【不可能吧,谁敢打他?】
【你小子,也就在我面前横,被别人欺负了吧?小可怜长大了也是个大可怜,要是没我,你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