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天上之城，奇迹之城，宽阔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变成了一座死城。
易寻歌的拳头攥得更紧。
在她过去的人生中，无数次走过的道路两旁堆满了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巨大的腐臭味熏得她几欲作呕。
她浑身发冷，加快了脚步。
一直走到中央大厅，她才停下了脚步。
联邦最高议会议政的地方，天上城的中心，万众瞩目之地，如今塌了一半，毫不违和地融入了附近的废墟当中。
沉默了片刻，她才抬脚走了进去。
阳光透过中央大厅高高的穹顶坍塌后破开的大洞照了进来，斜斜地落在孤辰肩头。
照亮了坐在孤辰肩头的那个女人。
机甲太高了，在易寻歌的角度，她的身影淹没在阳光里看不真切，只能靠黑色的头发看出有个人。
“……长官。”
易寻歌开口唤她，声音哑得厉害。
她的上级，她的老师，她的伯乐，她的情人，又是她爱而不得的Omega。
宋知弦回头了。
她听出了易寻歌的声音，从机甲上跳了下来。
这一跳，易寻歌目瞪口呆。
宋知弦……完全赤.裸着身体。
她和宋知弦不是没有过意乱情迷的时刻，无论对她还是对宋知弦，第一个夜晚都那么生疏忙乱，她凭本能去亲吻和爱.抚自己深爱的人，然后和她交汇。
她看着宋知弦紧咬的牙关，灼烧着她眼睛的讥讽笑容，以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那句话。
“废物，用力。”
那时候，熊熊燃烧的火焰彻底吞没了她仅存的理智。
在那以后，她们稀里糊涂地保持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禁忌的、荒唐的关系。
易寻歌对宋知弦的身.体太熟悉了，可当这具身.体这样嚣张地站在阳光下，她忽然不敢直视了。
“不敢看我?”宋知弦笑起来:“没关系，你现在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来和你永远在一起。”
宋知弦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想和我一起死吗。”
易寻歌闻言，咬了咬牙，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宋知弦身材高挑，四肢修长，比例优越，皮肤白皙，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流畅漂亮，蛰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一处处淡粉色的伤疤盘踞在她的身躯上，像是一枚枚勋章，她是美丽的，像旧神话里的女武神一样强大而美丽。
同时，易寻歌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胸前和腹部未愈合的伤口，血糊糊的肉翻卷着，因为时间原因，它们呈现出暗红色，粘上了灰尘，看得易寻歌心脏发痛，但宋知弦毫不在意，完全没有处理它们的意思。
“嗯，想和你一起死。”
宋知弦抬起易寻歌的下巴:“这里又没有别人，既然想和我在一起，把衣服脱了吧。”
“长官，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伤口?”宋知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腹:“不需要，反正过段时间它自己会好的。”
易寻歌看着难受，心疼得移开了眼睛:“不疼吗？”
“这问题问得真稀奇，”宋知弦好奇道:“你们不是默认了宋知弦不会痛吗？”
“谁胡说八道的。”易寻歌壮着胆子去拉宋知弦的手臂。
宋知弦没有反抗，被易寻歌拉到一处坐下，看着易寻歌从包里翻出医疗用品。
“你为什么不脱?”宋知弦摸了摸易寻歌的头:“我把这座城里所有的人都杀掉或赶走了，终于自由了，自由的感觉不好吗？”
“长官……”
易寻歌的脸有点红，她拿出消毒水，用大块的棉花蘸着往宋知弦伤口上轻轻地涂:“疼的话一定告诉我。”
“我不疼，”为了证明这一点，宋知弦捏起自己腹部伤口的肉往外拽，被残忍地拽开的伤口重新溢出鲜血:“看吧，我不会疼的。”
易寻歌几乎是迅速拍掉了宋知弦发疯的手:“不能碰！”
宋知弦的脸疼得有点发白，但她依旧出言嘲讽:“装得真像啊。”
“你……”易寻歌知道辩解没有意义，她帮宋知弦止血，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等包扎完成，易寻歌才重新去看宋知弦的脸。
“我，我能叫你阿弦吗？”易寻歌垂下眼睛。
“怎么?现在我不是你的长官了，你就想换称呼了？”宋知弦嗤笑。
“我，我……”易寻歌有些不好意思:“我早就想这么叫了。”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跟我没关系，”宋知弦冷漠道:“不过，把衣服脱了，我的规矩，天上城没有穿衣服的活人，脱了，或者死。”
易寻歌咬了咬牙，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知弦手很欠，她盯着瞧，然后在易寻歌的屁.股上拍了两下。
“阿弦……”
“我们去找点吃的吧，”宋知弦道:“不跟我走的话也会死哦。”
——
宋知弦领着易寻歌，大摇大摆地上了街。
易寻歌还有些不适应，束手束脚地跟在她身后，宋知弦径直走进了一个贵族的宅邸，宅邸的防御系统已经被宋知弦破坏了。
里面的装修金碧辉煌，但宋知弦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厨房。
里面有冷藏室和冷冻室，宋知弦推上小手推车，进了冷藏室。
“阿弦，穿上衣服啊，冷……”易寻歌在后面提醒，但宋知弦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宋知弦从里面出来了，小手推车上堆满高级营养液和各种珍贵的果子。
易寻歌:“……”
看来这些天，宋知弦就是靠扫荡权贵们的库存活着的。
宋知弦推着小推车上了街，又扫荡了一圈大路两旁的店铺，一直到小推车上的东西堆成了山，山尖尖上放不下更多东西了，她才停手。
她没穿鞋子，易寻歌跟在后面看得很担心:“至少穿双鞋吧……别把脚磨坏了。”
等宋知弦坐在路边开始啃果子，易寻歌才绕来绕去地试图查看她的脚有没有被磨坏。
……什么事都没有。
“人类的脚在鞋子里变得太娇贵了，只有光脚走路才能让它发挥自己该有的潜能。”宋知弦十分淡定。
她给易寻歌分了几个果子，于是易寻歌在她身旁坐下了，和她并排啃果子。
阳光晒在街道上，也晒在两个裸.奔的人身上。
易寻歌终于理解了宋知弦口中的自由。
“阿弦，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