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酒过三巡,酒桌上早就没有刚开始那样客套。

    宁作的客户都是北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在这种场合是不仅要会喝的,更重要的是要会说话,不然就只有被灌酒的份。

    宁作在恭维领域,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推杯换盏之间,本来想灌他酒的几个老总,现在也醉的不省人事。

    宁作早年落下过病根,酒是不能多喝的,但在生意上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这几年自己的企业虽然说也是突飞猛进,但自己十个面子也不能跟这些根基深厚的老企业比。

    因此还是喝了不少,胃里烧的难受,他打了声招呼,吩咐下属来敬酒。

    宁作的手骨节分明,此时按在大理石的边缘,现在比手划伤了更难受的事是卡在胃里的酒。

    旁边站着一个喝醉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胸口敞开,宽肩窄腰高定西装下肌肉紧实,勾勒出完美的男性曲线。

    正要走的裴并泫喉咙发紧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一口血吐在宁作的衣服上。

    猩红的血沾在他衣服上,宁作气得肉疼,这次客户重要,他自然穿了自己最贵的西服。

    一条领带就五万,这下让酒鬼吐得脏的要死。

    哪怕很生气,存留的理智仍告诉他要保持良好的素质。

    这个高档饭店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他可不想惹任何人,连头也不抬一下,只想赶紧离开。

    对面的醉鬼却紧紧抓住宁作:“宁作,别走,我找到你了。”

    听见男人的声音,宁作的心凉了一大截。

    “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宁作干笑几声想圆滑的松开手。

    “骗人,你是宁作。”沙哑的嗓音带着醉意。

    小宁总笑得有些勉强:“北市,那么大,有几个长的像的人,在正常不过了,但贵公子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裴并泫啍了几声:“就不放,大不了你就去把保安喊过来。”他又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宁作自诩是个风度翩翩,温儒如玉的成功人士。

    可是从高中遇见裴并泫,到现在创业6年再见到裴并泫,心还是堵得慌。

    宁家算不上富裕只能说是小康。但对儿女是真好,为了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环境。

    咬牙贷款在北市买了房入了当地户口。房子小的很,一室一厅一卫。

    宁作妹妹宁叶和母亲张佑兰挤在一张单人床,而宁作和父亲宁志远一起在客厅里打地铺。

    宁作初中成绩就数一数二,不负众望考上了北城一中。

    当时,亲戚常夸宁作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但中国有14亿人,天才也有14万个。

    上高一时,宁作没特长没性格又因为说话有口音,很长时间没交到朋友。

    慢慢的越来越沉默。对除学习外什么事都不上心。也因为这些,他在班里的人缘不知不觉就变差了。

    高中班里无非就两种融不进去的人,一种是像他这样的边缘人,另一种是那种,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三天两头请假。

    一般后面这种人是考不上北城一中的,但是裴并泫不但考进了北城一中还每次考试都能在年级组排前5的。

    虽然这位,常年不来。

    但只要来了,就会登上校园论坛。

    北城一中论坛上面,除了找饭卡就是抓小偷,在这样清奇的画风里,出圈的就是裴并泫打人的帖子。

    那时候,宁作的偶像就是裴并泫。

    他是一个略有些古板的人,平时不追星,也不看番,甚至都不怎么会上网。

    因为两人那时候的学号是相邻,每回大考的时候,裴并泫坐他前面,这位半年不来的人物,考试的时候更懒散。草草,写完就趴着睡觉。

    而对于宁作来说,每次看对方趴下的样子,就像自己在看小时候在老家养过的小土狗。头发乱乱的。

    临近寒假的期末考的试卷算不上难,仿佛在给他们这届新高一,放一个愉快一点的暑假。

    写完后的宁作实在没忍住,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小狗。

    打完铃后,第一排的裴并泫揉了揉睡乱的头发,敲了敲宁作的桌子。

    宁作的画来不及擦就被收上去了。

    裴并泫扫了一眼匆匆交了上去。

    在下节考试之前,他很由衷的夸了宁作的画:“哥们,你画的狗是中华田园犬吗?很帅啊。”

    宁作没有搭话脑子有些懵懵的,很少有人会夸他。

    在他记忆里,父母是严格的,妹妹宁叶性格冷淡总是板着一张脸比他还要严肃,自己身边从来没有会夸过自己的人

    宁作低着头,完全没发现对方已经转过身继续补觉。

    那场英语考试,是宁作这三年考过最差的一次,但在那天后也使宁作画技上了一个台阶。

    思绪飘回。

    宁作很难将眼前醉醺醺的酒鬼和当年坐前面考试的人联系在一起。

    也许命运的齿轮真会转动。

    躲不掉的人,永远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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