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

    迟湫赶在天黑之前进了镇子,他找了家客栈,小二笑呵呵地迎过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迟湫把钱递给他道:“一间上房。”

    “得嘞。”小二在前面带路,“您楼上请。”

    迟湫边走边看店内周遭,有几个人看着像是走江湖的,桌旁放着剑。

    迟湫被桌子上的饭菜吸引了目光,那菜看起来不错,闻着也都有点饿了,便道:“一会儿给我做两个菜吧,再来壶酒。”

    “行,饭做好了给您送过来。”

    迟湫说:“放楼下就行,我下来吃。”

    “好。”

    小二把迟湫领到房间:“您运气真好,这是咱家最后一间上房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这屋里用品一应俱全,摆设品味也相当,窗台旁还摆着一盆蜡菊,给屋里平添了几分淡雅,迟湫四处瞧了瞧点点头:“行。”

    小二便道:“那您有事吩咐,小的就先下去了。”

    小二说着便要退出去,迟湫叫住他:“等一下。”

    “怎么了客官?”

    迟湫问道:“我来的时候看见镇上有许多刚到此处的江湖人士,镇上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脸色变了变,看着四下无人才低声说:“客官有所不知,前两日龙吟山庄庄主被人给杀了。”

    迟湫皱了下眉:“吴晁端吴庄主?”

    “是啊。”小二惋惜地说,“这吴庄主别说在我们凌台镇鼎鼎有名,就是江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啊,竟落得这么个结局,被人杀害惨死家中。”

    说起吴晁端迟湫是熟悉的,他和迟公习是好朋友,两人常有联络一起喝酒比武,有时候喝多了还拉着迟湫一起划拳,两个大人也不嫌丢人合伙忽悠着迟湫喝酒。

    吴晁端为人宽和,在江湖中很有声望,当年他得知迟湫杀了迟公习后也曾想过为迟公习报仇,但迟湫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没下得去手。

    刚开始江湖中只是有些关于迟湫的谣言,后来不知怎的越传越离谱,他那时精神恍惚,有时候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也没心思为自己辩解。

    真真假假,人们才不管,反正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迟湫表面上嫉恶如仇,背地里坏事做尽,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敛财,是无恶不作,最为人不齿唾弃的还是杀了自己的师父。

    他不愿在这乌烟瘴气地待着,便归隐了,只是最近他听闻迟公习生前自己作的乐谱在吴晁端这里,便想拿回来。

    虽然吴晁端应该不是很想看见他,那也没办法,这乐谱他定要拿回来,就算吴晁端打他骂他也无所谓。

    谁想到,乐谱还没拿到,吴晁端倒是先死了。

    吴晁端生前朋友众多,想必镇上来的江湖人士大多是前来吊唁的。

    迟湫问道:“可有凶手的线索?”

    小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迟湫从袖口掏出几枚铜钱。

    小二收下钱掂了掂笑道:“有啊,据说是迟湫干的。”

    迟湫:“啊?谁?”

    “啧。”小二奇道,“迟湫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二以为迟湫不认识,给他解释道:“迟湫你都没听过?八年前赢了武林盟主,自此从无败绩天下第一,后来杀了自己的师父,偷了他师父的武功秘籍,抢走了玄觞门的镇门之宝,劫持过沧源阁的大小姐,哎呦,那大小姐被找回来的时候......”

    迟湫已经由难以置信转为平静,甚至有点想笑:“......够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魔教教主吗?

    小二恋恋不舍地止住话头:“不好意思客官,还有吩咐吗?”

    迟湫:“你还是先去给我做饭吧。”

    “好嘞。”

    小二下楼之后,迟湫在屋里琢磨了一下,打开门刚要出去又退了回来,翻窗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儿便来敲门喊迟湫吃饭,迟湫一开门,吓得小二微微后仰了一下。

    “哎呦,客官,怎么还带上面具了。”

    迟湫瞥了他一眼,径自出门:“好看。”

    小二狗腿地夸道:“确实好看,这银制面具特别符合您的气质。”

    倒也不是迟湫想带,只不过他才隐退两年,江湖里难免会有认识他的人,恐生祸端,还是带上点面具保险一些,迟湫暗自叹了口气。

    此事正是饭时,屋内热热闹闹的,迟湫坐了下来。

    “要说这迟湫也真够心狠手辣的,杀了他师父不算连他师父的朋友都不放过。”

    “可说呢,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偏偏武功还厉害,谁也奈何不了他,这样下去,这江湖就要大乱了。”

    迟湫边听周围人的议论下饭,还吃的津津有味的。

    “明日龙吟庄下葬,我们都去跟吴庄主好好道个别。”

    同桌人连连点头,迟湫也跟着点点头,被那一桌的人注意到,便问他:“这位小兄弟也是来吊唁吴庄主的?”

    迟湫转头一笑:“是啊。”

    “看小兄弟的穿衣打扮不像是江湖中人。”

    迟湫摆了下手道:“咳,我哪像各位都是走江湖的侠义之士,只是早些年承过吴庄主的恩,如今来送他一程罢了。”

    那人朝迟湫抱了下拳;“小兄弟仁义,在下郑空白,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迟湫:“在下迟....呃,池桥礼。”

    他一张嘴差点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名吐露出来,心里庆幸自己反应快,抿嘴笑了一下。

    “迟?”

    迟湫微微一笑:“池塘的池。”

    “原来是池兄。”郑空白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与我们一同前去?”

    迟湫想了想觉得跟着他们有碍行动,于是摇摇头婉拒道:“多谢好意,只是明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郑空白了然,略带遗憾道:“那好吧,那明日龙吟山庄见吧。”

    迟湫:“好。”

    翌日一早,天空中蒙蒙飘着些细雨,迟湫身穿一身雪灰衣袍,戴着面具和斗笠,去往龙吟山庄。

    龙吟山庄门外挂着白幡,在细雨中凄清地飘着,门内传来哭声,来往有些人时不时低语抽泣。

    前来吊唁吴晁端的人多,龙吟山庄便也不再计较认识还是不认识,通通请了进来。

    迟湫走进院内,一位龙吟山庄的人接待道:“先生里面请。”

    迟湫微微颌首,他道:“还请节哀。”

    关枫河勉强一笑。

    迟湫问:“我听闻这事儿是迟湫干的,可有证据?”

    关枫河脸色微微一变:“先生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们龙吟山庄冤枉人?”

    迟湫心道:可不是吗?嘴上却连忙道:“不是,我就是问问,怎么确定凶手是迟湫的?”

    关枫河想起什么似的握拳气愤道:“庄主的遗物里有迟湫登门约战他的信,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庄主已经.....”

    迟湫抿了抿嘴角,他可没给吴晁端写过信,不过算了,他懒得计较,多背一条人命少背一条人命也不是什么大事。

    “迟湫小人,若是被我们山庄的人抓住,定要给庄主报仇!”

    迟湫也跟着愤恨道:“小人!”

    灵堂内摆着一口楠木棺材,周遭摆放着花圈与丧幡,吴晁端的妻女跪坐于堂侧哭着烧纸钱。

    迟湫心里也不禁有些凄楚,他走上前拜了三拜,走到吴夫人跟前蹲下身道:“夫人切莫哭坏了身子。”

    吴夫人抹了抹眼泪,微微点点头:“谢谢小兄弟来送他。”

    “夫人客气,应该的。”

    迟湫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他也不好问乐谱的事,这可有点麻烦了。

    他想着要是吴晁端活着恐怕也不愿见他,于是安慰了吴夫人几句便离开了灵堂。

    龙吟山庄极大,山庄内设计的别致,迟湫便四处逛了逛,他沿着长廊走到一处亭子,听着假山上往下流着水,他正慢悠悠地走着,一打眼隐约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迟湫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只见那人进了一个房间,半晌怀里似乎揣了什么走了出来。

    迟湫躲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看着那人贼头贼脑地跑了。

    迟湫想了想,进了那人进过的屋子。

    他四周看了看,这屋子似乎是吴晁端的书房,书房内没有被人乱翻过的痕迹,一时间迟湫也看不出那人到底拿走了什么。

    正要走的时候他转念一想,乐谱可能就在这里。

    他内心简单地纠结了一下,虽说偷盗这种事确实有点不太厚道,可这乐谱他又非拿走不可,不厚道就不厚道吧。

    迟湫在书房内翻找半天,终于在一个格子里找到了。

    他拿着乐谱大致翻了翻,然后小心地揣进怀里,合上门走了出去。

    目的达到,吴晁端他也拜别过了,便想着离开,可走了没两步,便听见前院似乎吵了起来,他凑热闹地上前去看,站在人群的后面。

    “要我说,我们就去找方盟主来主持公道,这迟湫危害武林这么久,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得安生!”

    这人迟湫眼熟,正是昨日邀请他一同前来的郑空白。

    “就是!今天是吴庄主,明天还不一定轮到谁呢!”

    一来二去,不少人在心里积压已久的正义之火冒了出来,纷纷表示要一起讨伐迟湫。

    迟湫看了半天,心里大概明白了自己名声是怎么臭成这样的。

    无非是两分真三分假,剩下的都是个人脑子里的臆想罢了。

    无趣。

    他本想一走了之,却不想这时一个人跳了出来喊道:“吴庄主不是迟湫杀的!”

    迟湫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那人,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他顿时头疼了起来,这是真冤家!

    跳出来的人正是陈天暮,他这话一出等于是把自己划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周围人都皱着眉,或惊或怒地看他。

    陈天暮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站在那,一点也不觉得他的话哪里有问题。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是迟湫杀的了?”郑空白问道。

    陈天暮看他:“那你们又凭什么说是迟湫杀的?”

    “那战书明晃晃地在那摆着,还能有假?”

    陈天暮轻哼一声:“那又如何,谁亲眼看见迟湫杀人了?谁又能保证这战书不是别人伪造的?你们一没确凿证据二没查清真相,简单几句话就断了迟湫的罪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义?我看是虚情假意!”

    “你!”郑空白气得脸通红,“信口雌黄,我看你就是迟湫的同伙!”

    陈天暮背过手不看他:“就事论事而已,你们能怀疑迟湫,我就能怀疑你。”陈天暮指了指郑空白,又指向别人:“你,你,还有你。”

    他指过的这几人顿时急了,骂他有病。

    陈天暮不在乎道:“吴庄主死的蹊跷,你们不着急寻求真相,这样草率定凶,吴庄主泉下有知恐怕也难以安寝。”

    迟湫垂下眼,几乎想抬脚逃离这里,又怕陈天暮把这些人激怒打闹起来。

    迟湫发愁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吃错药了吧?这莫名其妙地信任到底是哪来的?

    迟湫是被误解惯了的,他本也不在意这些,如今也只想安安稳稳地隐居山水,四海游玩 。

    江湖纷争风波不平,他无法无力也无心去辩驳,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如今突然冒出个人来,直愣愣地跑过来信他。

    这信任太重,他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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