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多了福尔马林确实会引起人的饥饿感。林一现在就非常饿。
脚步缓慢的迈出了隔离区,林一拢了拢围巾,遮掩了一下脖子。
医院门外是拉起的警戒线,在过了几处检测后,警卫人员敬了个礼放了行。因为林一现在的身份地位特殊,没有人会格外注意到她稍显异常的动作。
林一出示了一下证件,警卫敬了个礼恭敬得目视她走出来。门外的警卫已经换了一批人了,应该都是军队里来的。
甚至连隔离区之外的几条街道都是围上了密不透风的警戒线。
几对持枪的军人,在周边一刻不停的巡逻。
林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周边,甚至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起来。看来这半个月,临江市也已经完全被军方控制了。
林一加快脚步,迅速离开了隔离区,隔离区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甘冈建立起来的区域,而是临江市人民医院改装成的,或者说是沦陷成了隔离区。
进去一家还没打烊的饭馆想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她已经很久没尝过饭菜的味道了。
这幅身体。
是的,很久没有尝过饭菜的味道,是来自这副身体的感受,林一并不是真的没尝过 。
进了饭店,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胃里面难受的感觉似乎强烈了起来。
看着窗外的天,入夜温度骤降,冷冽的空气冻的林一鼻头发红,路边暖橘色的灯光平添的是一地碎落树叶的寂寥。
身体里面的反胃感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但是想起在地下隔离区见到的那个男人,似乎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自己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林一有种发自内心的感受,格外的很想…吃他。
字面意义上的吃。
好像是曾经的身体像是沉睡着的,现在苏醒了过来一般。
能感知到身边很多事物的发展与灭亡,自己的视角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甚至能看到环境中差之毫厘的变化。
林一有过恍惚的感受,似乎在小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变化。
老板娘端了碗热乎的馄炖,猪肉馅的,送到了桌前。
想吐。
甚至能感觉到死细胞中崩坏的基因序列。让林一身体都跟着不断崩坏的基因序列而轻微颤抖。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林一的变化。
但是为了正常摄入营养,林一已经多次逼迫自己吃下在她眼里恶心无比的是食物。
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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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辆辆的军车不断的开向地下隔离区的方向。
突然看到了一辆特殊制式的车。
林一的感知能力现在有些失灵,感知不到车里面的人。但是有种直觉上的被注视的感觉,从那辆车里面穿出来。
林一的身体痉挛了一下,迅速以她自身还没察觉的速度寂静了下来。
她身体似乎有了自身的意识,能够控制心跳和呼吸频率,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和周围的环境融合为一体。变得像一阵风一样无从让人看见。
这是一辆改装军车,除此之外车侧还有一个看来异常怪诞的图案。记忆中好像是在哪见过。
前后由特勤队的车辆护送,这辆车里面应该是军方的权利人物。
林一再想多看两眼,车队已经远离了视野。
特勤队也来了,看来这边已经不能再待了,对畸变人的打击,特勤队的执行标准都是相当严苛极端的。
说不定目前自己这幅身体根本上躲不过特勤队的搜查,必须得尽量减少和特勤队的接触。
在隔离区被接管前,得逃。
事情发生到目前,社会上还没有出现很大面积的恐慌,说明国家仍然还在管控。
只是不知道这层纸到底能把这团火包多久,全面的崩溃什么时候会到来。
人类已经完全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硬逼着自己咽下馄炖,那种医院里面的消毒水气味和病人区的强烈腐烂气味才算是稍微压下去了一些。
想到暗不见天日的地下隔离区里的肉块和肢体,心里面一直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还有最底层隔离区的那个男人,他的气味甚至他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她又种发自灵魂的吸引力,就像是一份能补充缺失灵魂的美食盛宴。
想起来秦教授嘱咐她去分析的基因数据,林一打算现在立马去实验室,因为她现在可能时间已经有点不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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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新生的孩童一样,还对身边一切真实触感的感知感到新奇。
看到不同的色彩都让她新生的大脑神经分泌出了过量的多巴胺,微风吹在身上的触感跟记忆中在母亲怀抱中的温柔一样。
兴奋的神经似乎在她的身上格外的突出,让她因为经过的一只炸毛小猫能咯咯咯乐得不行。
想用手去摸一摸柔软的小猫,还没靠近,小猫就已经惊叫着跑远了。
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可能有点不太好看,有些部位的骨骼就像是软榻下去一样,已经开始支撑不住血肉。
但是,脸还是好看的。
她不在意小猫的远离,摸了摸脸,悄悄地笑弯了眼角。
买了束花,打了个去墓园的车。
她一路都高兴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虽然这是去墓园的路上。
冷清的墓园里面飘着点细雨,林一没有打伞,手中的花有点湿了,纤细柔软得过分的花,在细雨中是好看的,和她记忆里的女人一样,眉眼弯弯的总是带着有点湿意的温柔。
最近不是祭奠的大日子,墓园里面没多少人,林一蹲下把花放在了墓前仔细看了两眼墓碑上的照片。
墓碑上女人的照片笑着,很漂亮,也很年轻。
林一轻轻把头靠在了墓碑上,闭上眼睛叫了一声,“妈妈…”
“我快要死掉了,怎么办呀。”
林一像是享受细雨一样,在这轻轻笑着,哼起来了一首许婉遥曾经哼给她的曲子。
“啦啦……啦啦啦……”
“妈妈,重新再生我一次吧。”
断断续续的曲子没有什么规律的响了一会儿。
雨停后,墓碑前只剩下了一束还新鲜的百合。
在她走后,一辆车出现了,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也带了一束沾了水汽的花。
来到墓前看见已经放下的一束花,有些诧异,将手中的花只轻轻地搁在了那一束的旁边,然后轻轻摸了摸照片上那双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