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岁感觉有风扫到脸，怎么有风啊？他迷迷糊糊的想翻个身继续睡，手碰到了个温热的物什。
嗯？什么东西？
此时沈岁还没有完全醒，但勉强睁开一只眼，一双水灵的眼睛正对着他。
”！！！“沈岁受到了惊吓，连滚带爬的坐了起来。
缓了一会的沈岁才意识到这是顾随，他刚收的弟子。
”怎么醒这么早？“沈岁见徒弟一直看着自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问。
顾随小团子看着一下子远离的师尊，伸手去想抓住一点。
”小顾随，有没有听我......咳为师说话。“沈岁捏着乖徒的小脸继续问。
顾随仰起头：“听，到了，师尊说，我，起得早，可，是师尊已，快午时，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岁揉一把他接着把人抱起来，环视一周木屋向着门口去了。
一个盒子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沈岁蹲下，笑道：“师尊给你变个小法术。”
顾随迷茫的看着他。
“嘘，看着我这只手。”沈岁引导让他把视线放在右手上，“你想要个金盒子还是银盒子？”
顾随陷入思考，像是万分艰难回答道：“师尊。”
“呃，不不不~你想要个银盒子！快看！”
沈岁敲了敲盒子，随即天黑了。
他被盖住了。
准确的说，是他们被盖住了。
“……”
这宗主给衣服也太过、太多了，怕不是攒了百八十套衣服，宗门那么有钱吗？明明自己与他传信就只要几套就行了！这说明宗门还是有钱的。
衣服持续压着两人，沈岁施法把脸上的衣服去掉。
低头对上徒弟的视线，“哈哈”两声道：“有不有趣？”
顾随：“嗯！”
唔，徒弟蛮会捧场，好徒弟。
“好徒弟！”沈岁亲了一口脸颊，哄道：“来，乖乖的啊。”
他没发现顾随小脸蛋通红，末了还用手贴贴。
沈岁快速在湖边洗了把脸，等他收拾完衣服后。
累死了累死了，“太折腾我这上了年纪的老人了……”最后一句话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沈岁回头看了才发现他没给徒弟换衣服，并且徒弟还乖乖地站在原地看自己。
“唔。”
沈岁拖着老腿，飞速扫视，在一叠衣服里抽出令他看顺眼的，直接到顾随面前量量，“不错，还挺合适。”
“不……要，自己。”顾随攥紧着身上的衣物，脸有点红。
“嗯？不是我说，恐怕徒儿你自己来不行，为师帮你换。”
“我……”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顾随拧不过沈岁。
但是沈岁帮小孩子换衣服换得满头大汗。
“累，好徒儿以后知道怎么穿了，对吧。”沈岁坐在门口忧伤道。
顾随贴贴师尊，“嗯！”
“真乖。”来自沈岁的肯定。
沈岁的目光在这个精致的的小徒弟身上流动，谁能想前一天晚上这还是个又脏又鼻青脸肿的脏脏包呢？
两人躲屋檐下看了会阳光。
“咕~咕咕~”
顾随的肚子发出响声。
沈岁低头问：“你饿了？”后知后觉自己问了句废话，小徒弟是个凡人，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而且从昨天开始就没进食当然会饿。
“嗯…”顾随像是害羞，头低低的。
他的目光从小徒弟的身上转到湖边，这片湖里应该有鱼吧？
想着沈岁便把徒弟从身上挪开：“来，坐好，看为师怎么大显身手！”
说着把衣袖挽起、扎了起来，同时还把下摆和头发胡乱扎实了。
后面沈岁抓了许久也未有收获，就老实了。
沈岁纳闷，怎的一条鱼也没看到，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片活水怎么会没有鱼呢？那这岂不是要让他的小徒弟饿肚子，饿坏了谁赔他一个徒弟，他就怎么一个徒弟，不行不行。
猛呼一口气，他直接往湖底下潜。
湖下的昏暗让沈岁视线模糊，越往深处去，越是瞧不清晰，而且，这湖底这般黑，按现下这个时辰也不应该，怕不是有什么妖兽？有妖兽就好说了，刚好加个餐。
沈岁扒了好久，在蓦然转头间，猛的对上一对翻白的眼，且不止一双。
“……”
沈岁挑着鱼往湖面游，扒上岸边时猛咳的紧。
不巧，也淋了乖徒一脸水。
“徒儿，怎在这啊？”沈岁一手扒拉着出水面，一手拽着条通体雪白的大鱼，他浑身都湿透了，发丝缕缕滴着水，好生狼狈。
“师尊。”顾随笨拙的拿衣服给他擦水。
“没事没事，等下就干了，嗐！你的饭有着落了。”沈岁提着鱼笑道。
顾随被他拒绝后，呆呆的看着他，虽然多数时间顾随都看着他，但是都没有这么呆。
可能从认识开始沈岁就没拒绝过他的靠近。
呆过之后的顾随抿唇，眼睑下垂，精致的脸上竟看出有几分失落的样子，还有几分不高兴。
沈岁瞧着他这样，边把衣服拧干边笑道：“怎么这么个表情？瞧着还有几分委屈，还有这么来湖边了？危险知道吗？”怎么缺魂少魄也懂得委屈，啧啧啧。
一连串的问话砸向顾随，把他的脑袋都砸低了，小手直搓衣服。
随即沈岁主动与他脸和脸贴了贴。
顾随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沈岁道：“好了！现在开始烤鱼吃。”别的不说，他烤的鱼可是一等一的好。
“来，晒晒。”
把鱼叉好之后，沈岁把徒弟拉到太阳下，“多晒太阳能长高。”
顾随仰头问：“真的吗？”
沈岁：“当然！”当然不能。
顾随：“哦，我要，长高，高。”
沈岁抬手掩笑：“加油，说不定能一会就串高了。”
“嗯！”顾随点头，头朝地下倒去了。
“哎，不是…”沈岁手忙脚乱的去接人，但是“咚”的一声响再扶起人脑门已经红了一片了。
“不会死了吧？”沈岁探探人鼻息才舒了一口气，“还活着。”虚惊一场。
沈岁捏起顾随手腕继续探了探，有点虚，但是没问题，金色的灵力渗入经脉，游走一周又一周后也没问题。
这下轮到沈岁皱眉了，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一股香味入鼻间，沈岁心头一动，顾随之前不是饿了吗说不定饿晕了。
他抱婴儿般抱起顾随往烤鱼的地方走，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往他身上输，周围微弱的灵力逐渐向两人靠近。
随着灵力的输送顾随还没见醒，沈岁的目光投向那片湖，看得久了湖边起了微澜，一圈一圈扩散开。
“师尊……”
衣襟被轻拽了下，周围的灵力攸然四散，沈岁的目光被拉回，“终于醒了，你知道刚才为师多担心你吗？”在灵力的分解下，鱼肉变成小块小块的，而火一下子灭了。
“张口，快吃。”沈岁督促他。
顾随还有点呆，但听话的张了嘴，肉被喂进去后才脸红起来，挣扎的要从沈岁怀里出来。
沈岁按住乱动的徒弟，“别闹，快吃。”又把食物堵他嘴边。
顾随听话的安静下来，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一条鱼就见底了。
见他吃完沈岁才笑道：“真乖。”
揉揉徒弟头发，抱着他躲树底下乘凉。
顾随安安静静地，突然，看到湖面跃起一条纯白色的鱼，超级大，落下湖面时破开水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
云一下遮了太阳，前面的大鱼继续跃起，后面有成群的鱼迎着水面跃起，万千条鱼像跃龙门般飞起。
顾随看着这震撼的一幕，喊道：“师尊有，鱼。”
没人应声。
“师尊？”顾随被抱的结结实实的，只能往后仰去，从他视角里可以看见精致清隽的下颌，师尊双目紧闭，唇微微张，微蜷着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轻颤，一片花瓣此时正落在眼睫，不止一片，这棵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开了花，黄的、紫的花纷纷扬扬的砸到两人身上。
顾随看久了些，脖子疼，坐了回去，过了一会，他放松轻轻靠在师尊身上，仿佛在寻找安全。
一大一小都进入了梦乡里，与周公碰头。
后来沈岁发现抱着乖徒睡觉也是件好事，一防止了自己乱动二培养了师徒感情，只不过顾随因为缺了那么一魂一魄傻傻呆呆的，就连诓骗他“让师尊种土里并往里浇水就会长高”、“下山去领宗门内事物做就会有灵石”、“多晒太阳就会增长修为”、“多吃饭就会增长灵力”等等玩笑说辞都会相信，认真极了，以至于沈岁每次胡言乱语都要后期纠正，只不过还有一个令他更忧愁的就是顾随十二年间竟然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一个也没有！宗门里那么多同门，到头来竟孤寡至此！
沈岁真的怀疑他的徒儿是不是鱼吃多了被“毒害”发育不完全，毕竟他是一直吃鱼到某天他吐了沈岁才停下这一道菜。
回至此，沈岁痛定思痛，决定再过些日子，就带徒弟下山见见世面，毕竟都要十七岁了，也该闯闯祸，啊不，应该是积累经验。
“师尊。”一道低低的沙哑还在磨合的声音传来。
话说，最近顾随有点奇怪，似乎清醒了很多。
沈岁倚在塌上，拿起搁放在脸上的书，抬眸看去，顾随正立在身旁，身体欣长如竹凛立，一身墨色窄袖衣袍，干净利落，骨结修长的手轻放在腰间的剑柄上，微白的手与墨色的剑柄形成视觉冲击。
他目光往扫去，顾随那张精致的脸长开后，从可爱乖巧变成了攻击力极强的样貌，“勉强”看出几分小时候的样子。
“收拾好了。”顾随垂眸道。
“那走吧。”沈岁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掌门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好了，师尊。”
沈岁起身拍怕衣摆，随手从衣袖里抽出一根绳子绑发，“走喽，可无聊死了。”这个徒弟也是。
顾随随其后。
他在后边看着沈岁，与其说是看着，比如说是在观察。
顾随观察了这个师尊好几个月，发现他没有点为人师表的距离感和敬重感，经常揉乱他头发和胡言乱语，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经常这样，被沈岁诓，而且这个师尊只教了一些基础的内心心法和修炼方法，他的剑术都是从沈岁给的一个小本子里学的，沈岁从来没有给他演示过，或者说好像没见过沈岁在面前使用过法术。
而且，而且如今沈岁在修真界的名誉扫地了。
想到这顾随心头就一阵闷的慌。
“怎么不走了？”沈岁转头见在数米开外，一张脸板板正正的。
顾随几步跟上。
“我说，要不我们御剑下山吧？”沈岁看着连绵的山峰提议道。
顾随：“好。”
“好！快拔剑，带带为师。”沈岁催促道。
“……”
沈岁一上前想抓徒弟的肩，可是现在顾随高他一个头了，累，思考一秒钟，他果断的扯他剑鞘。
顾随回头看了一眼。
“看为师干什么？”沈岁道，“快走吧。”终于不用待山里面了。
顾随默默的转头。
顾随根据沈岁的指示“并没有”，随意往一个方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