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被碰倒发出轻响。

    林一川突然睁开眼睛，用力推开程明格。小狗眯着眼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林一川猛然抬手砍在程明格的后颈，对方身体晃了晃彻底失去力气，带着alpha的身体重量直接把林一川也压倒了。林一川的肩背撞在沙地上，不禁闷哼一声。

    这算工伤吧。

    林一川想到这居然有点想笑。他费力推开无意识的程明格，这一番折腾后自己身上竟然也微微出了层薄汗。他走回刚才休息的地方，打开背包翻找创口贴。等救援人员过来看到自己脖子上明显的咬痕，大家的处境都会很尴尬。

    做完这一切，林一川的困意来袭，他索性躺在之前的位置，脱下外套盖在身上，慢慢陷入沉睡。

    程明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绮丽的梦，白净脆弱的后颈，缭绕鼻尖的淡淡香气。冰凉的薄唇和自己的热吻交织，一冷一热，又真实又虚幻。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轰鸣的直升机里，易感期的反应已经消逝。他坐起来，感觉头有点疼。

    “程上校，您感觉还有什么不舒服吗？”救援人员立刻询问。

    程明格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他看到林一川坐在对面看向窗外，深色外套的领口翻成立领，拉链拉在最上面。林一川注意到他醒了，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直升机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程明格从担架上站起来向外走。林一川也起身走出舱门，程明格两步追上林一川，把手臂贴着林一川的脖子搭在他的右肩，刚想开口跟他聊天。林一川突然皱眉伸手把程明格的手臂拿了下来。

    程明格愣了一下，刚想询问却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离得近了又比林一川高一点，程明格顺着林一川衣领的缝隙突然看到了一个方形的创口贴，洁白的创口贴更显得中间隐隐透出的血色明显。大约贴在omega腺体的位置，很暧昧。

    那个绮丽的梦突然变得清晰了，程明格的脑袋轰地一声。

    他确实咬了“腺体”。

    但是林一川的。

    林一川察觉程明格没跟上来，一回头却发现程明格一手握拳抵在嘴前，凝视着虚空的某一处微微皱眉，从脸到耳朵通红。

    林一川不太明白，“怎么了？”

    程明格如梦初醒，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换了个方向快步离开了。

    “嘿，嘿，兄弟，在听吗？”李韶拿指节扣了扣桌面。

    “嗯？”程明格这才对上李韶的视线。

    “下下周跟齐泽他们几个吃饭！啧你什么情况，没见过你这样啊，不管是谁给我从程哥身上下来。”李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打量着程明格。

    程明格感受到了李韶的试探，妥协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一不小心亲了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处理。”程明格有些艰难地开口。

    李韶先扑哧笑了声，然后笑着看着程明格：“真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程明格没意识到李韶话里挖的坑，“男的，beta。”

    李韶很快地回答：“故意不小心地亲了beta，嗯……兄弟你还挺出乎我的意料。”

    程明格这才意识到：“什么故意不小心的，说认真的，真朋友。”

    李韶不急着下定义，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有点没法面对了？”

    “是这样……”程明格抓了抓毛茸茸的棕发。

    李韶想了想，开口：“你这样，你先冷静冷静。你俩都冷静冷静，说不定就忘了。也可能开窍了，哈哈哈哈。”

    程明格佯装要拿筷子扔他，李韶也边笑边躲了下。

    林一川感觉程明格最近有点不对劲。最明显的特征是不再来找他吃饭了，有时候在基地碰见，打完招呼就急急忙忙走了。

    他在躲自己。

    林一川很肯定。

    什么情况？林一川有些迷惑，他决定去问问。发现问题，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这天林一川从茶水间回来又在走廊碰到了程明格，程明格照例跟林一川打了个招呼就打算跑。林一川点点头，在几乎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开口：“一会吃饭吗？”

    程明格下意识的一下子站住，两个人离得很近又面对面，程明格有点无措地望进林一川沉静的眼中。

    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程明格撇开视线，“……好。”

    林一川淡然地点点头，“一会见。”

    两个人坐在食堂，各怀心事。

    “你怎么了？”林一川率先出击。

    “啊…没怎么…”程明格艰难地格挡。

    林一川不再说话，夹起一块西兰花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程明格。

    程明格被他盯了半天败下阵来，抓了抓头发脸红地开口：“……就是……前几天训练的那次……我们是不是……接吻了。”

    林一川眼中透露着“果然”，他把筷子放下来，“那是一次意外，我们都不是故意的。因为这个，我们就以后再也不见了吗？”

    “当然不是！”程明格慌张地抬起头，有点焦急地看着林一川，“我只是……”

    林一川伸手安抚地拍了拍程明格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那就忘了它，我们还像之前一样相处，可以吗？”

    程明格迟疑地点了点头，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诶你怎么像哄小孩一样！”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离开食堂，虽然主要是程明格在说和笑，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样。

    两人道别后，林一川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声音和心都静了下来。他坐在电脑前怔了一会，才继续开始下午的工作。

    晚上，程明格第n次从床上坐起来。

    不是，他什么意思啊啊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程明格点亮床头的手机，打开和林一川的对话框，一行字打打删删，看了一会又放下了。

    算了！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程明格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逼迫自己睡着了，虽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就像穿反了毛衣，似有若无得难受。

    但很快，程明格就意识到，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也无法改变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