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交易？”
——
陆景淮赶到工厂的时候，警觉地侦查了四周，四周都是封琦雇佣的打手。
越发深入工厂室内，人越来越多。
被绑在椅子上的正是陆筝，衣服已经有些凌乱，沾满灰渍。
“来得还挺快，这兄妹情真让人感动啊。”封琦鼓起掌，冷笑了两声。
陆筝在看见陆景淮的一瞬间，拼命地摇头。
她让他走。
陆景淮来了的话，封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小贱蹄子，安分点！”封父一巴掌打在了陆筝脸上，少女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封贤！住手！”陆景淮举起公文袋，“你们要的东西在我手里。”
“陆景淮，你以为你来了还有回去的机会吗？”何曼像一条毒蛇一般盯着陆景淮，要不是他配合警方，提供了这么多线索，他们封家明明可以赶在警方找到证据之前处理好一切！
那她现在还是人人羡慕的封家太太！
“你们没有钱，就算出国也没有办法白手起家吧？”陆景淮稳住气息，缓声道，“你们放了陆筝，我可以送你们出国，额外给你们一个亿。”
“真是兄妹情深，没想到陆筝这婊子这么值钱啊。”封琦捏着陆筝的下巴看了一眼，又阴森地瞧着陆景淮，“可以，你过来当我的人质，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不过，陆景淮真到了他们手上，他们还答应不答应这个条件，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好。”陆景淮一刻也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
陆筝嘴里被塞了一团毛巾，什么话都说不了，只能无助地摇着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陆景淮知道陆筝眼神的意思，让他走。
但是，怎么可能呢？
陆景淮拿着公文袋一步步靠近封琦，封琦也给陆筝解了椅子上的绑，但是绑住陆筝双手的绳结还紧紧绑着。
就在陆景淮就要碰到陆筝的瞬间，封琦看准时机，想要夺过陆景淮手里的公文袋。
就在公文袋被抢走的一瞬间，陆景淮一把拉过了陆筝。
“给我上！”封琦一声令下，被雇佣来的人团团围住了陆景淮和陆筝。
“陆景淮，你还是死在这里，我才比较放心。”封琦表情有些狰狞，一字一句都带着恨意。
“哥，你一个人能走。”陆筝嘴里的毛巾被陆景淮拿开丢在了地上。
“别怕。”陆景淮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打手，低声道，“待会我掩护你跑出去，我们在外面集合。”
但是，看样子，最好的的情况也只能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了。
打手一拥而上，陆景淮一拳打在了最前面的那个人头上，夺过了那人手上的铁棍，塞在陆筝手上。
转身，一脚踢在了另一人身上，抢过另一把棍子，单手拿着铁棍反手击倒了冲在前面的几人。
陆筝也拿着铁棍挥舞着。
但是封琦雇佣的人还是太多了，陆景淮和陆筝很快就有些乏力。
封琦看着在人群中挣扎的陆景淮，满足地勾了勾嘴角，右手慢慢拿出了一支枪，对准陆景淮。
黎昼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砰！”
响亮的枪声冲破天际。
一阵疼痛过后，黎昼发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那次在神秘空间看见的弯月，还有熟悉的身影。
黎昼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自己明明中了枪，怎么会——
“妹妹，好久不见。”
远处的身影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
少年的脸庞逐渐完整地映在黎挽眼中，是真正的黎昼！
“……哥哥！”黎挽冲上去，抱住了少年，眼泪一滴滴落下，浸湿了少年肩膀的衬衣。
“这里是哪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想问的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黎挽甚至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只能想到，他们兄妹二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少年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真相吗？”
“记得。”黎挽的内心隐隐泛起不好的预感。
“我们的世界快要毁灭了。”
黎昼的第一句话就让黎挽愣住了，这实在是太离谱了。
“妹妹，你应该也听过有梦印的人说过这种梦。”
其实不止陆筝那个女孩，其他梦印的拥有者也都不相信。
“妹妹，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我们的父母吗？”
黎挽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被抛弃了吗？”
“这么说也没错，因为我们的母亲，创世女神在创造我们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她很快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
黎挽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些宕机：“为什么？”
黎昼用手帕轻轻擦干了黎挽眼角的泪水：“因为，创世女神创造的事物都需要她的力量维持。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注入维持世界运转的能量。”
“就像是一个充电款的八音盒。但是，我们的世界不同，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这个世界已经诞生了自己运转的规则。”
“并且，这与母亲的力量互相排斥，两种力量的排斥力会毁灭一切。”
“而守护好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职责。”
黎挽盯着眼眸始终温柔的少年，问道：“我们，可以做到什么？”
“我们可以化作载体，收集这个世界的人的力量，在两种力量相斥的时候守护好一切，让母亲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可以自己走了，不再需要母亲输入力量维持运转。”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黎挽回想起自己过去十几快二十年的经历，她一直都在扮演黎昼这个角色，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模样的。
“不，妹妹，你做了很多，并且做得很好。”黎昼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泛起复杂的情绪，“是你的扮演，让我们逃脱了命运的视野。在命运的视线之外，我才能收集梦印和梦印的力量来对抗这场灾难。”
“你扮演了我，而我捏了一个你的模样的小人偶，按照你的命运轨迹在实验区里搞科研。”
“命运的目光敏锐，如果是制造人偶去扮演我，可能就会被识破，所以我只能让人偶去扮演从不在公众面前露脸的你，而你，来行走我的人生轨迹。”
“不过，很快，妹妹你就不再需要按照命运的规则度过你的一生，到那时，你，还有所有人，都可以逃脱预知的梦的束缚，活出你们想要的人生。”
“命运的束缚？”黎挽完全不知道黎昼口中的一切。
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她的哥哥到底做了多少？
“是的，梦印是母亲让人类规避危机的祝福。但是这样一来，所有人无论反抗或顺着预知的梦，都只能按照预定的轨迹度过一生。”
“但是，他们至少应该有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黎挽脑子里浮现了过去的记忆，司白、魏长风，他们在失去梦印之后，人生轨迹都发生了转变。
“难道拿掉他们的梦印的人是哥哥？”黎挽突然觉得所有事情都被连在了一起。
黎昼点了点头：“是我。我在他们陷入危机的时候跟我达成交易，就像妹妹你一样，现在我要拿走你预知梦的能力，还有你手上的戒指了。”
“戒指？”黎挽想起是这个戒指让她去了别的世界一趟，又让她上次与黎昼见面，这个戒指也是哥哥的安排吗？
“只是我的计划需要这个外界的戒指，来收集这个世界的人们反抗命运的信念。”黎昼施了一个印记，黎挽手中的戒指轻轻脱离了手指，来到黎昼的手上。
听黎昼讲明了一切，黎挽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所以在我的梦里说话的人，是你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声音？”
梦中的为什么会是中年大叔的声音，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少年，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和年纪？
“这个啊。”黎昼轻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抚摸着黎挽的脸，平视着这个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妹妹，“因为仅仅依靠梦印，还有你戴的戒指收集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这场灾难。”
“但是，我发现，时间同样具有巨大的力量。”
黎挽所处的地方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黎挽向四周看了一眼，入眼只能看见那轮弯月，还有一片看不见的漆黑。
“妹妹，别怕。”
少年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女，轻轻地抱了上去。
“是灾难来了，但是很快，它就会消失了。”
“那哥哥呢？哥哥会跟我一起生活吗？”黎挽逼迫自己忽视心底最糟糕的猜测，抽噎着询问少年，少年肩膀上的衣服很快湿了一片。
黎昼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嘶哑：“你肯定会想到答案的，妹妹。”
“顺着流动的时间，人们不会察觉它的力量，但是只要我将它短时间内逆着流动，就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是，凡是力量，必有代价。请妹妹原谅我的自私，我擅自让我们的人生注定只能像两条相交的线段，像这次这样见面之后，只能渐行渐远。”
她降生在伊始，他降生在终末。
她是哇哇大哭的婴儿，蹒跚学步。
而他那时已满头白发，行动艰难。
他们重逢应该在更晚之后，然而灾难的降临并不会和他们说道理。
他只能加速自己的生命的流逝速度，只有这样，他才能赶在灾难来临前赶上灾难。
也许是最后的怜悯，上天让他们见面的时间，恰好是他们都青春正好的年纪。
“挽挽，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