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这世间最好用的面具。
……
夜晚，两个女佣正服侍叶子洗漱，她们正是白天的那两位。
这两个女佣中，较为年轻的叫翠儿，而年长一些的大家都叫她红姐。
叶子：“红，二狗最近怎么样？”叶子不喜欢叫别人姐姐。
红姐先是一愣，随后机械的答道：“还好。”
叶子微微一笑：“这样啊，我今天下午听到其他佣人说，他和他们的孩子比赛赢了呢。”
红姐明显懵了，她不清楚自己的小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小事。
红姐：“叶子小姐，这样的小事…”红姐话说到一半就被叶子打断。
叶子装作不悦地道：“诶！哪是什么小事啊，孩子们有活力有本事，这是好事啊，而孩子每天能开开心心的，则是大事啊！”
红姐愣住了。
叶子：“还有，红，你是我的长辈，没必要天天‘叶子小姐叶子小姐’的，你直接叫我叶子就好。”
红姐讪笑道：“叶子小姐，您就别打趣我了，这…我怎么敢啊。”
这当然是客套话，不然就该乱了，主仆之间怎么可以没大没小呢？
叶子故作可惜地道：“那好吧…不过为了方便，你以后直接叫我小姐就行。”
红姐：“是，小姐。”
坐在椅子上，叶子伸了个懒腰，祂伸出细长的小指，用过长的指甲掏了掏耳朵。
叶子：“翠儿~”
翠儿：“我在，小姐。”
叶子：“把那盒糕点拿来。”
翠儿：“是，小姐。”
片刻后，一盒精致的糕点出现在叶子面前。
叶子想起了什么，心中一阵恶心。
叶子：打死我也不会吃一口这里的东西。
叶子：“红，孩子好就该奖，孩子坏就该罚，你明白吗？”
红姐更加疑惑：“小姐？”
叶子指着桌上的糕点：“这个，你拿去奖励孩子，听明白了吗？我不想说第二遍。”
红姐又是一愣，但一旁的翠儿对她使了个眼色，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红姐：“我替二狗谢过小姐。”红姐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
叶子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愉悦。
这盒糕点虽然昂贵，但叶子毫不心疼，且不提叶子本就没有过多的口腹之欲，单就说这里的食物嘛…
而现在，这盒没什么用的东西却能对祂的计划有所帮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
这盒糕点最终的归属将是如何…叶子不得而知。
也许会被卖掉、也许会被吃掉、也许会被分掉……
但这和叶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祂已经做完了祂的事。
叶子起身，红姐翠儿上前搀扶。
叶子：“翠儿扶我去试衣服。”红姐一顿，她好像反应过来了。
翠儿面露喜色，嘴角带笑，她活泼地答了声：“是！”
来到衣柜前，叶子没有脱衣服，祂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同时，祂不想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叶子：“翠儿，你帮我挑一件吧。”
等候多时的翠儿蹦蹦跶跶地走到衣柜前，这丫头很聪明，她一下子明白了叶子的意思。
叶子的衣柜很丰富，毕竟叶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叶子平时就喜欢穿身素的，柜子里的衣服祂都没多看一眼。
满心欢喜的翠儿有些眼花缭乱，但她又怕挑的时间太长，最终，她看上了一套黑色的夏装。
叶子：本以为她会选冬装的…
夏装以黑色打底，上面绣满花朵与蝴蝶，半透明的材质让这件衣服显出一种过于成熟的韵味。
试想一下，炎热的夏夜无心睡眠，闷热的空气令人烦躁…而在这时，一位妙龄少女身着一身清凉的夏装，少女脸颊微红，黑色的薄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韵味让这位少女显得格外诱人。
叶子：啧啧啧～本体你好会啊。
网上抄的。
叶子：不过这丫头…
叶子看着两眼放光的翠儿，心情十分复杂。
叶子：本体你能想象到…这姑娘穿这身的样子吗？
可以…
叶子：怎么说…
翠儿活泼可爱，正值青春年华，虽然并非那些倾国倾城、美若天仙的绝世美女，但也绝对配得上“好看”二字。她有一双机灵的眼睛，一张如同樱桃的小嘴，乌黑的头发在头上盘成两团，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年轻的气息。
叶子：如果她穿上这身，再配上胭脂、水粉、眼影等等，那她的样子…
我&叶子：好、骚、啊！
叶子：偷腥的猫、磨人的妖…虽然先入为主地看一个人不太好，但翠儿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家花闻腻了去闻的野花，或者说野猫…又或是一个小妾，一个…说白了就是小三。
叶子：我有种感觉，如果这里有完整的故事线和世界观，那翠儿将会走上勾引别人汉子的经典剧情…离谱。
而事实呢？
此刻，翠儿面露潮红地看着手中的衣物，她在想，如果她能穿着这个给那个人看就好了。
叶子：本体你别瞎搞！说起来…阿淼的相貌和他温和的性格，这丫头会看上他…很合理！
叶子有种自己这个空降的女主人要被绿的感觉。
翠儿：“小姐，请您试一下这件衣服！”
叶子将衣服接过，然后极其糊弄地比划了两下。
叶子：我绝对不会穿这种衣服！
叶子：“这件太小了，翠儿你拿去处理了。”打了个哈欠后，叶子继续道：“算了，今天没什么兴致了，睡觉…对了，别和他人提起。”
翠儿欢喜地点了点头：“是！”
一旁的红姐心情复杂，所有佣人中，就她与翠儿关系最好，翠儿的一些秘密她自然是知晓的。
至于叶子嘛…她又不会真的嫁给阿淼，刚好翠儿人也不差，又机灵又懂事，还有叶子身上没有的活泼。
叶子：我是不会嫁给阿淼的，本体你也不会去写这样的剧情，所以什么狐狸精啊之类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无所谓地，如果翠儿这丫头真心喜欢阿淼，我甚至会去撮合一下，但可惜了…
叶子叹了口气：情情爱爱什么的，真是麻烦，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真正爱上谁。
噗嗤！
叶子：？
哈哈，没怎么。
在叶子睡前，叶子：等下，怎么一下子跳了段时间？
哦哦，对哦，还有没写的。
翠儿的身形和现在的叶子相似，如果翠儿穿上这身，客观来说，那效果一定非常好，可如果让红姐这种身材丰满的中年女性穿…能不能穿进去都是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叶子准备睡觉，在睡前，祂把两个女佣叫到面前。
叶子：Showtime!
叶子坐在床上，两个女佣并排站在面前，她们现在看叶子的眼神明显发生了改变。那眼神有欢喜，亦有担忧。欢喜的是自己的收获，担忧的是她们即将面对的…
无功不受禄，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也许现在…叶子就要让她们去做什么。
但她们又不能不收，因为她们仅仅是个小小的佣人。
真是痛并快乐的感受。
叶子温柔地笑了笑，示意两人坐在她身旁，见到两人没反应，叶子眉头一皱，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两位女佣被逼无奈，只好打着颤小心翼翼地坐下。
收东西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害怕。
叶子：“我昨晚和老爷吵架后，他有没有说些什么？”叶子突然开口，这把两位女佣吓得不轻。“唉～那个老不死的，脑子怎么这么古板。”
红姐有些颤抖地说道：“小姐…这…这么说老爷不好吧？”
叶子大大咧咧地回道：“怕啥！那个老东西，天天规矩规矩的，我看到他就烦！”
“老娘就是不守规矩！怎么滴？！”
“刷——”房间内的气氛一凝，两位女佣的反应有些不对…
叶子：嗯？难道我猜错了？
叶子看向两人，然后缓缓松了口气。
此刻的二人面色古怪，她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叶子。
翠儿：“小…小姐，这话您可千万不能让老爷听到，不然…不然…”翠儿的声音有些抖。
红姐：“翠儿说得没错，小姐啊，这话千万不能说，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我们老爷，可是出了名的看重规矩，你这话要是让老爷听到…那…那…我都不敢想。”
经过刚才那一出，两位女佣与叶子的关系拉近了些，不然此刻也不会苦口婆心地劝叶子。
看到两人的反应，叶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翠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把声音压低后，用一种十分后怕的语气说道：“之前有位年轻的女佣，因为勾引少爷，隔天就被老爷浸猪笼了！之前她还笑我来着，幸好我没跟着她犯傻。”
叶子：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难怪这丫头不敢流露出一点越线的情感，唉…这丫头估计要暗恋一辈子咯。
叶子满不在乎地答道：“安啦～我不会在他面前说的，这是作死。”我今天因为顶个嘴就被掏心窝子了，哪还敢有下次啊…“不过这老不死的也就能狂这几年了，以后这个家，注定是你们少爷说得算～”
红姐：“虽然…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叶子：看来那个老不死平时太狠了，这里的人都被吓破胆了。
叶子：“好啦好啦，”叶子笑着，“不说那个老不死了，和他吵一架，我现在还气着呢…”
叶子顿了顿，祂的表情有些犹豫，脸上露出些许些许赤红，祂的脑中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斗争…此乃表演。
许久，叶子才缓缓开口：“今早，我心情蛮不好的…”
两位女佣疑惑，自家小姐怎么说话怎么那么让人犯迷糊呢？
同时，她们又有些害怕。
翠儿：小姐提今天早上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当时应该没听到吧…不不不！小姐是瞎子又不是聋子，那…那她听到了多少呢…
叶子断断续续地接着道：“就…就是…内个…内个…”
红姐：小姐她是还在生早上的气吗？坏了坏了…要完了…那盒点心不会就是工钱了吧…要被赶走了吗…
叶子：“就是今天早上…我…我其实都听到了…”
翠儿&红姐：来了！
叶子有些愧疚地说道：“虽然…虽然是这么个样，但我早上也确实太咄咄逼人了…”
翠儿：？
红姐：？
叶子：“之前…那些…就是我给你们…给你们…”叶子越说越变扭，祂的脸一直红到耳根，拖了许久才说出：“赔个不是。”
翠儿和红姐的嘴巴微张，她们呆呆地坐着。
叶子就像气急败坏般指着二人：“你们…你们！你们那…那是什么反应啊！”
红姐支支吾吾地答道：“不…不…就是，有些…一下子接受不过来，您…您可是我们的小姐啊。”
叶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祂脸上的红晕随之褪去，但耳朵依旧是滚烫一片。
叶子语气平静地说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哈——！运气好？好你个头哦！这可是结冥婚啊！
叶子的头颅微微扬起，祂的目光看向前方，脸上露出些许忧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走了，没几年，我的爹有了新家，他就不要我了，现在应该正在京城里享乐呢…那时候，偌大的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哈…那男人明知道我是个残废…”
说到这时，叶子顿了顿，祂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情绪。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没了眼睛，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瞎子，所以在那时候，我差点饿死在了我自己的家中。”说到这时，叶子的语气极其平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小事，不…就算是小事，神色也不会如此平淡，现在就好像这么多年过去后，叶子已经放下了。
两位女佣均看出对方眼里的震惊。
叶子没有在意二人，祂继续侃侃而谈：“幸好那时有个好心的老婆婆，她在收了我的一些钱后，便在我家住下，专门负责照顾我的起居，顺便教导我一些生活上的技能，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叶子又叹了口气，“后来…又过了几年，家里没钱了，无奈之下，只好开始当家具，家具当完当房子，迷迷糊糊的，倒也撑过来了…而在这之前，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坐吃山空，便学会了搓草绳编草鞋，那时候，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家里搓草绳…倒也能糊口。”
听到这儿，翠儿的眼睛已经泛红，她略带哭腔地说道：“原来小姐以前这么苦！难怪小姐这么瘦…呜呜呜～”
眉头紧锁的红姐开口道：“翠儿！别插嘴！”她不禁长叹一声，“小姐，那些年…苦了你了。”
叶子面带微笑地摆了摆手：“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我在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娘亲和阿淼的娘亲曾经指腹为婚，这才让我没有那样困死一辈子…啊，老爷不让我说这事来着…”
翠儿吸了下鼻涕：“放心，小姐，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她还下意识地握住叶子的手。
红姐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泪花。
叶子握住翠儿的手，祂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地说道：“谢谢你，翠儿。”
翠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叶子的手，出于本能反应，她想将手抽出，但叶子握得很紧，这让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红姐默不作声地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叶子，她的右手轻轻拍打叶子的肩膀，像在安慰一个悲伤的孩子。
叶子笑了，笑得很开心：“翠儿…红…谢谢你们。”说着说着，祂竟然有些哽咽。
那么问题来了，叶子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呢？
当然全都是假的！我真想在每段话后面都加一句“此乃谎言！”
但在倾诉的过程中，叶子真情流露，再加上谎言无从考证，两位女佣便信了叶子的鬼话。
此刻，两位女佣情不自禁地开始脑补。
翠儿：小姐原来活得这么累…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一个强人，但在背后还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啊！她表现得那么强势，一定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吧…小姐真坚强啊。
红姐：这孩子也是命苦…难怪平时那么奇怪，这变扭的性格就是因为这艰难的过去导致的吧…
三人越聊越熟悉，她们互相交换过去的悲伤与喜悦，渐渐地，她们相知相熟。
叶子笑了，那笑容越来越温柔，也越来越亲切。
没有人会反感这个笑容，这笑容能拉近与任何人的关系——除了祂自己…
笑容…
叶子最好的面具。
那一夜，她们聊了很多，笑声一直持续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