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洵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片空地上。周围没有了成片的死树,可以直接看到蔚蓝的天空。
他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脖子以下全都失去了控制,那感觉就像……就像……
就像他只剩一个头了!
蒋洵玉向下看去,没见到熟悉的身体,唯余一滩半干的血水。
蒋洵玉猛然想起之前在地上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虎爪印。
他大抵是被老虎把头一口咬掉了,蒋洵玉不免心下一凉。不过他这种情况放在平常肯定走半天了,但他现在还能在这里这么清醒地分析情况,那大抵就是副本中的正常情况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慌的呢?无非就是脖子凉点,又死不了喽。
思及此,蒋洵玉彻底不带慌的了。慢条斯理唤出系统页面,然后……
差点儿没给噎死。
系统页面上挂着四个红彤彤的大字
【您已死亡】
怎么个事儿?我没了?!
之前【受测者:蒋洵玉】几个字也灰了下去,仿佛他真的死了,如今仍在思考求生的不过是一团灵魂……
不对!我并不是“已死亡”,而是“已处于死亡状态”。
重新扫过副本规则,想通这一点,蒋洵玉的思路明晰起来。既然他只是处于死亡状态而不是真实死亡,那就只要在完成主线任务的前一刻“活”过来就好了。而且,他这个副本既然是个主线型副本,没有时间限制,那么理论上哪怕他一直保持在死亡状态也不碍事,只是……
再不能出副本了…
蒋洵玉脑中莫名浮现那个疯子的脸。
那个叫霍启的疯子杀人用的是石器,而这显然不是现代人惯用的武器。大胆猜测,可能是这个副本中的科技水平停留在石器时代,而那个霍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他能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说明他要么之前见过其他受测者,要么他其实也是受测者,只是被困在这里了。而他称蒋洵玉为新手这点证明,大概率是第二种情况。
想起霍启疯癫的模样,蒋洵玉不存在的身体打了个冷颤。
情况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乐观。
假设那个霍启当初通关副本的条件和现在的他们一样,他在这里困到精神失常都没有出去就极有可能不是能力不足导致的,而是根本出不去。
蒋洵玉猜测,能被计入探索进度的探索点可能就只有几个,甚至可能还不能被两个人重复探索。
感觉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忽视了,但就目前分析来看情况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完成主线任务,其次是找到“活”过来的方法。
不过,当下最亟待解决的问题还是他该怎么动啊?他就只剩一个头了啊。
正当他发愁时,一个阴影自他头顶撒下。蒋洵玉向上看去,竟看到一个人的……裆部?虽然这个角度有点尴尬,但好歹是被人发现了,至少不至于烂在土里。
蒋洵玉还在琢磨着直接叫出声会不会把人吓晕过去呢,只觉脑袋忽然一轻。
他居然被人当球踢了起来!!
他飞在空中看清了那“人”的全貌——这居然是个“π”?!
这个腰部以上截肢的人像足球带球一样把蒋洵玉往一个方向踢。还别说,他技术真挺好,每一脚都准确踢在后脑壳上,脸一点没事。
蒋洵玉很快就接受了被一个“π”当球踢的事实,开始观察周围环境。不被踢起来还真不知道,他竟是被丢在了一个村庄的边缘,这荒山野岭的估计也就只有任务中提到的那个村子会在这里扎根了。也亏得没什么人,要不给人看到了,别说做任务,就是村子都不一定给进。
蒋洵玉被踢着滚了好久,起初还能勉强记下回村的路,后来就逐渐神志不清了。后脑的重击和在空中翻滚的眩晕让他很想昏过去,脖子断口黏上沙砾的尖锐痛感又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个π到底要把他带去哪?还是只是单纯的玩耍,并没有任何目的?不应该啊,看他穿的裤子应该也是现代人啊……怎么会?
意识消散前,看着眼前上下翻飞的景色,脑中迷迷糊糊又想起了一个词——大摆锤?
我嘞个大摆锤啊,合着我还被踢爽了?
等意识再回笼时只觉得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摩挲着。
蒋洵玉睁眼一瞧,竟是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在他脸上摸索。顺着手臂往下看去,一个没有头颅的上半身正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用一只手立在地上。
而他,则端端正正地摆在之前那个π的大腿上。
蒋洵玉呼吸一滞,勉强咬着牙把惊叫咽下去,紧接着又被之后的一幕吓的不轻。
那个上半身似乎察觉到他已经醒了,把他从π的腿上抱下来,然后双手撑着π的膝盖爬了上去。此时他伤口断面的血还没凝固,稀稀拉拉地往下滴,染红了π的整条裤子。爬上去后将自己调了个面,安置在π的断面上。蒋洵玉此时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不由得脖颈一凉。
果然,那个上半身调整了一下,就俯下身把自己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蒋洵玉还在好奇为什么这个上半身弯腰时不会掉下来,就发现自己的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上半身的脖子长合!
这人的脖子比他的粗一些,肤色也要更深。被放上去时脖子的断口上还粘着沙子,刚血肉相接时有很强的异物感。但这种异物感随机被皮肉黏连的冰凉痛感取代,如毒蛇绕颈攀附而上。紧接着,两者的血肉开始粘合,万千蚂蚁啃噬般的瘙痒袭上脑海,火辣辣的疼痛淹没理智。
蒋洵玉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想要蜷缩起来,却发现他好像可以控制这具零时拼接的身体。
他蜷缩起来,静静等待长合的痛苦过去。他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找到自己身体之后还能不能分开,但他没有拒绝的能力,毕竟他只剩一个头了。他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因为他留下的是一颗头。
等完全适应这具临时身体,蒋洵玉发现这一对上下身居然还有着微薄的意识。通过感知他们,蒋洵玉知道他们分别来自于两名不同的受测者,而且居然同样疑似是被老虎撕碎了。
天开始黑了,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启程去找那个村子了。蒋洵玉将上半身穿的高领毛衣下摆扎进小π的工装裤里,把领子立起,以此来遮盖两条明显的接口。后又在小π的裤口袋里摸出两只军用手套,刚好藏住两只和脸色差极大的手。
一切就位,蒋洵玉沿着之前记下的路快步朝村子跑去。要在天完全黑之前赶到村子,野外不比城市,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尤其还有猛兽虎视眈眈。
蒋洵玉没想到的是这小π还挺给力,在这种野地里还能健步如飞,不一会就到村口了。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聚在村口,看服饰应该都是受测者。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进村呢?
“会不会是在等我们?”
!!!
蒋洵玉正寻思着,一个微哑的男声在脑内响起。
“什么玩意儿?”蒋洵玉惊呼出声。
“你听得到?”那个微哑男声显然也没想到。
“确实……我也听得到。”又一个青涩男音响起。
“好家伙,”蒋洵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合着原来这具身体不是我独裁啊?!”
微哑男声解释到:“其实也差不多,我们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只能听到你的心声。”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他想独裁吗?!他想控制我们!!!”青涩男声尖叫道
“或者你想怎么样?咱们又没脑子……”微哑男声平静回到,带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可是……”
“够了!”
青涩男声还想争辩几句,只听蒋洵玉大喝一声。
“我们现在的问题难道不该是要不要去和他们汇合吗!!?我们的首要任务不该是活过来吗?怎么着?你们争控制权是还想这样过一辈子吗?”蒋洵玉要给这俩抓不住重点的活宝吵疯了。
“……”
“……”
世界重归平静。
“我还是觉得他们是在等我们,”微哑男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之前问过系统,我们总共有多少个受测者,然后得到了答案。我觉得他们之中应该也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然后现在在等人齐。你也知道的,为了那个支线任务嘛。”
蒋洵玉听后思索了会,确实啊,如果我们都不知道受测者有多少人的话,我们怎么知道那个支线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而且荒山野岭里到处找人也不现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在关键地点等。但是为了一个十积分的支线任务,这么大晚上还不进村真的值得吗?
蒋洵玉不信邪地问到:“请问这个副本里有多少受测者?”
【受测人数:10】
好家伙,真的要等人问啊?这要不问岂不是到死都不知道?
……
不对,我已经死了啊。
蒋洵玉灵光炸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死亡状态和存活状态下面板提供的信息是不一样的?
蒋洵玉试探着又问了问,系统没有答复。
但如果按这个思路推下去,他们的面板给他们提供了其他的信息让他们心生顾虑,不敢进村。对了几成不敢保证,至少表面上逻辑通顺了。唉,等会过去了还得套个话,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