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开始传道授业之后，
我愈发觉得莫秉烛像我的导师。
他让我去御王司宝库取他的武器。
我导也老是打发我拿快递。
我自然是点头哈腰地答应了。
御王司宝库在终虚庭非常核心的地带，禁止一切飞天遁地术，还有专门的灵兽轿辇停车场。
我在门口接受守卫弟子的盘问，满头大汗。
忽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御王司新招的弟子，莫要为难她。”严晔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袭靛蓝色道袍，长发挽在一边，用锋利剔透的兽牙作簪子，十指指甲上都淬着冰冷泛蓝的蛇毒。脸庞清峻如玉，丹凤眼微眯，虽然带着一丝微笑，却平白生出令人恐惧的压迫感。
驯兽部首座的气势尽显。
我觉得他看起来十分陌生。
刚才还板着脸的守卫弟子，诚惶诚恐地低头：“是，尊座大人。”
严晔就这么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你去哪儿？找人？”严晔目不斜视，边往前走，边问我。
“去御王司宝库拿东西。”
严晔步子一顿：“你有御王司宝库的出入许可？”
呃。
莫秉烛也没给我令牌之类的啊？应该是刷脸进去吧。
“那里藏着整个终虚庭最宝贵的东西，说不定就有……”严晔略微沉思，没有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想找“赭”的信息。
“我会留心。”我低声道。
他继续往前，面不改色道：“我们好久没约会了，你今晚有空吗？”
我差点一个趔趄，慌忙往四周张望。
有几个修道者经过，行色匆匆，没注意到我们。
“你上次不是说，我们不能走这么近吗？”我低声道。
严晔奇怪地斜了我一眼：“可你之前一直大张旗鼓地来见我啊？该不会是进了御王司，开始看不上我吧。”
“不是……”我声音更小了。
其实是的。
御王司的工作性质太敏感了，我现在是终王手下的高级特务，跟他密切接触总觉得不妥。
“我倒是不介意偷偷摸摸的，感觉挺刺激。”严晔朝我露出一个特别熟悉的坏笑。
我正要说什么，突然被他拉进建筑之间的青墙之下，腰被他搂着，紧紧压在怀里。他低头咬了咬我的耳垂，小声说：“周周啊，你这身子在古代应该算成年了吧？”
我的脸涨得通红，用力推他一把，他纹丝不动，体内流转的真气震得我掌心发麻。
“少来。”
周围人来人往，修道者有普遍五感敏锐，我害怕被人看见这么暧昧的场景。
严晔在年轻修道者中太受欢迎了。
如白晨钟所说，追他的人能从这儿排到终王殿，甚至不分男女。要是现在被人撞见，我明天肯定要被嫉妒发狂的人给宰了。
“莫怕莫怕，我开玩笑的。”
严晔见我面露惧色，连忙松开手，揉揉我的头发，“唉，我们周周还是个宝宝呢。我不会把你给怎么样的。别哭啦……”
“我才没哭！你少来欺负我！”
我掰开他的手，恼怒地冲出了屋檐的阴影，头也不回地走向御王司宝库。
严晔身为首座，到底顾忌着点颜面，也就没有硬追我。
我跑到宝库门口，使劲揉了两下眼睛才进去。宝库守卫让我在一块石板上按手印，按完之后，上面浮出“鹧鸪天”三字，正是我的代号。
“是来帮渡月尊者取武器的，对吧？”守卫对我很和善。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是，师尊说玉轮金鉴在第十三号库房，第一千三百四十格和第三千六百零五格。”我熟练背诵了他的快递单号。
守卫欲言又止：“位置倒是没错。但你师尊的武器是叫玉鉴、金轮，不是玉轮金鉴……”
我讪讪地重新说了一遍。
守卫这才给我去取。
他用巨大的梧桐木匣装着两把弯刀，絮絮叨叨地叮嘱我：“渡月尊者乃是魔修出身，他的随身兵刃邪煞气极重。你挨了之后，回去得用净息丹泡泡澡。”
啊？
有这么危险的吗？
我背起沉甸甸的木匣，抓紧跑回浴月湖，把东西交给他老人家了。这人连半句谢都没有，这也跟我导师一模一样。
“该给你挑挑功法和武器了……”莫秉烛微微皱着眉打量我，一筹莫展道，“我从来没接触过你这样天赋普通的人，属实不知该教你点什么。”
……真是谢谢了。
渡月尊者自身实力独步天下。
而我的天赋足以让他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容我想想吧。”他打发我走了。
我一面觉得当他的弟子很有压力。
另一面又觉得，有个徒弟分心，他暂时也想不起来星姑的温柔乡。这样我当他的道侣就不会有压力。
总之压力是守恒的。
永远在我身上。
回去之后，我听宝库守卫的话，买了点净息丹泡澡。
因为害怕沾上魔兵的邪煞气，我泡了足足两个时辰，泡到皮肤红粉发皱，泡到外面天色渐黑。
正当我惬意地享受热水时，外面响起一阵节奏井然的敲门声。
“谁啊？”我问。
外面不吭声。
肯定不是白晨钟，还没到她下晚课的点。
我脑子一转就知道是谁了。
严晔。
除了他还有谁？
白天还把我堵在墙角里欺负，说些下流话，晚上竟然直接找上门了。
我怕他杵在峭壁洞府外边，容易被人看见，于是连忙从浴桶爬出来，裹了块布去开门。
“都说了你不要……”
开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冻结了。
外面凌空而立的不是严晔，而是莫秉烛。我那个飞升失败，还被杀了道侣的倒霉师尊。
他穿着一身御王司的黑袍，脸上覆着玄铁面具，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整个窄门，至少得有一米九五高。黝黑的皮肤和充满异域风情的金色链条在夜色中泛着光泽，有种邪异又冷艳的感觉。
那双金色瞳孔正透过面具看着我。
我双颊发烧，浑身热气滚滚，红得像个大番茄。
莫秉烛非常缓慢地扫了一眼我手里的布，一字一句道：“这……成何体统？”
我“砰”地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