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站牌下。
“你好,请问这路车会路过京云大学吗?”
时锦把手里的背包带子松了紧紧了松,来回几遍,才把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的话说出口,她佯装漫不经心地侧着头去瞄旁边神情不耐的青年,努力把表情做得松弛一些。
对方太高,她仰着头都有点费劲。
这里的站牌上只写着一路车,每个路过站点她都很陌生,也不敢乱上车。
做了好久的心里准备才问出口。
时锦询问的对象是这里唯二等车的人,另一个是她。
对方是个染着红毛的不羁青年,长得人高马大,剑眉星目,本来是很英俊的长相,但额头上偏偏横着一指长的疤痕和那一头嚣张的红毛,这就不太妥了。
真不想搭理这种小流氓扮相的人!时锦在乡下算是长得最漂亮那一拨,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的,南乡范冰冰的名号见过她的人都认。
即使高中都没上两天,时锦都能交到在重点大学上学的男朋友,这样的好相貌没少受小流氓的骚扰。
她对这种人是又恨又怕,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界,内心的恐惧和防备不知提了多少档。
但偏偏这个公交车站附近都没什么人。
眼见已经五点多了,她只能提着一颗心去跟这个很有潜在危险的陌生男子搭话。
对方坚持不懈的盯着自己,詹秋云有点不耐烦。
詹秋云斜睨了时锦一眼,女人扎着低马尾,看着年龄不大,神情高傲带着点防备。
他低头瞧了一眼脚下,女人半截小腿落在阳光里,但俩人之间最少也隔着一米距离,真多事,她不会自己过来一点。
夏天的太阳即使快落山了,也灼热得很。
这地就这么宽,他再过去一点都要走出公交站牌了。
时锦心下一喜,对方有反应,她调动表情,打算再问一次。
但对方却先一步不耐烦地侧身往旁边挪了两步,半条腿探进阳光里,抱胸靠在公交站牌下,鸭舌帽下的表情十分冷酷,一副不耐烦搭理她的样子。
只留下时锦定在原地,摸不定对方的想法,也不敢再问了。
她有点怕惹怒对方,这人看着就是情绪不稳定得样子,跟她那个温文尔雅的高材生男朋友可不一样。
一想起自己那个金子一般优秀善良又闪亮的男朋友,时锦就有点自卑,除了长得好看,她知道自己其实根本配不上对方。
这么一想,时锦就更恼自己了。
她真的是蠢透了!
为什么要听那个司机的话,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下车,公交车到底什么时候来!
太阳落山后没几分钟,天色渐渐暗下来,可还是没有车路过。
六月天,娃儿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晒得人难受,现在却突然阴云密布吹起了风。
有太阳时还好。
时锦现在开始觉得有些害怕。
晚风有些凉,时锦穿的T恤上衣和牛仔裤,外套也是薄薄的一件防晒衣,根本不耐寒。
“徐致哥……”时锦握着手里的手镯,脸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滑下来,她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哭了,委屈一拥而上,淹没了初次来大城市找人的时锦。
“你没事吧?”
詹秋云听了好几个小时歌,耳朵都听疼了,摘了耳机,突然听到地上有啜泣声,是刚刚那个自私矫情的女人。
他剑眉微蹙,难道她在等公交车?
昨晚雨大,这段路有个地方塌了,正在施工,根本没有车从这里过,公交车也改道了,詹秋云听着歌等朋友绕路过来接他。
时锦正难受着,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根本止不住,身前突然多了个高大阴影。
时锦一抬头,竟然是那个红毛,眼神牢牢锁着她,上下打量特别可怕。
有些变态就喜欢女人梨花带雨的样子。
时锦心下一慌,顿时也顾不及哭了,连忙站起来,但腿已经蹲麻了,竟直直往后栽去了。
“啊!”
这个女人真够冒失的,但刚刚扫了一圈看着也没受伤,难道是脚不好?
来不及细想,詹秋云长臂一伸抓着她的胳膊往回拉,没想到这个看着挺丰满的女人竟然那么轻,没控住力道,直接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一股绵软贴到了詹秋云下腹,触感意外的舒服。
这个男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时锦着急忙慌要挣脱,脚下酥麻,身体又是一歪,詹秋云鬼使神差把人往前一带。
时锦感到有什么硬物膈着自己的腹部。
吓!
他果然想占自己便宜!时锦瞪大眼睛,人整个僵住了。
幸好她从小到大已经演练过无数次防狼行动,牙一咬,心一狠,时锦瞄准目标朝着那只穿着运动鞋的大脚使出了吃奶的劲狠一跺脚。
“啊!”男人的痛呼声随之而起。
“我的脚……”
詹秋云条件反射推开女人,就这他还收了力道,时锦不轻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
剧痛阵阵,詹秋云感觉自己的脚马上就要裂开了。
他捂着自己的脚,俊朗的五官痛苦地拧到一起,看向时锦的目光恶狠狠的。
这个女人!
詹秋云痛的目眦欲裂,就像一只阵痛的怪兽,好像要吃了时锦一般。
这场面在时锦看来恐怖极了,她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和詹秋云拉开距离,牢牢抱着背包。
“你……你干什么!”詹秋云指着主动伤人表情却还贼惊恐的时锦,好像他才是那个恶人,詹秋云气得说不出话。
脚上的剧痛使得詹秋云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力量差距太大,詹秋云双眼冒火的样子,看得时锦跟风中落叶似的不住颤抖。
“啊!”
太吓人了!
时锦应激地大叫一声,手里的包一甩就冲着詹秋云的脑袋去。
“卧槽!你冷静一点!”
“咚!”又是一下。
“啊!”
“你TM李小龙啊,打人之前还要怪叫一声。”
也不知道这女人包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詹秋云眼冒金星猜不出。
时锦牙齿咬得紧紧的,条件反射一般又要去砸詹秋云。
“啧!你这个疯子!”
说是说不通了,詹秋云伸手要夺她的凶器,谁知道时锦跟泥鳅似的,小腰一扭竟然从他的手底下溜走了,手腕上的凶器给他脸上又来了一下。
“唔!”
詹秋云脚板还负着伤呢,人没抓住,自己先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时锦的背影越变越小。
太疼了,詹秋云额上青筋凸起。
詹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他胸膛剧烈起伏,朝地上狠狠锤了一拳。
时锦朝着班车行驶的方向跑得飞快,她本来的计划是佯装攻击,让对方躲避,自己好有时间跑路,没想到他竟然会想抓住自己,还好也顺利逃掉了。
时锦上学时就是八百米长跑冠军,这几年在家照顾病人,没少做体力活,力气就更大了。
时锦怕男人追来,根本不敢回头看,最后力竭气喘吁吁地蹲在路边,才发现对方没有追上来。
环顾四周,时锦悲哀地发现根本没有人家,但仔细观察路边的山上有不少庄稼农田。
“继续往前肯定有人家,或者碰到其他车也行啊。”时锦自己宽慰自己。
出门在外,自己又长得不错,其实时锦脑子里已经飘过不知道多少拐卖妇女的可怕传说。
但现在也没办法了,眼眶又是一酸,时锦咬牙忍住了,憋着一股劲接着往前跑。
“我靠!詹哥,你怎么啦?”詹秋云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江阳开着车远远地就看到公交站牌下自家一米九狂拽酷霸炫的老板不顾形象地翘着脚,不停地吹,连一头嚣张的半长红发都乱糟糟得像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