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珂看他：“难道不应该吗？我这可也是为了你取信于人，更好过关。

    总不能让我垫钱工作吧，学，长。”

    “知道了知道了。”

    沈邵阳举手投降，

    “你不要把‘学长’这两个字说得这么咬牙切齿的，听着跟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唐珂含笑深深看了他一眼：

    “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你真会开玩笑。”

    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会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也不知道是宋夏的手艺太好，还是沈邵阳是真的饿了。

    等到唐珂给加班员工们叫的烧烤和披萨送到时，他已经把唐珂带去的便当吃了个干干净净。

    倒是那汤，只喝了一半，就放着了。

    “不合你胃口吗？”唐珂问。

    看着是简单的牛尾汤，但是里头应该放了不少菌菇和药材，唐珂远远坐在沙发另一端都能闻到隐隐的药香。

    “我妈说要养生，就喜欢喝小雪弄的这些，我实在喝不下。”

    沈邵阳摁了一下铃，外面没什么动静。

    “你叫秘书？应该去拿宵夜了。”唐珂问他。

    “那你坐会，我有点渴，出去煮杯咖啡就来。”

    沈邵阳于是起身道。

    唐珂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宋夏的厨艺一向很好，就是偏重口。你既然要煮咖啡，那给我也来一杯吧，加奶加糖。”

    “你倒是不客气。”沈邵阳失笑。

    看着他笑着离开了办公室，唐珂慢慢收了笑。

    咸才是正常的，不然她加了那么多盐不是白费了。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借着沙发扶手的遮挡四周转了一圈，看着小盒子上的绿灯闪烁三下，收回了包里。

    倒是不意外。

    宋夏给她这个监控检测器的时候，她就说过，沈邵阳的办公室一向只有他最信任的人能进，他装监控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谨慎点总是好的。

    可惜的是，这么谨慎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

    唐珂在办公室里找了一圈，所有文件夹、档案都是关于工作的资料。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书桌左下角的抽屉上。

    那是个带锁的抽屉，钥匙却就这么明晃晃地插在锁扣上，仿佛一个赤裸裸的陷阱，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着她。

    虚掩着的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唐珂默默坐回了沙发。

    “好奇吗？”沈邵阳回来就看到她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目光灼灼地瞪着桌上还剩了大半的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珂摇头，又点头，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我就是无聊，所以在想一个问题。”

    沈邵阳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虽然岁数不小了，可也没到四十，应该还不到需要喝养生汤的时候吧。

    可是看阿姨这么担心你，这么快就让钟小雪煲好汤送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唐珂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

    “所以，最合理的推测就是，你是不是哪里虚，所以一直……”

    “咳咳咳……”

    沈邵阳一口咖啡呛在气管，剧烈咳嗽起来。

    “好吧好吧，我就是随口乱说的，你别这么紧张。”

    唐珂连忙把他刚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抢救过来，小心护在旁边，

    “你冷静点，我也没说就一定是这样啊。

    而且就算是真的虚又没什么，我反正也……”

    “呃，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两人齐刷刷回头，正看到钟小雪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

    沈邵阳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钟小雪本就有些瑟缩的样子，被他一瞪，立刻更加害怕的样子，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是夫人让……让我来问……问你，中秋……”

    “出去！”

    沈邵阳冷声打断她的话。

    “什么？”

    钟小雪被他呵斥得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会通知秘书，以后不会让你再上来。你如果不想太尴尬，就最好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沈邵阳直接冷声警告。

    钟小雪滚滚落泪，张口想要说什么，又看了眼唐珂，咬了下唇，只丢下句“都是因为她是不是”，就在唐珂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跺脚转身跑开了。

    唐珂看着他关上门，然后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唐珂收回目光，端起还被自己端在手边的咖啡啜了一口。

    “手艺不错。”

    她干巴巴道。

    “你没别的想问我的？”

    沈邵阳问。

    唐珂于是问他：

    “你们在交往？”

    沈邵阳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你俩在交往，但是你担心家里不同意，所以找个人给你打掩护，这个人就是我。

    本来以学长你的严谨，应该是会提前告诉过她，我们是假的，她应该也同意了，否则你不会找我。

    但是看她刚才的反应，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我们假戏真做了吧？”

    唐珂想起之前自己和宋夏分析的。

    当时还觉得这么狗血的桥段不会发生在现实里，但是看刚才钟小雪的反应，再联系之前几次在沈家老宅时她的表现、在楼下电梯前她那明显的绿茶手段。

    很明显，自己被当成了插足她和沈邵阳之间的小三。

    沈邵阳扶额：“有没有可能，我看她真的就只是朋友的妹妹。”

    “有可能。但是你对她的态度过于严肃了。”

    唐珂看他，直截了当道，

    “她打断我们说话的确有些不礼貌，但是以平时你的态度，应该会说她一顿就算了，不会禁止她以后上楼。”

    沈邵阳语塞。

    看他这样，唐珂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你别误会啊，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追问这些并不是要干涉你交往。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如果想要中止我们之间的交易，随时可以。

    但是……”

    “但是？”沈邵阳皱眉。

    唐珂续道：

    “但是，提前告诉我的尊重是必须的。

    我不希望莫名其妙卷入什么感情纠葛中，被人当成第三者对待。”

    “我如果告诉你，她的确跟我告白过，但是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你相信吗？”

    沈邵阳脸色难看地问。

    唐珂微愣，回忆了一下刚才钟小雪的反应，有些犹豫。

    钟小雪的态度，明显是以为自己可以拿捏沈邵阳，才敢贸然上楼，推门打断他们的话。

    如果只是仗着何琇喜欢她，就敢这么狐假虎威，沈邵阳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唐珂相信沈邵阳就算要替朋友照顾妹妹，也不会容许她继续留在沈家老宅的。

    那么，钟小雪这样狐假虎威，应该是最近开始的。

    刚刚沈邵阳说她在“试探底线”。

    所以，钟小雪是不是还做了些别的事，让沈邵阳有这种感觉？

    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不喜欢，干脆拒绝才是真正的体贴。”

    唐珂不答反问，

    “你说你拒绝了，但是我猜你应该还同时跟她保证了，不会因此排斥她吧？

    我看阿姨对她的态度很正常，所以你也没告诉过其他人。是不是？”

    本来是不想她多想才没说，不料唐珂反而想的更多了。

    沈邵阳无奈地给她解释：

    “我应该和你提过，钟小雪是我逝去的朋友多年照顾的贫困女生。

    她从前日子过得很难，虽然现在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但是有些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你的话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如果我真的因为她对我的感情超过了我能接受的程度就赶她离开，我担心那对她的伤害太重了。”

    看唐珂一直没有说话，沈邵阳顿了顿，观察着她的表情，慢慢道：

    “我知道你从前过得也很苦，所以……”

    “你觉得我和她很像？”

    唐珂惊讶地回头看她。

    沈邵阳摇头：“你比她强大得多，也善良得多。也许你不肯承认，但是我知道。

    否则，你不会在她刚刚对你阴阳怪气那么一通之后，还暗示我对她的拒绝不够彻底，会伤害到她。”

    “哦，我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看她不顺眼，所以想怂恿你把她赶走。”

    唐珂挑眉反问，

    “说到底，你对我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吧？学长，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哦，你不知道越是外表单纯的人，可能越是容易做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事吗？”

    “或许吧。不过我对你的相信，绝对不会有错。”

    沈邵阳说着，不意外看到眼前女孩脸上立刻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哈哈一笑，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是看了眼手表，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我一起？”

    唐珂心头一动，没立刻回答：

    “你还有多久？放我一个人在你办公室，不怕我把你文件翻乱，或者干脆我就是你竞争公司收买的商业间谍？”

    “那你就看看我这里有什么值得你卖的，记得谈个好价格。”

    沈邵阳轻笑，为了她上网打发时间方便，干脆把电脑开机，wifi密码也告诉给了她，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真的就这么放心你吗？”

    宋夏果然没睡，唐珂的视频一打过去，立刻就接通了。

    唐珂一边在沈邵阳电脑里四处浏览，一边回答她：

    “A，他的确问心无愧，所以不怕我随意翻找；

    B，他把该隐瞒的都藏得很深，同样不怕我随意翻找。

    二选一，你觉得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