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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色

    霍兰因俊容霎时僵住,好一会儿,才跪下,“殿下,草民除夕那晚头疾发作,并未入宫。”作揖道,“元日得见公主时,确实不识。”

    他仰起脸,琼瑶琢就般的精致,英眉若蹙,桃花眼里盛着恳切。

    “后来在宫宴上,草民座于尾席……远远地瞧见您给陛下敬茶。方知您是公主。”霍兰因言至此处,垂目,“彼时,草民心生欢喜。”

    曼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冷戾陡升。

    心生欢喜,是想说他知道有机会成为自己的驸马所以开心吗?

    当真是可笑至极,这愚蠢的男人,以为说道几句哄无知女子的痴话,她就会动心?

    会应下这门恶心的婚事?

    “后来第二回在酒楼,草民认出……”

    “够了。”少女厌恶地转身,背影仪静,披帛随风飘逸,远观若壁画仙子。

    “你们霍家没有人配做本宫的驸马。”

    ……

    巳时末,日轮明耀,碧空如洗。

    燕迦境与裴元年一同行于廊上,朝正堂去。时候已经不早,必然已经宾客满堂。

    裴元年四十余岁,身量不高,走在高大的燕迦境身侧显得有些滑稽。

    二人似达成某种约定一般,皆是不语。

    “王爷。”几丈外忽走来一盛装妇人,梳云掠月,惊鸿艳影。她疾走而来,艳容生怒,“仪华公主她走……”话未说完,猛地停住。

    霍婉这才迟迟瞧清裴元年,略有尴尬地唤了声:“裴尚书令。”

    裴元年面色如常地朝其作揖行礼,尔后对燕迦境一拜,“王爷,臣先行告退。”

    待其走远,燕迦境才问道,“怎么,曼姝奴没瞧上你那檀郎堂弟?”

    “若单单瞧不上也就罢了,她……她临走前,还羞辱妾身,说我们霍家心术不正痴心妄想。”霍婉言至此处,妙目生红,“王爷,这段姻亲原是母帝的意思,公主如果当真瞧不上霍家自己去找母帝言明,跑来羞辱霍家和妾身,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春时园,她并未真的离去。而是命人带走了霍修竹,自己则悄悄躲在一处假山后。

    她倒要看看素来目中无人的仪华公主会怎么拜倒在四郎的锦衣下。可结果呢?

    仪华公主竟对着堂弟一番羞辱。她委实气得不清,可想到此事是陛下有意促成,便只有上前劝慰。

    不出意外的,那蛮横的公主又把气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王爷,是我霍家不配,请您去求母帝收回成命吧。”霍婉负气道。

    “曼姝奴年岁尚轻,你与她置什么气?”燕迦境温言道,他抽走妻子的手中丝帕,替她拭去坠在眼尾的珠泪,“莫说你,她耍起性子,连母帝都敢斥。你只当她是那无知稚童,莫放心上。”

    “……”这番说辞霍婉已经听过无数次,尽管心中不服,她也知道不可再叫屈。反正王爷知道这事就好。

    霍婉轻抿朱唇,道:“妾身也不是当真与她置气。”略微一顿,“只是想到我两位堂弟都被仪华公主拒婚,委实可怜罢了。还请王爷为他们择一门良缘。”

    仪华公主刁蛮至此,娶了还不是请了活祖宗?

    若非想借她公主之尊一振霍家门楣,她霍家还不愿意呢。

    不成便不成,她是霍家女儿,如今贵为永安王妃。定要为两个堂弟筹谋个好姻缘。

    霍婉原以为这般要求,王爷定会应下。可王爷却敛去了笑意,“本王都说了是曼姝奴闹脾气,你莫再添乱。”

    廊外冬青树枝叶摇曳,树影婆娑投在身形奇伟的男人身上,他眼神晦暗,“她会成为霍家妇。”

    ……

    今日明明天色晴好,却还是冷风阵阵。

    曼姝疾步走在虎园里,金丝云履踩在碎石甬道,披帛拂动汹涌。

    身后金乔跟得紧,她手里捧着一件琉璃珠坠披风。今日风大天寒,她想给公主披上狐裘,可怎么也找不到时机。

    公主在永安王府被那霍家郎君气得不轻。她先前就知道陛下有意为公主从霍家择一驸马,可好些日子都没有动静,还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了。

    怎么霍家人还主动请缨了?

    “慕浮生住在哪里?”公主蓦地回过头来,姣好的脸上仍蒙着霜色。

    “……奴婢带您去。”金乔说着,走上前,把披风罩在公主身上。

    ……

    曼姝是厌极了霍家,她不明白这一个氏族怎么就阴魂不散地纠缠自己。

    那个霍兰因真将她当作傻子,几次三番装作不认识自己。那回在酒楼,她便察觉有异,既是赴了元日宫宴,即便在斗香时不识得她,可后来她坐于玉阶之下,就是光靠那身衣裳也该认出。

    故而后来她赏了酒楼小二银钱,问得霍兰因那几天,每日都去酒楼,从午时至戌时,从楼上痴盯着酒楼正门。

    曼姝原以为不过是哪家都中世家子弟,生了做驸马的心思。也懒得再去费心。

    可他竟是霍家人,真是教人反胃。

    路上朔风阵阵,曼姝也不畏寒,跟着金乔行至一处小院。

    她从未来过慕浮生的住处,因恐母帝察觉,这些日子也没敢教他搬出虎园。只命金乔安排给他个更好的住处。

    面前的小院依靠着府邸的高墙,外头便是一处山丘,恰好遮蔽了小院大半日曜,瞧着冷清清的。

    院门未锁,金乔正欲朝里唤人。曼姝却制止了她,道:“你莫要跟来,本宫自己进去。”

    她心中躁郁难耐,只想寻慕浮生得一丝安慰与希望。也不待金乔回话,径自推开了院门。

    院子四四方方,并不大,却有些空荡,地面清理得十分干净。角落里种了一棵梨树,枝桠尚未逢春,光秃秃的。

    曼姝目光四下逡巡,尚未寻着人,就听见一声低哑的兽类嘶吼。循声望去,梨树后有一只白狐,正戒备地盯着她。

    “……”曼姝自然认得这只狐,不就是在城郊未能一箭毙之的白狐。

    它还害得菩月儿落了水,因诸事烦杂。她都忘了处置它,几乎也快记不起它。

    少女朝白狐徐徐走去,即使院里日光晦暗,也能辨出白狐毛发光灿,还肥硕许多,不似以往那般骨瘦嶙峋。

    “你逃窜的日子,都吃了多少肉?”曼姝待走近,甫一蹲下问道。

    白狐似乎仍记着一箭之仇,见其靠近,利齿露出,做出随时要厮杀的架势。

    少女却是丝毫不惧,伸手去摸腰间,才觉未带装肉干的囊袋。

    “下回给你吃肉干,莫记仇了。”说完,她站起,堪堪转身,竟瞧见芝兰玉树的男子立于身后。

    他不慌不乱地朝曼姝作揖行礼,“浮生参见公主。”

    “……你在这瞧了多久?”

    “刚刚出来。”

    仍是那副淡薄到极致的神色。曼姝也算习以为常,也不想费神去诘问他究竟是何时出来。

    “那狐狸是你一直喂着?”曼姝回头瞥了眼,白狐似是瞧见主人,笔直地坐在树下,再不见凶相。

    “是,它饿了便会过来。”

    “你且去喂它吧。”

    ……

    曼姝不愿再待在外头,没瞧慕浮生喂狐狸。自行进了屋子,好似时常来一般。

    一入门,便嗅到幽远的檀香味。窗边的竹榻上放着茶案,上头瑞云香炉里焚着香,紫云翩然。

    青石地砖被擦洗得一尘不染,金丝云履踩在上头,都好似留了脏污。

    曼姝四下环顾,除了窄小的竹榻。南面还有一张半旧的架子床,想来是慕浮生休憩的地方。

    只是这半个月,他基本都宿在她屋里。

    屋子正中央,还摆了一张方正的桃木桌。上面已经布了饭菜,皆是素食。

    曼姝走近,菘菜豆腐、炒冬笋,以及一碗粟米饭。

    万分清淡的、质朴的菜色。

    门口传来步履声,曼姝知道是他回来了。

    “慕浮生,本宫饿了。”

    ……

    豆腐嫩滑、菘菜可口、冬笋鲜美,连粟米饭都香甜得不可方物。

    曼姝自幼食遍珠翠之珍,口味称得上刁钻。亦不甚爱斋菜,可这顿素食却吃得甘之如饴。

    “这些菜是膳房哪个膳夫所做?”待用完膳,曼姝才问道。

    “回公主的话,是慕大……慕公子自己做的。”说话的是站在门口的少年符续,他朝内探来半颗脑袋,小心地觑着里头。

    适才是他送来碗筷,因见公主凤驾,恐有别的吩咐,所以一直守在门口。

    “你会庖厨?”曼姝有些意外,“手艺还这般好,在哪学的?”

    慕浮生面前的白瓷碗粒米未剩,竹筷完美地置在碗口中央,分毫不差。

    “只是寻常的菜色,公主许是饿了,才会觉得美味。”他端坐着,形如松鹤,无甚情绪却恭谨地说。

    “……”曼姝已经习惯他这幅模样,倒是想起早起去见皇兄,早膳也只匆匆吃了几口鱼糜粥,这会儿自然是饿的。

    对了,她本是心中躁郁难耐才直接跑来的,怎么在这吃上了?

    刚刚一时忘却那些暴流恶事倒是平静得紧,一旦想起来,心中那股恶火又陡然升起。

    “慕浮生,你懂医理。”

    男子朝她看来,乌黑的眸沉得深邃,“略懂得一些。”

    “那,可有办法让本宫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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