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焰和玄渊先打起来的。

    赤发神君掌中烈火翻涌，一甩袖，燎着了玄渊的衣角。玄渊垂眸看了一眼烧焦的玄甲，冷笑一声，北海寒霜自他足下蔓延，眨眼间冻住朱焰半边身子。

    “玩不起？”朱焰挣碎冰层，反手一团火球砸过去。

    玄渊侧身避开，火球“轰”地撞上殿柱，琉璃瓦噼里啪啦砸下来，半座宫阙烧得通红。

    望舒坐在月桂树梢晃着腿看戏，怀里玉兔吓得往她袖子里钻。她捏了捏兔耳，轻笑：“怕什么？烧不到这儿。”

    坤仪蹲在台阶上，专心致志捏着泥人，连眼皮都懒得抬。火烧到她裙角，她随手拍灭，继续给泥人点眼睛。点完左眼，泥人忽然“咯咯”笑起来，她满意地戳了戳它的脸：“乖，别学他们打架。”

    苍黎站在灰烬里，俯身拨了拨焦黑的残木，指尖一点，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间抽枝长叶，开出一簇雪白的花。他摘了一朵别在耳后，转头对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位神君温声道：“火气太旺伤身，要不要喝点花茶？”

    朱焰一记火掌拍向玄渊，头也不回地吼：“不喝！”

    玄渊一脚踹翻朱焰刚凝出的火鼎，冷冰冰道：“滚。”

    苍黎叹了口气，又种了棵梨树挡在二人中间。

    昭羲倚在神座上，支着下巴看戏。

    殿顶的梁柱“咔嚓”裂开一道缝，火星子簌簌往下掉，差点烧着她的袖子。她屈指一弹，一缕金光将火苗掐灭，这才慢悠悠道：“嗯，还差个会管事的。”

    话音未落，青鸢扑棱着翅膀从殿外飞进来，嘴里还叼着根蟠桃枝，显然刚从那儿偷吃回来。

    昭羲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它的尾羽。

    青鸢“嘎”地一声僵住，桃枝“啪嗒”掉在地上。

    “指你为神兽，以后你传令。”昭羲弹了弹它脑门，又指了指殿中鸡飞狗跳的场面，“谁闹得过分，就啄谁。”

    青鸢瞪圆了眼睛：“……嘎？”

    昭羲松手，青鸢扑腾着飞高两尺，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战况——朱焰的火龙正追着玄渊满殿跑，望舒在树上笑得前仰后合，坤仪的泥人已经会自己爬了，正揪着苍黎的衣摆往上攀。

    青鸢沉默片刻，突然一个俯冲，狠狠啄向朱焰的后脑勺。

    “哎哟！”朱焰捂着脑袋跳起来，“谁偷袭我？！”

    青鸢得意地“咕”了一声，盘旋两圈，又去啄玄渊的肩膀。玄渊反手一道冰刃劈过去，青鸢敏捷地闪开，冰刃“唰”地削掉望舒一截袖子。

    望舒：“……”

    她眯了眯眼，指尖月光凝聚。

    玄冥的雾气盘踞在梁上，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当望舒的月刃追着青鸢满殿乱飞，而坤仪的泥人已经爬到昭羲膝上扯她头发时，雾气里终于传出一声嗤笑：

    “最该被啄的是你。”

    昭羲抬头，隔着纷纷扬扬的碎瓦与火星，望向那团捉摸不定的雾。

    她忽然伸手，朝虚空一抓——

    雾气瞬间散开，又从她身后重新聚拢，声音凉丝丝地擦过耳畔：

    “管好你的神君，少来烦我。”

    昭羲捻了捻空荡荡的指尖，轻笑：

    “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