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似乎感受到她在打量他,他在升腾的氤氲热气里看过来。那一瞬,苏岑立刻移开了视线。

    他的眼神黑亮,透过镜片望过来的眼神仍旧黑而亮,像一汪漩涡,要把人看进心里去。

    下一秒,她见识到了她走神看帅哥的下场。她那软塌塌的包被绿植的尖刺一划拉,包里的口红、粉饼、车钥匙、钱包,齐刷刷掉了一地。更社死的是,那支黑色的口红,圆滚滚地慢慢地精准地停在了他的脚边。

    苏岑红着脸将散落一地的粉饼、车钥匙、钱包一骨碌似的快速捡起来。她的眼神落在那支口红上......那是她最喜欢的色号。

    一只白皙干净的手落入她的眼帘,捡起了灰色休闲鞋边的口红。

    苏岑直起身,一只手将她那堪称破败的包抱在怀里。她这才正式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他主动走过来,将口红递给她:“你的口红。”

    她伸手接过,指尖碰上他的,触感温热。她缩回手,将口红握在掌心,抬眼去看他。

    他若无其事,见她看过来,指着楼梯边的那盆绿植,略感歉意地笑说:“不好意思,原来这盆龙骨不放在这儿的,最近不知道怎么被搬到这儿来了。”

    苏岑回头望那株高大挺拔的绿油油的东西。

    噢,原来这玩意叫龙骨。

    她也回了一个笑,“没事。”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谢谢。”转身走了。

    苏岑没好气地回到家。母亲正从医院回来,在厨房张罗中餐。

    徐艳华每天比她还要辛苦,她院里的案子不比她的少,每天晚上和周末的晚餐都是她在做。她即便心里有气,也还是隐忍不发。

    她回到房间将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检查,发现内衬早就破了一道口子,今天被划破了外皮,才让她出了这么个糗。

    她打开衣柜去换包,听见徐艳华在客厅叫吃饭。

    苏岩今年高三,周末只放周日下午半天假,所以餐桌上冷冷清清,只有苏岑和徐艳华两个人。

    苏岑没提相亲这事,倒是徐艳华主动提起:“今天相的这个怎么样?”

    苏岑顺势说:“还行,就是情商不太高。”

    徐艳华纳闷:“情商怎么不太高了?”

    苏岑又将话头一转:“倒不是他的原因,是您那老同事在人家面前说,爸爸重病我着急结婚呢。”

    徐艳华这会儿也没好气了,责怪了一句:“你说这个人真是,跟人家说这个干嘛?”她又问苏岑:“所以这个小伙子也这么实诚,直接问你了?”

    苏岑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点头:“可不是。”

    徐艳华“嗐”了一声,安慰她:“实诚也挺好,其他地方怎么样啊?”

    苏岑脑海里又浮现出他那直达发顶的M发际线,赶忙回:“妈,您可放弃吧啊,总之就一句话,没看上。”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您以后也别瞎折腾了。您让我早点结婚,可能在您看来是不想让爸遗憾,可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负担。”

    徐艳华沉默了一瞬,想明白了她的话,迟疑地说:“这个……我倒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妥协了:“行吧,顺其自然,你爸命里若能看到你成家自然也不会带着遗憾走。”

    苏岑没法认同她这些命啊神的,摇摇头。暗自庆幸她以后总算能落个清净了。

    清净不到半个月,没出一星期。苏怀民同她说他有个老朋友要介绍她的儿子给她认识。

    苏怀民的态度同徐艳华不同,在表达他美满祝愿的同时充分尊重她的意愿。苏岑不愿拂他的意,便应承下来。

    好巧不巧,还是上次那个煮雪轩茶楼。

    这年头,相亲的首选地不是咖啡厅而是茶楼了。

    苏岑把新换的腋下包往肩上提,踩着楼梯向上走。却无意中发现,楼梯口处那盆高大的龙骨不见了,换成了一盆开黄色碎花的绿植,枝叶低垂疏落,碎花又金灿灿的,让人瞧了心里欢喜。

    这让她对这场相亲有了不同以往的心境。

    包间倒不是同一间,而是在二楼阁楼的最里间。

    她推开包间门,原木茶桌边在端端正正坐着煮茶的男人,正是上回她在煮雪轩大堂替她捡口红的男人。

    “是你?”

    短短两个字,程昭屿听出了惊讶,惊喜便不知有没有了。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一瞬,她的眼眸里有刹那而起的光彩和笑意,若这能称之为惊喜的话,那便是吧。

    她也应该为这样的久别重逢而惊喜吧!

    程昭屿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比了比他对面的座位:“是我。”

    原木长椅离茶桌的距离正好,苏岑坐下来。

    程昭屿将盛了半盏茶的青灰茶杯双手托底递给她,苏岑也以礼相待,双手托住接过来,轻声说:“谢谢。”

    青灰茶杯里的半盏茶,色清亮,清香扑鼻。

    苏岑抬头望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

    他的乌黑头发短而碎,脸型和五官都算不得英气,眉头淡,眉峰柔和浓黑;鼻梁不高,唇薄,胜在银色细框眼镜下,那双眼眸黑而澄澈。

    天气冷,他内穿灰色的中领毛衣,外套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羊绒夹克。左手平搁在膝盖上,右手靠近桌沿,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杯沿。

    像,真得是太像了。

    他的气质和此时此刻,他带给她的感觉。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他。

    随即她摇头,立马否定了这个答案。

    苏怀民跟她说,他是林业大学毕业的。从这一点上,就不可能。

    程昭屿见她顾自摇头,一脸诧异:“怎么了?”

    苏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入口清甜。她抿了抿嘴,嘴角浮上轻和的笑:“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是你。”

    程昭屿曲解她的本意,遵从内心最原始的理解。他说:“我也没有想到还能遇见你。”

    这话用意太深。他在诉说那个阳光炽烈的下午,他的情愫被她单纯懵懂斩断而错过五年的遗憾与时隔五年他在缘分的美妙驱使下和她重逢的惊喜。而在她听来,他在陈述他和她一星期之内前后两次相遇的事实。

    苏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他喝一口茶说出这句话。她瞧见他覆在青灰色茶杯上的手指皮肤白皙,指甲短秃干净。

    她听苏怀民说,他是养殖丹顶鹤的。他的身份和这双干净的手指有些反差,不过却是极好的反差。

    “我听爸爸说,你是在保护区养殖丹顶鹤的?”

    程昭屿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唐虹。

    什么养殖丹顶鹤?妈呀,您到底是来牵线的还是来拆台的?

    即便这样,他还是要保持礼貌地微笑:“准确来说我是自然保护区的丹顶鹤繁育研究员。”

    茶杯里的茶仍热气氤氲,轻抚在杯沿的指尖被缭绕得热烈而湿润。她点头,笑容平和:“这职业不常见。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程昭屿有些恍惚。她较从前,精致俏丽许多。眉骨峭,却被弯月细眉修饰得温婉,连带着眼神里也不自觉露出柔和。神态气质间也是温和持重。可是当年她是个连发球姿势都会引他发笑的小女孩。

    “丹顶鹤如今也罕见了。”他回应她。

    “所以你选择繁殖和保护它们。”

    丹顶鹤是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而他从事丹顶鹤的繁育和研究。她明白,这和她心中对法治的信仰是一样的。

    程昭屿怡然一笑,认可她的判断也认可自己的选择。

    苏岑打量了一圈茶室内的陈设,新中式的茶桌和各种小陈列,几株绿植盎然生长,复古又处处充盈着生气,“你常来这儿?”

    上次见他在阁楼下的大茶室。这次又选了这儿。

    “这儿是我妈开的。上次休假回来不巧碰上了你在外面的包间,也是跟人相亲。”话到这儿,他倒是很坦诚。

    苏岑轻抚茶杯的手指顿住,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抱歉,是你们没有关紧门。我从那儿过,听了几句。”他右手舒展,抬至右肩上方,表达歉意的同时再次坦言以告。

    那会儿她嫌里面闷热,特意开了小半条门透气。却没想被他听了墙角去。

    他的坦率直白令她放松了戒备,苏岑调整坐姿,松动两下腰骨,问:“那你都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那个男的问你,你因为父亲重病,是不是只要男生条件合适就可以结婚。”程昭屿正发愁怎么把话题引到这儿,哪知她自己问起来,顿时喜不自胜,赶忙接话。

    苏岑漫不经心“噢”了一声,“我后面的话你也听到了?”

    程昭屿为了避免她认为自己是个偷听狂,忙否认:“没有,我走路很快的。”

    意思他不是刻意听的,是路过的空当他听到了两句。

    苏岑点头,理解他的意思。

    “他得的是肺癌。”她一顿,内心转了几念,还是开口和他说明白。

    程昭屿郑重点头,“听我妈提过。”他停顿片刻:“我不介意和你一起承担,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

    苏岑心下茫然,轻蹙眉瞥他一眼。

    程昭屿见此反应,不紧不慢喝下茶杯里将凉的茶,抬眸对上她依旧不明意味的眼神,开门见山:“我的意思是,我有正式工作单位,收入稳定,全款婚房一套,代步车一辆,没有任何经济压力……反正苏小姐现在是要找人结婚,我自认为各方面条件尚佳,苏小姐不妨考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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