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都说人是很能适应的动物,这一句一点也没错,绕是骆明昭第一周对于重点班的高压有多么的绝望,第二周,她也已经心平气和地接受,如鱼得水。

    比起那几天无聊时,她托着下巴发呆,或是戳戳前桌牧大帅比的后背塞张小纸条过去解闷,前提他人是醒着的,这两天已经在班里认识了好几个新同学。

    她也才发现,学习之余,这些学霸们也都挺有意思的。

    比如分座位前,坐她前桌的短发女生叫李夏,原来是个隐藏的腐女,私下小说漫画广播剧都来的;又或者是牧时桉同桌男生韩进奇,班里的学习委员,永远的年级第一,但其实是个老二次元……

    只是她广撒网,各种交际,却始终没有跟自己的同桌胡晓月有更多的了解,每每歪头看她的时候,好像都在学习,或者一个人不知道安静地在低头看什么。

    周五上午第四节课是万众期待的体育课,但实际上八中为了给学生减负,每周还会单安排出一节活动课,可毕竟体育课还是一众学生们心目中的白月光,地位是不一样的。

    几番集体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一声令下解散,大家跟着拍手后,就各自聚团自由活动,刚一散开,骆明昭就被新认识的女生尹菲拉去找角落斗地主了,还包括李夏。

    学校当然不允许带扑克牌,但还是拦不住学生们阳奉阴违,总爱做些疯狂试探校规校纪底线的事,空旷的操场容易被发现,尹菲就带着她们去篮球场的看台,背过身看不出来。

    底下篮球场上一众男生正在打篮球,少年们在阳光下挥洒着热血,但比起竞技体育,骆明昭还是更喜欢这种智力纸牌游戏。

    “对A。”骆明昭饱满明媚的脸颊上,透着股小狐狸的狡黠之气,将手里的牌甩在身旁座椅上。

    地主尹菲哭丧着脸:“你咋这么多对子啊。”

    骆明昭嘿嘿一笑:“四个三,炸,我跑喽,农民起义成功!”

    一旁没说话的李夏也被她感染,两人伸手击掌庆祝。

    尹菲越打越精神,边洗着牌,边念叨着:“嘿,我就不信了,今天一把我也赢不了。”

    正说着,底下的篮球场上忽地起了更大的欢呼声,三人好奇,边都回过头朝着下面望去,场边围着比刚刚更多的同学,连高一来上体育课的学生也来看。

    “怎么一下子怎么多人啊,詹姆斯亲自来八中啦?”骆明昭有一点近视,但平时只有上课会戴眼镜,所以她只能很努力的把眼睛眯起来。

    尹菲被她的胡说八道逗笑:“你觉得可能吗?不是詹姆斯,是詹姆桉。”

    “詹姆桉?”还有这么个篮球明星吗?她怎么不知道。

    尹菲指着球场上移动的一个身影,说道:“牧时桉啊,那不就是。”

    牧时桉啊?骆明昭这下好奇了,从来见牧时桉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还从没看过他打篮球呢。

    带着层朦胧滤镜的世界里,她只能努力辨认出那个跃起的身影是牧时桉,要是有手机的话,她就能用摄像头放大看看,不过八中允许带手机,但不许上课时使用,体育课也是课,一旦看见会没收。

    想了半天,骆明昭把手攥成鸡爪状,大拇指和食指指尖交汇露出一个小孔,小孔成像,她眯起一只眼,用另一只眼透过这个小孔朝着台下球场上看,虽然也模糊,但至少能分辨出他的五官来。

    就在那么个小小的孔中,就只能容下少年一人,骆明昭眸光锁定那个身影,大概是怕穿着外套不方便,他穿着半袖,冷白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曝光,运着球闪躲对手,穿梭在球场中,临近篮筐时轻身一跃,将球扣在篮筐里,锋芒锐利挡都挡不住。

    “我去,扣篮啦。”骆明昭看得也激动,不愧是她前桌,就是帅。

    李夏看着她这幅略带些猥琐的样子,不由得好奇:“明昭,你干嘛呢?”

    “哦,我有点近视,这样看得清楚点。”她解释道。

    然后,李夏就从脸上摘下了自己的眼镜:“你可以戴我的啊,三百多度。”

    骆明昭猛地惊醒,一瞬间放下手,也是哦。

    “谢谢,我再看两眼就还你。”主要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牧时桉,挺意外的,平时懒懒散散总觉得这人吊儿郎当没什么精神,跟谁把他睡觉权利剥夺了一样。

    尹菲在一旁说:“牧时桉打篮球,你还是多看几眼吧,看一次少一次,我跟他从高一就一直同班,就也看过那么一次而已。”

    骆明昭转过脸,问:“怎么,他平时不打啊?”

    尹菲说:“不打啊,他技术挺好但不爱上场,就那么一回是班级赛,在决赛他上场了,估计这次也是跟哪个班打,然后被男生硬拽上场的吧。”

    “哇!”底下的围观的学生们再次兴奋欢呼。

    骆明昭看得专注,尹菲偏头看她,欲言又止:“那个——”

    “啊?”骆明昭回头,“怎么了,菲菲?”

    尹菲原是准备把好奇的话咽回去,却没想到骆明昭居然听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就是,我纯好奇啊,没其他意思,你最近跟牧时桉他们关系挺好的?”

    他们?指的就是梁若璇、薛游加台下那个吧。

    “是还行,就挺聊得来吧,”骆明昭手里摆弄着纸牌,大方承认,“怎么啦?”

    尹菲是挺诧异的,毕竟私底下已经有人讨论了,平时形单影只的三人组忽然加入新人,一班八卦人少,但架不住外班有朋友找她打听。

    “也不是什么,就是牧时桉他们仨以前总有种一己之力孤立全学校的架势,看着不太好相处,没想到你能跟他们熟起来。”尹菲边说边朝着台下看了眼。

    骆明昭眉毛微微蹙起,俨然不是很能理解:“怎么说的跟八中校霸一样,有那么不好相处吗?”

    尹菲知道她之前都在南校区,向她解释道:“校霸不至于,但你也知道,有时候太惹眼在学校里不是好事,没几天消停日子能过。”

    高一那会儿尹菲记得,几乎每天教室后门都有慕名来看人的,有同年级有高年级,年轻气盛,刚上高中谁都不认识谁,所以外表占优势的人很容易受到好感,于是就有不少人芳心暗许,有的人胆大到芳心明许直接冲上来表白,但不出所料都没成功,统统拒绝。

    梁若璇也就是脸冷,但牧时桉这人似乎打心里就是琢磨不透的,疏离散漫到无情,一般情况还能礼貌拒绝,但之前有人往前凑得很没有分寸,他是真的不带一点情绪地无视人家,不分男女一视同仁,不考虑一点面子上能过去的问题,相比之下,阳光开朗的薛游在之后更受欢迎,毕竟任谁都受不住成天热脸贴冷屁股,而且听说他家境很好,人有种潇洒自在的大少爷感。

    后来慢慢发现,无论去哪这三人都在一块,有人打听说初中他们当时就很熟,大概是青梅竹马,有些女生会觉得梁若璇这种只和男生混在一起的行为很婊,不少男生也认为牧时桉很装,两边都看不惯,就是脸再招人喜欢,但行事作风不合群,主动想去认识一定不会多。

    “那不是还有人叫他打篮球吗?”骆明昭指指篮球场的盛况,但语气里带着点愤懑。

    尹菲背过身去洗牌:“薛游不熟,但对牧时桉和梁若璇多少了解点,毕竟一班大部分都是上学期的人,人员变动不大,咱班同学其实都觉得他们人不错,就是看着拽点,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就是其他班人比较八卦。”

    李夏的眼镜毕竟比她度数高,带的骆明昭有点晕,她又回头看了眼篮球场那人,就摘下镜框,感激地还回去。

    她们侧过身,尹菲又悄悄发起牌,骆明昭心里有点堵,因为总感觉同学们口中的三人,跟她交到的新朋友形象不太符合,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也似乎终于理解一些,为什么新朋友总是这样孤单。

    “他们仨都很好相处的,谣言害人。”骆明昭垂下眼整理手里的牌,她刚抽到地主。

    尹菲和李夏赞同地点点头。

    打牌期间,骆明昭视线偶尔会落在斜下方的一层看台,坐着一个梳着马尾的女生,露出一小截侧脸她认出,这是她那位话很少的同桌。

    胡晓月手中捧着的应该是个小小单词本,不过她的目光则落在正前方的球场上。

    没想到她同桌也喜欢看篮球吗?

    -

    临近下课点,篮球场上还热火朝天的,只不过她们斗智斗勇的纸牌竞技却只能被迫终止。因为体育老师也过来看球赛,再大胆也不敢当着老师的面进行,就只能灰溜溜收起纸牌。

    三人刚走下看台,那边校园里打响下课铃,这边临时篮球赛也刚好结束。

    尹菲说看见自己外班好友,就小跑着离开,剩骆明昭和李夏,慢悠悠往教学楼的方向溜达,身后一群刚打完篮球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笑,估计是还没平复体内那股躁动的激情。

    刚走过橡胶跑道,骆明昭就感觉身后好像跟着个人,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瞧见牧时桉正独自走过来,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很是耀眼,运动后,小臂凸起淡淡的青筋脉络,校服外套则是被他随意搭在肩上。

    骆明昭就瞅了几眼比赛,更别说看到结尾,正好参赛人员在场,于是好奇问:“怎么说?比赛什么结果?”

    牧时桉几步就追上她,与她并排,轻挑眉梢瞧她:“我好像看见你在看台上。”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既然在看台,所以没有看比赛吗?

    骆明昭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目光乱飘:“那啥,后来就没看了不是,下次,下次我肯定看完。”总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虽然知道男生肯定不是人们口中那样,但看牧时桉那张冷淡脸,李夏还是不太适应,于是想了个辙跟骆明昭打招呼离开。

    又只剩他们两人。

    临近午间太阳愈发耀眼,配合着女生速度,牧时桉放慢步伐,余光落在骆明昭的头顶,发圈上的蝴蝶结跟着频率摆动。

    他视力很好,比赛过程中早就瞅见骆明昭后期都背过身,不知在做些什么,问起结果,只是忽然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所以那么说。

    “赢了。”沉默半晌后,他懒洋洋地回,听声音他有点倦意。

    骆明昭又忍不住好奇:“那是跟哪个班打啊?”

    牧时桉:“六班。”

    原来如此。

    九月初秋老虎仍是扰人,烈日让骆明昭不自觉伸出手遮挡,遮挡出眉眼处的一小片阴凉,防晒之余,另一只手揣着兜,无意中摸到什么东西,是个小方盒。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餐后跟好姐妹们去逛校园超市,看到一个葡萄味的薄荷糖没吃过,她顺手买了一盒,想用来晚自习提神,后来回去她了吃,还没拆塑封,她顺手拿出那盒薄荷糖来,拆开包装,从铁盒中磕出两颗来送入口中。

    带着馥郁的葡萄果香配合着清爽提神的薄荷味,在口腔中交替,刺激着神经,热的时候吃薄荷糖果然没错,提神醒脑。

    “牧时桉,你手干净吗?”骆明昭忽然问。

    牧时桉本就正拿纸巾擦着手心,对脏手这事很心烦,幸好梁若璇落了包纸在他这样,要不然他脸指不定黑成什么样。

    听她这话,牧时桉下意识地停顿动作,两人望着黑成一团的手帕纸,相对无言。

    骆明昭心虚看着他的脸,他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她后知后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室外篮球场,那球能干净到哪去。

    骆明昭伸出手,女孩子的手心白净又软嫩:“给我张纸呗?”

    闻言,牧时桉把纸从兜里摸出来,丢给她,骆明昭抽了张出来,又拿起糖盒,铁制小盒里滚下来三颗薄荷糖。

    骆明昭把垫着纸的糖递给他:“本来按照国际标准,应该给你两颗的,不过鉴于你刚刚赢得了比赛,所以破例给你三颗,是不是非常人性化。”

    “赢了比赛就值一颗?”牧时桉眯了下眼,勾起笑来。

    骆明昭把盒盖一合,塞回外套口袋里,很无情地说:“啧啧,一颗就可以了好吗,你快吃吧。”

    话落,牧时桉抬手将三颗糖果送进口中,下一秒尝到葡萄和薄荷的复合味道,舌面与上颚一抵,更激烈的味道就在口腔爆炸,那股触电般的凉意从上至下,似乎穿过他的全身。

    “好吃吧?”骆明昭瞪着眼问他,希望这位饭缩力大师识货。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为了什么,但就是那会儿听完别人对他的评价,心里不是滋味,虽然是薄荷糖,但终归是甜的吧。

    牧时桉插着兜,侧过脸来,清清淡淡地“嗯”了一声,大抵只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薄荷糖里品出些旁的甜味来。

    骆明昭喜滋滋,笑着说:“是吧是吧。”

    踏进教学楼时,正好撞上林雨彤和梁若璇正挽着手正要进厕所,骆明昭看见她们就朝她们跑,隔着老远就开口叫:“你俩快尝尝我新买的薄荷糖,超级好吃!”

    “能不能等上完厕所再给我!骆明昭!”林雨彤怒吼着。

    后面牧时桉的视线,寸步不离地落在了骆明昭的背影上。

    -

    等跟着她们去完厕所,又硬性地给她们塞了几颗糖,并且强迫她们说好吃,骆明昭就一蹦一跳地回了班,上完体育课,大家心情难以平复,于是平时噪音甚少的重点班,也嘈杂起来。

    回座位时,胡晓月已经在座位上了,不过却是闷着头,趴在桌上,同桌没学习,骆明昭不禁多看她几眼,然后就小心翼翼拉出椅子坐在自己位置上。

    她伸手戳戳前面的牧时桉,他转过来后,骆明昭附过身压低声音:“我同桌一直就这样?”

    牧时桉摇头:“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座位上没人。”

    那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骆明昭支着脑袋歪头看她,犹豫着是不该关心一下。

    正想着,梁若璇的脑袋忽地出现在班级后门,扬声叫她:“昭昭,喝喜茶吗?”

    骆明昭刚准备大声回,想想身边胡晓月好像还难受着,于是手比划着,同时压低声音回了句:“好,多肉葡萄。”

    话音刚落,原本趴着的胡晓月忽地支起身子,转过脸朝向她,瞧不出一点情绪,语气生硬:“你可不可以消停一会儿?”

    骆明昭比划着的手还举着没放下,看着不知怎得就烦躁起的胡晓月,顿一小会儿,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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