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工作之后的第一个带教会对自己的影响很大。

    姜兮月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算是幸运的。

    季初是香港人，但讲得一口流利普通话，一头法式大波浪，大耳环，走路带风，很都市丽人的气质。但姜兮月觉得，她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会一直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丝毫没有距离感。早上来到公司，季初也是第一时间去找她，跟她介绍自己。

    “Hi，姜姜。”季初朝着姜兮月的工位走去，当时她是坐着的。姜兮月刚想站起身回应时，季初就弯唇，向她笑笑，示意她不用起来，反而在自己来到她工位前时，弯下腰，双手搭在她工位遮挡板上，继续介绍道：“季初，英文名Lila。我们部门老大出差了，Kaia带你见过Elvis了吧，我们公司的大boss。”

    Kaia是苏莫，投行部负责人是Owen。

    “见过了。”姜兮月回笑道：“Lila姐您好，我叫姜兮月，英文名Nerine。”

    “咋们就别这么客气了哈，不用叫姐，叫姐多生疏，叫我Lila就成。”季初抬起下巴，往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点了点，说道：

    “对了，一会各部门开会，你跟我一起。等会呢，我会给你发一份项目底稿，开会前你先大概了解一下，知道我们两最近主要负责什么项目。别的公司把实习生当不当外人不知道，反正在我们这，都是一家人。”

    “好的，谢谢Lila导师！”姜兮月轻笑得眼睫微颤。

    她觉得Lila真好。

    季初也觉得这次她带的实习生看着真令人赏心悦目，清清爽爽的气质，这在办公区域里可谓是独一份呢！

    -

    姜兮月看了两个小时项目底稿后，会议准时开始。

    她跟季初坐在第二排靠着墙壁和门口的位置。

    第一个汇报的是不良资产管理部。

    部门经理说他们打算收购一份不良资产，随后将准备的ppt投放到公屏上，边翻着页边讲诉着情况。

    ppt停在最后一页时，坐在正对着公屏位置的施淮琛皱了皱眉头，开口发问道：“既然是个人不良资产，债务人资产分散，现在是否确定每个资产所有权都是他本人？如果遇到一房多押怎么办？本人跟其他公司是否有法律纠纷？要是有，解决没有？没解决的话，是否会影响我们公司的股价？会影响到什么程度？”

    说完这段话，还目不斜视着屏幕摁了摁翻页笔，继续补充着：“如果确定要收购，竞拍公司又有哪些，他们能力如何？估计过他们的出价？我们出的预算，竞拍成功率又是多少？这些ppt里都没写。我建议你们再联系风控部，法律部好好计算，想仔细之后写一版最新的，四天后发我邮箱。”

    “好的，Elvis。”

    听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会议室里蹦出来，姜兮月不经意间抿了抿嘴线，坐在她旁边的季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偏身对她笑着耳语道：“别紧张，放松点。每次开会Elvis的嘴巴就会突突的响，习惯就好。”

    话语惹得姜兮月弯眼一笑，就这么恰巧，这时候施淮琛的目光扫到她们那边位置一秒。

    兴许是听了老板的坏话，这次她瞬时回避了他的目光，转眼瞅瞅各部门的人，又看看提出一连串问题的人，下一秒又低着头在记笔记。

    季初见她在低头奋笔疾书，她凑近看了看，问道：“在记什么呢？”结果一看，是记收购不良资产要考虑的问题。她笑笑说，“以后开多了这种会，就记住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姜兮月停下笔，冲季初弯了弯眉眼还。她想着万一以后接触到了差不多这种类型的项目，至少还能有个方向考虑。更何况她就是来学习的。

    “确实。”季初对她扬了扬眉，点头表示肯定。

    这会儿，施淮琛说到：“下个部门。”

    是产品部。

    产品部筹备的产品，已经到路演阶段了。产品部经理，汇报了本部门确定路演所在城市。

    施淮琛问：“为什么要选这里？会给产品带来什么优势？就我所知LC集团也是下周在香港对他们的产品进行路演，虽然产品类型不同，但投资人，购买者就这么些，你们又有几成把握能打过他？”

    …

    这个会议复杂又冗长。

    一路下来，姜兮月见识到了好几个部门在掐架，施淮琛问的问题还特别刁钻犀利。

    -

    结束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这顿午饭还是季初请的。地点是公司楼下的餐厅。

    坐下时吃饭时，姜兮月举起一杯橙汁，说：“谢谢Lila导师！”

    “客气！”季初也回敬，“对了，因为我这段时间要经常出差。这老美跟我们差了13个小时，如果你问我问题，我肯定不能及时回复。到时候你可以请教请教我们同部门的人。”

    姜兮月知道，她们现在负责的ipo项目是要在美国上市的，上的是美股。于是，她点点头：“好的，我明白啦。”

    刚说完，她就察觉到有这么一道身影在逐渐笼罩到自己身上，下一瞬，便听到自己正对面的季初喊了声，“Elvis，真巧，你也来这吃饭。”

    随后，她也跟着转脸，抬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施淮琛，点头道：“Elvis好。”

    “嗯。”

    骤然，季初看着施淮琛，又看看姜兮月道：“说实在不行，就请教请教Elvis。毕竟Elvis是全公司经验最足的人。”

    她得为她徒弟铺好路啊。

    施淮琛走到她们跟前了，漫不经心反问了一句：“怎么？我是她导师？”

    “我跟Owen这不是出差多吗，要是我们两都不在，”季初冲他笑笑：“也不能问你？”

    季初可不想要姜兮月问那些同部门的人，他们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

    施淮琛不说行，也没说不行，就这么淡淡地看了眼两人走了。那时候他就在想，每次跟我打招呼，声音都会有这么点顿，电梯里遇见更加了，眼神倒是自然。要是真来问他，可真就稀奇了。

    望着前方，施淮琛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姜兮月低声问道：“越级提问不太好吧？”

    我只是个小小的实习生。

    季初说：“怕什么，尽管问，有什么事我担着。再说了你有搞不懂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在，不问他，耽误了项目进度。这Elvis不更得大开杀戒。而且你也见识到了他的威力。怪吓人的。”

    确实。姜兮月边吃着饭边思考着。

    -

    午饭过后，回去上班途中，季初想起现在好像也是秋招季，便主动问了问姜兮月的秋招进度，投的怎么样了，还建议她说平时工作期间也投投。或者说这两天对于现在这个岗位的想法如何？有没有想过要转正之类的。

    姜兮月说，虽然有转正名额，可整个公司也只有三个。多几份秋招offer，多几个选择，反正也不用立刻到岗。最后还问道但工作期间投秋招，这样也不太好吧？

    季初说：“我们投投秋招就这几秒钟的事，点击发送简历就可以。又不妨碍工作进度，再说了有人上厕所还上这么个半天呢。”

    结果谁知道，两人刚结束这话题。

    熟悉的人又从姜兮月的身旁经过，她扯了一下季初，季初立马对他笑笑，跟他打招呼，“嘿嘿，Elvis您也吃完啦？”

    姜兮月跟在其后，问好。

    “嗯。”淡淡一声，又是留了一个背影给两人。

    季初扭头看姜兮月一眼，感叹道：“斯，我跟你讲，Elvis简直就是个千手铁人，天天板着个脸，那个手一逮个准。”

    Elvis。千手铁人。

    这个形容真的太具像化了。一个个逮人的画面在姜兮月眼前蹦出来，她要笑得合不拢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