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子发动道观里的道士齐心协力,不多时便在大理寺宽阔的院子内搭起一座道场来。
在道场的正中央,设了祭台,上面摆放着符纸、令牌和法器,供奉着神像。
道坛周围插满幡旗,雕梁画栋,煞是庄严。惹得院内院外的公人在此攒头驻足,观看一番。
云真子一把就从人群中抓出来李捕头,拉到一边问道:“我这道场搭的怎么样?”
李捕头啧啧称奇:“甚好,甚好。”
云真子瞪大眼睛,“没问你,我是问大人觉得怎么样?”
李捕头想了想,说道:“大人说了,你这动静要大点儿才好。”
云真子疑惑道:“这就奇怪了,我想着大理寺里面也是大人们办公的地方,我这登坛做法好些天,吹吹打打的,不搅扰他们了吗?”
李捕头正色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大人说让你大声你就大声,你我只管拿钱干事。
上面的事大人自会料理,哪用咱们操心?
你这什么时候开唱啊?”
云真子说道:“我先搭好台,等大人们过了目,今晚就可以做法了。”
李捕头点了点头。“那好,你跟徒弟们都把这儿料理好,你那个会通灵的徒弟得借给我办案。”
云真子作难道:“这可不行啊,他可是我们道观的顶梁柱啊!”
李捕头摆了摆手,“得了吧,你这事儿是做给鬼看的,我这事儿弄不好是要命的。”
云真子诡异的笑了笑:“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李捕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你可把我这点儿油水都榨干了。”
云真子把银子掂了掂,往怀里一揣:“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李捕头挑眉道:“明儿一早我就过来要人啊。”
云真子连连点头:“知道,从明儿开始,我这徒弟云天青就跟你混了。”
云天青和两班师兄弟们忙了一宿,大早上才换过班来,他耳朵里塞着棉花,正准备猫在坛下不起眼的地方眯缝会儿。
李捕头便到大理寺应卯了。
云真子赶紧叫醒云天青:“今儿你不用做道场了,你去协助李捕头查案,跟着他,嘴巴紧点儿。”
李捕头丢了一身衙门的皂衣给云天青,指了指云天青身上的道袍:“你这套衣服去阴间衙门好使,在阳间衙门可不行。
把这套换上,吃了饭跟我去现场。”
吃了早饭,穿过了几条街,大理寺的李捕头带着云天青一前一后来到了户部的衙门口。
原本金碧辉煌的朱门,此刻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满目疮痍。
李捕头指了指原户部的衙门口,叹息道:“自从失火之后,这户部便人去楼空,现在也只剩下这对石狮子了,还能瞧出昔日的风光。”
晨风习习,未散尽的焦炭气息扑鼻而来。
李捕头拆开户部“大门”上的封条,把云天青引了进去。
里面更是一片狼藉,厅堂的大梁已经烧毁,屋顶已坍塌了下来,砖石碎片散落一地。雕梁画栋,也只剩下黑黝黝的残迹。
回廊两侧的房间,此刻空空如也,连门窗和家具的残迹都没有了。残存的墙上,壁画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团五颜六色的痕迹如打翻的染缸。
曾经的繁华已经不复存在,徒留下这一片片破败的瓦砾。
一阵风吹来,卷起呛鼻的烟尘,二人捂住口鼻,咳了几声。
走到一座空荡荡的大房子跟前,李捕头说道:“这里曾经是户部的一个金库,三天前一场大火把里面的卷宗和人全都烧死了。
户部尚书连带着这附近的几条街都烧了,这金库里边的十万两黄金也不翼而飞。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一点线索都没有。”
云天青环顾四周,问道:“尸体呢?”
李捕头指了指房子的框架:“你看看都烧成这样,全都化成灰了。连带着这附近好几条街,烧死了至少一二十口人呢!”
云天青继续问道:“那其他人的尸体呢?”
李捕头不耐烦的皱起眉来,“这是起火中心,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
咱们这是查户部的案子,其他的死人关我什么事?!”
他指着断壁残垣,“你看看,啥有价值的东西都没落下,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黄金的下落?
这是天下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云天青左右瞧了瞧:“得有个物件才行。”
李捕头疑惑道:“什么物件?”
云天青想了想,说道:“比如说这里面某个官员的旧物什么的。”
李捕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案发现场,一草一木都是不能动的。
老实跟你说吧,这里虽说是户部金库,我们地毯式的排查了好几遍,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发现。”
云天青恍然大悟,摆了摆手道:“李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需要他们用过的笔墨纸砚啊,抑或是一桌,一椅,日用百物都可以。
这通灵术就跟进出你们衙门一样,得需要一个旧物作为腰牌,才能通达阴阳啊。”
李捕头挠了挠头,犯了难,“这里面的物证现在在我们老爷手里,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我还特意为你去请一道号令?”
云天青摆手道:“不用,你只给我看看他们日常办公歇息的地方在哪儿,我就去那里找一点碎布,破墨,秃笔都成。”
李捕头这才放下心来,“哦~是这样啊。”
他领着云天青从金库的库房一直找到了案牍库。
云天青左翻右翻,终于从瓦砾堆里找出了半截残存的端砚。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高兴的说道:“这个就挺好。”
李捕头见状,从他手上一把抓过来,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只见这残砚大概半掌大小,约莫失火的时候被房梁砸断了。他擦了擦残砚上面的浮灰,“一字千金”的铭文清晰可见。
李捕头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寻着宝贝了呢!这种形制的砚台,六部衙门个个都有。
我还时常给我们老爷磨墨呢,都是用的这种。”
云天青点了点头,“想必这是官砚,一定也是尚书大人用过的吧,我且用它看一看。”
李捕头在院子中找了个石凳子,吹了吹灰尘,一屁股坐下,“那你看看吧,快点儿啊。”
云天青拿着残砚,四下里东张西望,并不着急施展法术。
李捕头望着他,满腹狐疑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云天青左顾右盼,“通灵术方得有一碗清水才好。”
李捕头立马就来气了:“哪儿那么麻烦,尿都没有一泡,还来一碗清水!”
云天青望着院子当中的水塘,“哈,这个也使得!”
李捕头挥了挥手:“那好,你快弄!”
云天青正色道:“你得守着我做护法,通灵术不得中断。”
李捕头起身拍了怕屁股,不耐烦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得得得,我去门口给你守着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