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的几人都已疲惫不堪。

    Carmilla庆幸自己不曾向除Zestial以外的任何人透露私人住所的地址，因此杀戮天使根本未找到此处。将背上仍昏迷的天使放下，她一边让两位女儿去洗漱一边找出屋内曾准备的急救包。

    Carmilla将之前用来简易包扎的布带拆开，那黑色衣物早已被金色血液浸透。

    Carmilla思索着自己是否曾见过何处有卖黑色或金色的绷带——只有这两种颜色的绷带能掩饰天使血液的颜色，而她不能去定制免得引起他人不必要的猜疑。似乎没有。

    Carmilla不免叹气，在用酒精消毒后用白色绷带将仍昏迷着的天使的伤口包扎。得益于天使超凡的自愈能力，哪怕是那样可怖的伤口如今也已经好了小半。酒精洗染伤口的疼痛让天使的脸色更加苍白，而Carmilla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她见过比这更可怖的伤口，甚至曾亲身经历过。只不过过去是因为战争，现在是因为单方面的屠杀。

    Carmilla漫不经心地包扎好天使的背部伤口，随后让天使保持趴伏姿势以免压到创伤部分。她坐到床头，板起昏迷中天使的脸，发现她的左眼眶处已不再有血液流出。

    Carmilla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用酒精清洗她眼眶处的伤口，毕竟那种疼痛几乎是不可忍受的。最后想到天使不会生病，Carmilla才放下酒精。她将毛巾打湿，耐心地一点点拭去天使脸上已然干涸的金色血迹。如今这被抛弃的天使的面容才完整清晰地展示在Carmilla面前。

    她太年轻了。

    这是Carmilla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她的年龄看起来比自己的大女儿Odetta要小，跟Clara可能差不多。而这还无法确定，因为她的两名女儿死后面容永远固定在她们死去时，而天使……至少未成年天使的面容应该到成年时固定。

    Carmilla甚至可以用一只手完整地包裹住这天使的脸。

    她细细端详着天使的表情。哪怕在昏迷中，这堕落的天使也紧紧皱着眉，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自己已被天堂抛弃。惨白的面色让她显得脆弱不堪。

    Carmilla默然。

    在将天使眼部的伤也包扎完后，她松开手。此时强烈的疲惫感才攀附上她的全身。在外组织民众躲避、背着被抛弃的天使奔走、对女儿们的担忧早已让她心力交瘁，而只有当她把所有事都忙完后她才允许这种脆弱占据她的内心。

    床和枕头已经交给了这名受伤的天使。Carmilla撑着办公桌沿坐下，随手抓起换下的破烂衣衫当做枕头，她趴在桌上很快睡去。

    Clara洗完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偷看。看见母亲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她从自己房间找出多余被单，小心翼翼地给熟睡的Carmilla盖上。随后她悄悄退出房间，将房门顺手带上。

    Odetta已在房间内等着她。看见她回来，Odetta轻声询问：“怎么样，妈妈没说什么吧?”

    “没有。"Clara摇摇头，“妈妈看起来已经累坏了。她把床给那个受伤的罪人，自己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想她应该记不起来要责骂我们。”

    Odetta没有纠正Clara口中的“罪人”并非是与她们一样。听见Carmilla已经累到睡去，她愧疚地皱眉，和Clara商议这几天要好好表现。

    随后她们房间的灯也灭去。此时傲慢环上仍活着的罪人才陆陆续续从藏身处出现，清理着街上的尸体。而一架飞碟状探测器从半空中掠过，没引起任何罪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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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费吹灰之力，探测器很快找到那具无头的天使尸体。

    Lute询问所有杀戮天使谁最后见到过活着的这名天使。曾围堵过Carmilla的三名杀戮天使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站出。“你们是否有看见哪名罪人杀死了天使?你们对此事有什么头绪?”

    三人中最先要求离开的天使犹豫片刻开口：

    “我们不知道杀死她的罪人是谁，但最后见到她时她在……她在对付那名背离天堂之人。

    “背离天堂之人?”Lute挑起右眉，“你说的是堕落天使吗?我们今天才处决了一位。”

    一时无声，站在Vaggie原本位置旁的天使脸色都变得苍白。她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Vaggie到现在还没回来，而Vaggie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到天堂了。

    “是那位....Carmine女士。”三人低声回复，于是场面变得更加死寂。

    “Carmilla·Carmine? "Lute冷笑，“什么“背离天堂之人，她的名字根本不配与天堂相挂钩!竟然又与杀戮天使作对……"三位天使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Lute一甩羽翼，径直飞去。没有副官的管控，先前处于死寂中的杀戮天使们这才敢发出激烈讨论：

    “那个Carmilla不是堕入地狱的罪人吗?怎么能杀掉天使?”

    “话说我们这次清洗了她在地狱的据地也没找到她……”

    “她不过是个罪人!竟然还敢与天堂作对，Adam大人不会放过她的!”

    只有那三名杀戮天使没有参与讨论。她们互相交换眼神，也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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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rmilla睡得并不安稳。

    几乎整晚她都处于梦境中，而梦境本身也是荒唐跳脱。她一会儿回到生前战场目睹女儿们的死亡，一会儿又在天堂顶峰与六翼天使相争执，最后又到地狱傲慢环中，在血月下接受杀戮天使的宣判.....

    这导致她醒来时头痛欲裂。再加上晚上睡觉时姿势长时间没有改变和昨日一整天在外的奔波，她全身亦是酸疼。撑着桌沿站起身，她疲惫地操着眉心，打开抽屉取出藏匿其中的一小瓶酒，低声祈涛后仰头一饮而尽。

    每次大清洗后事务繁多，Carmilla身为领主无法得到缓冲时间。她长叹一声，转过头去，看见床上的天使仍未醒来，微微摇头后轻轻将门拉开，又在走出房间后将门无声带上。

    却没发现她转身走出房门时床上本应昏迷不醒的天使猛地睁开了金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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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曾围堵过Carmilla的三人沉默地聚在一人家中，士气低落。

    “……看Lute的模样，Adam长官是会与Carmilla女士死磕到了。”

    一人低头把玩着茶杯，冷声道：

    “Adam长官本来就打算跟Carmilla女士死磕到底，这件事的发生不过是一个他可以上报给至尊六翼天使的契机。”

    那名一直带头的杀戮天使轻叹一声，“好了，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些...…我猜我们很快就会被从杀戮天使中除名了，我们应该先行准备去跟那些人汇合。”

    沉默中，一直没开口的一名杀戮天使突然猛地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眸中愤恨情绪起伏：“我们本就是杀戮天使中的一员，甚至在Adam带领前就是!那些人也是一样，为什么我们却被一个个以不同理由除名?”

    带头的杀戮天使立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紧皱着眉，她低声呵斥：

    “噤声!这不是我们应该谈论的。上面有什么要求，我们照做就是。倘若质疑……我们将也像那Vaggie一样。"

    提出质疑的天使被迫闭嘴、不服气地垂下头去，而那名一直拨弄茶杯盖的天使却漫不经心，

    “我倒宁可与Vaggie一样，至少我还能去地狱看看Carmilla女士过得如何.."她将杯盖置于桌上，轻啜茶水后又将茶杯重重放下，垂下的眼眸中亦是情绪波涛汹涌。

    “....Adam对原除魔天使的清除和‘大清洗’又有什么区别。他不过都是在扫除具有威胁的存在罢了。”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我真后悔当初没能在导师离去时也追随而去。如今背弃准则而行杀戮之事……让我觉得恶心。”

    其余二人也沉默下去。良久，不知是谁又轻声喃喃，

    “……谁不是呢。有时看着那群新加入杀戮天使的人对鲜血的渴望，我也对导师所教授的‘为爱而战’心生疑惑……真想再见她一面，哪怕.....”

    哪怕后果注定是与那Vaggie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