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让你昏迷或者...陷入特殊状态，在你晕倒时我就可以做到，所以我没有下毒的必要。再者，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怎么会又让你陷入困境。”
Carmilla无奈地解释。然而天使依旧无动于衷，那碗粥就那样被弃在桌上。看天使那副架势，仿佛Carmilla一旦放弃并离开她就会想办法把胃里的那一小口粥吐出来。
早知道就等这个天使吃完再说了....
Carmilla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天使是谁教出来的，这么倔强，不像是那个现任杀戮天使天使长能培育出的....
“不想被我痛揍一顿的话，就把粥吃完。”
Carmilla一字一句地说。
路西法在上，她还有很多事要忙，这个天使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既然软的不吃，那她也就只能威胁了。
那个被天堂抛弃的天使犹豫着。罪人似乎不能杀死天使，那么她.....
“你想得没错，罪人确实不能杀死天使。"Carmilla看出天使心中所想，不冷不热道，“但把你控制住还是可以的——或者，你有自信能打得过我?”
其实Carmilla也能直接亮明自己也是堕落天使的身份。这一句话算是试探，如果这天使对“被杀”有所忌惮，就表明这天使知道Carmilla也是堕落天使；如果这天使对“被杀”一事毫无反应，那么天堂必定把Carmilla随落一事压了下去，甚至是封锁信息、不让后来的天使知晓。
而Carmilla很满意地看到，这个天使并不担心自己被杀。
看来天堂的封锁消息做得不错...…应该不会影响到她在地狱的领主地位。
心情略好了些。Carmilla坐到办公椅上，平视那名天使。那名天使从床角慢慢挪到床沿，尽管神色依然戒备。
无法，她拿着武器时都打不过这个恶魔，如今赤手空拳更不可能赢得上风。再加上对峙了这么久她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样，说明这粥确实没有问题。
看着那名天使一小口一小口将粥服用完，Carmilla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罪人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天使放下空碗，冷声道：
“Vaggie."
Vaggie。Carmilla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不曾听说过。
“那么，Vaggie...."Carmilla整理了一下措辞，“我是在‘大清洗'中目睹你被同伴抛弃，于是将你捡回，中途没有罪人看到。"
这是一剂定心丸。依据Carmilla自己的经验，没有天使在堕落后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尤其是杀戮天使这般的特殊群体，极容易被愤怒的罪人做出过激行为。
Vaggie歪了歪头，似乎对Carmilla这一番话感到困惑。
这个女人....怎么好像能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她又不是那种把想法都摆在脸上的人。
但既然如此.....
"谢谢。”
Vaggie终于开口，说出了除姓名外的第一句话。尽管其语气依旧冰冷且带着戒备意味。
尽管她感激面前这人救了自己还给自己包扎伤口，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作为一名被天堂抛弃的杀戮天使，她应该被罪人们折磨才对.....可面前这个罪人却是关照她，甚至给她准备吃食。
Carmilla看着Vaggie的警惕模样，对她心中所想猜了个大致。但Carmilla并未先解释自己为何要救下Vaggie，而是转而开口询问另一件事：
“你知道我，对吧?甚至可以说，所有杀戮天使都知道我?”
Vaggie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你们知道关于我的那些信息?”
“……姓名是Carmilla·Carmine，身份是地狱第二领主和最大军火商，罪人形态和外貌，还有.....”
Vaggie抬头观察Carmilla的表情，看到对方面不改色，便继续开口，
“还有，‘具有患感人心的能力，会让天使堕落’。”
Carmilla:
什么?
——————————
不谈Carmilla和Vaggie的“勾心斗角”，胭脂红大楼内部正忙得不可开交。
宣传部把Carmilla的“杀戮天使准备对地狱领主下手"说法匿名发布后立即引起轩然大波。罪人们都认为这就是这次大清洗针对Carmilla领地甚至是针对Carmilla本人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不是针对第一领主Zestia.....毕竟后者行踪难辨、神出鬼没，比有着清晰行踪的Carmilla难找多了，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每个罪人都议论着“地狱领主实力翻牌”的猜想，而地狱领主们也对此猜想半信半疑。不少地狱领主正向Carmilla的公开邮箱里塞邮件，表明自己希望与Carmilla谈论这次的大清洗事宜。
然而Carmilla根本没到公司，负责邮箱管理的是Clara。
Clara生无可恋地一边整理哪些大大小小的领主发来会议请求一边删除那些没事干的罪人的骚扰短信。每整理好十封邮件，她就回头询问也忙得焦头烂额的Odetta:
“Odetta，妈妈怎么还没来....这群地狱领主等不及啊。尤其是Zari，她说她现在就要赶过来和妈妈商议.....”
“我不知道....
Odetta挂断一个电话，忙里偷闲地回了Clara一句。胭脂红领地多处受损，她必须联系相关人员尽快开展维修工作，同时还要接收行政人员发来的每一地区的灵魂损失的统计数据并整合。
以前是想参与母亲的工作却被严词拒绝，现在真正陷入公司事宜内部时才知道母亲平日的工作强度....
Odetta和Clara不知该作何感想。
好在只用整理邮件不用回复什么的。Clara有气无力地滑动鼠标，继续向下翻去，点开下一封邮件。
随后她的动作顿住。
“呃，Odetta...…我觉得你需要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
“怎么了?”
Odetta正用Excel整合数据。听到Clara迟疑的声音，她转过头来。
“……Zestial发来一封邮件。"
?!等等，谁?
Odetta连忙起身凑到Clara身边。在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初始化头像发来的用古英语写完的邮件，姓名处正写着“Zestial”。
没人敢冒用地狱第一领主的名号给地狱第二领主发信息。
Odetta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叹Zestial什么时候学会了上网发邮件还是该感慨其古朴依旧的语言风格。
“我想，这封我们还是别看了....给母亲打个电话让她赶快过来处理吧。”
过了好一会儿Odetta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移开视线,，Odetta按住Clara的手。
“我同意。"Clara深以为然。
尽管Zestial和Carmilla几百年里的深厚友情她们有目共睹，且很多事情两位领主都不回避她们，她们依旧认为还是把重要事务给母亲私人处理比较好....尤其是在这次特殊的“大清洗”过后。
Clara点进下一封邮件，而Odetta拿起电话，拨打家中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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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让天使堕落?你确定这是天堂上级的原话?”
旧除魔天使队员肯定不会相信。再说谁会想出这么扯的信息……凭那位六翼天使的谨慎，必定不是她的手笔。
Vaggie领首，“确定。这是长官....杀戮天使长Adam亲口说的，就在这次大清洗前。”
……那就不奇怪了。
Carmilla的手指微用力以按压酸疼的太阳穴。看看他招募的杀戮天使的德性，将仇恨怒火当做战斗的原料……用这种理由确实能让杀戮天使们对她的杀意上涨。
不过，Adam如此似乎也是在掩饰她过去是天堂中一员的事实。这样行事倒像是那位六翼天使的特意嘱咐……
Carmilla沉思半响，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只金色眼眸，轻笑一声，
“你相信这条信息吗?”
对方再次恢复沉默，戒备依旧。
“如果你还有被抛弃前的记忆，应该记得是你的上司将你处刑并弃下吧，"
Carmilla一字一句道，
“与我没有半点关联。"
Vaqgie无言半响，点点头。那段记忆对她.....可谓是刻骨铭心。
她是被天堂所抛弃的，和眼前这人无关。
“其余信息都准确无误，那么你对我也算有了个大致了解。"
Carmilla重又站起身，猩红色眼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Vaggie,“作为救你的回报，我能否获得一些关于你的基本信息?”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Vaggie紧紧攥住床单，仰着头迎上Carmilla的眼神。她的语气冰冷而果断，透露出对Carmilla明显的不信任。
Carmilla倒也不在意，对Vaggie的敌对态度只是随意地一挥手，仿佛那样将可以将Vaggie的敌对和无礼态度挥去一般。
……她其实也能观察出这个堕落天使的一些底细，执矛时的些许生涩表明她加入杀戮天使不久，她的面容与行为习惯能看出生前是南美人，对待杀戮的果断和待人的冷淡态度....尽管这种猜想有些冒犯，但确实可能是在战争中失去过双亲。
“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尽量不要剧烈运动。我看你不太想让我靠近，那就自己换药，医药箱就在床底。还有，"Carmilla 顿了顿，“不要出门。大清洗刚刚结束，最近正是混乱不堪的时候，哪怕你的身份没有暴露，也有可能被别的恶魔逼着签署灵魂条约。如果你执意要出去，等过了这些时日再说。”
话里话外间竟都是在为Vaggie考虑。
Vaggie对Carmilla的话语一愣，不免疑惑为何眼前这人救下自己且如此关照自己；哪怕她态度恶劣，这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出于什么目的?
而且她在言谈间似乎透露出对天使的熟悉，难道说……她与天使接触过?尤其是与自己相似的堕落天使群体?可她从未听说过杀戮天使中也曾有天使堕落，她还以为她是第一个.....
喉间干涩，Vaggie吞下几口唾沫。目光随着Carmilla而移动，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这个女人，就像谜一样.....
Carmilla仍皱着眉度步，考虑还要交待哪些事宜。桌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话筒，
“是我，Carmilla。你说Zestial.....发邮件到工作邮箱?还有其他领主的消息....好，我马上到公司。”
放下话筒，Carmilla转身看向再次全身绷紧戒备的Vaggie，
“好了，如果有事用座机联系我，电话号码我已存在其中，直接拨打最上面那个便是。”
她提起包准备离开。推开门的那一露那，身后一直沉默的天使却突然发声：
“等...等等。”
Carmilla顿下脚步，再次转过身看向坐在床上的白发天使，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Vaggie方才是下意识出声，因为实在不解于Carmilla行为才不经意间发声让Carmilla停下。如今进退无路，她只好硬着头皮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Carmilla松开握住门把的手。地狱中血月的光芒透过落地窗照在天使面容上，将她认真发问的神态映地清清楚楚。一瞬间她的面容好像与几个模糊的人影相重合，但还没等
Carmilla分辨，那些人影便已消失不见。
于是她耐心地等待Vaggie将问句阐明清楚。
“为什么....你要救我?”
当生涩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剩余的问句也就一并顺利地倾吐而出。Vaggie仰视着那位女子，问句一个个急切地抛出，
“....为什么你对我如此关照?为什么你似乎对如我这般堕落的杀戮天使很熟悉，以至于你知道该如何做?"
在她急切的询问声中，Carmilla沉默不语。再次伸手握紧门把，她考虑着该如何给予答复。
是否要告诉这个天使真相?告诉她其实自己也是堕落的杀戮天使，因为彼此境遇实在相似而心生不忍将其救下?
还是.....继续隐瞒?
如今形势严峻，天堂中以Adam为首的激进派压过了保守派，他们打算清剿地狱罪人的同时也除去以各种理由背叛天堂的堕落天使，而她Carmilla·Carmine的名字位列榜首。两个堕落天使报团绝不是好事。即便报团，她们的力量也不会敌过杀戮天使团，反而容易吸引杀戮天使团的全部火力，致使二人被一网打尽。
因此，不能告知Vaggie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对方对自己心存依赖而保持近距离关系。
那又该如何解释?她可不擅长说谎……
看到Carmilla抿着唇沉默不语，Vaggie以为自己的问话触及对方逆鳞。思及自己对Carmilla的问话的恶劣态度和对方的宽容，Vaggie心觉自己的问话太过突兀又超越礼法，于是不自在地低下头，把鬓边碎发拨至耳后，吞吞吐吐地再次开口:
“其实....如果不方便，也不用回答....”
“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对方却是很快回复。
Vaggie闻言再次抬起头来，看见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到房间内另一处。
Carmilla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敲着金属制门把，使清脆的“嗒嗒”声在房内回旋。
“你问我为什么似乎对你这般堕落的杀戮天使很熟悉……”
Carmilla略微沉吟后抬起头，目光落到Vaggie的脸上，
“因为我确实曾见过堕落的杀戮天使。”
“但是这不可能!“Vaggie急切地发声表示反对，“杀戮天使中从没有堕落者!我....我是第一位!”
Carmilla的血色眼眸迎上Vaggie蕴着急切的视线。那双眼眸内依旧没有情感起伏，只是冷淡又随意，表明其主的态度。
“这么说也没有问题。"Carmilla不紧不慢，“因为当那人堕落时她已经不是杀戮天使了。她在堕落前自请离职，随后瞒着其他人堕下地狱。"
Vaggie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将嘴合上。
这样确实符合“杀戮天使中从未出现堕落者”的历史。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Carmilla的视线又自然地移开，投到窗外那轮血月上，
“也是那个堕落天使的要求。我曾欠下她人情，她拜托我如若见到如她一般的堕落天使请帮忙多加关照，让堕落天使都能尽快适应地狱，以免死于非命。
原来是受人之托。
Vaggie放下心来。她知道对于Carmilla这种级别的领主，欠下人情也就意味着被签下一张不平等契约，因此Carmilla对她关怀备至也便可以解释，她也就可以放心地在此处养好伤后再离开。
“好了，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没用的了。
Carmilla解释完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门被再次合上，Vaggie如释重负般躺回床上，细细思索自己是否曾听过有关那位堕落天使前辈的事，却不经意间又想起了Adam和Lute，拳头立即握紧，背部与眼部的痛感再次模糊她的左眼.....
而Carmilla在关上门后松了口气。
——还好她急中生智编出另一个堕落天使、把原因都推到别人身上。再加上她把自己的过去也一同赋予到编造的天使身上，这才使得她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谎言也显得比较真实，那个天使也才没有发现。
Carmilla伸手操了操酸疼的太阳穴。几百年了，她还以为只要她实力强到一定地步也就不用再费劲心思去编造谎言，没想到.....
Carmilla叹了口气，迈开步伐。
——还是练习一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吧，不然恐怕以后还要吃亏.....干脆就找自己的小女儿Clara问一下好了，毕竟她可是在"大清洗"之日骗过自己母亲、带着姐姐偷溜出去也想帮忙疏散民众.....
对啊!Carmilla猛地一顿，又立刻加快赶往公司的步伐。
——她还没找她的两个女儿算账!这两个小兔崽子真当自己羽毛硬实了，竟然敢在杀戮天使降临时出门，真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了是吧?!
此时正在公司焦急等待母亲赶到的两女儿：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