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只雀

    燕舒靠在赫连怿怀中,时不时呓语两句,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甚至越发挑逗,让赫连怿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做什么不一般的梦。

    但是这药也只是普通的迷药,并无其他成分。

    赫连怿本想着忍耐些许时候,待燕舒醒来,左右药效也不是很久。

    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燕舒也是个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没过一会,赫连怿将燕舒挪回原来的位置。

    他轻敲一下车厢,车队后面立即有一个人骑马上前,隔着纱帘,赫连怿问还有多长时间到达下一个安置点。

    这人恭敬答道:“回主子,左右三柱香就到了。”

    赫连怿挥手让他退下,而后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被赫连怿怀疑做春梦的燕舒,脑子里的内容的确是有些色色的,只不过占了大多数的还是层出不穷的死法。

    燕舒自从看了那张银票后面的字,脑子就有点难以言喻的刺痛,赫连怿还突然顶着一张诈尸脸在他面前,后面又用药把他迷晕。

    接二连三的刺激,让燕舒内心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一直在这本小说里面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

    其实途中燕舒醒来过一会,他在内心疯狂的质问系统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系统不语,脑海中的那本原著却在一页页的自焚掉。

    很快这本书就被烧成一堆灰烬,燕舒怔怔看着这堆灰烬,欲哭无泪。

    就在燕舒要认命时,一个机械冷漠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回忆过无数次曾经失败的前世,也痛苦过很多世,到最后还是选择为赫连怿死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这次依旧不能改变既定的结局,这个小世界将会湮灭。”

    “你是否选择读取记忆?”

    没等到燕舒询问更多的细节,系统直接在他面前弹出一个选项,就又恢复了长久的静默。

    在听到自己失败了无数次后,燕舒犹豫了,他不知道之前的自己为何重来那么多次,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没有完成生存的任务。

    看着不停跳动的弹框,燕舒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了是。

    庞大的记忆洪流冲破条条代码,涌入燕舒的脑海,他沉浸式极速体验了自己每世的选择,当然冲击力最大,记忆最深的还是第一世。

    那是一切的开始。

    第一世,燕舒最单纯,也死的最惨。

    燕舒穿越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剧情正好进行到赫连怿手脚筋俱断,琵琶骨被穿,被他的好父皇送来联姻,以昭大虞和大恒的两姓之好。

    但是前不久,大恒刚在北崎峰战役中损失惨重,侥幸惨胜。

    赫连怿作为主将,打了胜仗还被自己的父皇送去敌国联姻,这是对他人格尊严的羞辱。

    而只有熟知剧情的燕舒知道赫连怿是主将,赫连国君一直让赫连怿处于他的管制之下,所获战功均记在太子身上,他在大虞的名声还是那个阴暗弱懦的冷宫皇子。

    按常理来说,大虞虽是战败国,但也不至于献出皇子联姻,啪啪打皇室宗亲的脸。

    大恒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出兵骤压边境,势必要一雪前耻。

    消息传来时,赫连怿已被废掉,大虞经不起再来一场大战。

    太子提议将赫连怿送去联姻,并附赠银两,以示补偿。

    赫连国君起初是拒绝的,皇子被送去联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在大虞列祖列宗面前简直毫无颜面。

    他命人将赫连怿带上来,太子看着一路的血渍和浑身散发味的赫连怿,忍不住掩鼻咳嗽。

    赫连国君将太子的计谋重复一遍,赫连怿却毫无反应,只是瘫倒在地上。

    赫连国君见他如此凄惨,又生了点恻隐之心,从高位走下,轻抬鞋尖,将赫连怿的脸抬起来。

    他两只眼睛眯起来,笑容伪善道:“你若是不想去,朕大可以让你留在国内。”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看如何啊?”

    赫连怿还是不做声,老皇帝顿觉面上无光,失了父权,挥袖转身,让身边的太监将骨哨取来。

    他拿着镊子取出骨哨在赫连怿面前晃悠,说:“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母妃,你不想她去投胎吗?”

    赫连怿突然暴起,咬下他的一块耳朵。

    老皇帝发出一声惨叫,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猛踹赫连怿几脚。

    太子连忙召太医,对着老皇帝关怀备至,又提了几句联姻的事。

    这次老皇帝没再犹豫,直接让太子全权做主。

    赫连怿就此被送往大恒,原著众皇子夺权的剧情由此开始。

    这些和燕舒都没关系,他按部就班的求娶赫连怿,在婚后的相处中,赫连怿的态度在他的努力下不断软化,终于向燕舒敞开心扉。

    燕舒安慰他,也透露出自己曾经的部分经历。

    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此拉近,谁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真夫夫的。

    一次云雨过后,燕舒看着身边熟睡的赫连怿,捏了捏他的脸,心想反正自己在现代社会没有亲人,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以后就留在这里吧,至少他心里是有赫连怿的。

    随着时间流逝,赫连怿身上的伤好了个大概,燕舒对待赫连怿的感情也逐渐加深。

    他也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比自己还壮的男人,难道是付出在赫连怿身上的沉没成本太多?

    燕舒本人并不在意那些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毕竟他自己对赫连怿也是有所图谋的。

    那为什么燕舒会喜欢上赫连怿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床上辗转反侧。

    赫连怿很快被他的动作弄醒,把他那边的被子往上拉,而后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

    他以为燕舒做噩梦了。

    燕舒没说话,闭上眼睛,他惊觉喜欢本是没有道理的,心动只在那一刹那。

    他伸出手,环住赫连怿的腰,将脑袋靠在胸膛上,听赫连怿的心跳入睡。

    燕舒安然入睡后,赫连怿忽而睁开眼睛,看了看燕舒,见他睡得有些不安稳,便将他揽进怀中。

    这才结束燕舒不安的呓语,赫连怿随之陷入睡眠。

    幸福的生活总是很短暂,一直有探子密切关注汝南王府的变化。

    没过多久,背后之人将赫连怿伤好之事宣扬于市井,并大力宣传燕舒对赫连怿有多么好。

    再经臣子宫人一讨论,传进了大恒皇帝许骄的耳朵里,大太监曹柳又在他面前煽风点火。

    他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随后让曹柳取一杯酒送至汝南王府,谁喝都无所谓。

    许骄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燕舒求娶时承诺一定不会让敌国的人好过,但也不会让赫连怿死了。

    恰好许骄也头疼该让哪家联姻,既不伤害臣子的脸面,又不至于失了气度。

    燕舒高中解元,又是清白之身,自己送上门来,许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在九五至尊面前双面做派。

    砍头只是便宜了他们,朕偏要让其中一人在另一人面前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许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毒酒很快就送到王府,曹柳将皇帝的要求一一告知,而后催促。

    赫连怿看了一眼燕舒,端起酒杯往嘴里送。

    燕舒力气大,一把钳住他的手,将酒杯夺过来一饮而尽,反手将酒杯倒扣在托盘中。

    曹柳见完成任务,一甩拂尘,推门而去。

    “您二位珍惜今后相处的日子吧!”尖锐的嗓音,刺得赫连怿心里难受。

    燕舒绕到赫连怿面前,从他喝了酒,赫连怿就转过身去,燕舒看不到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见赫连怿掌中不断流出鲜血,燕舒连忙将他紧握的拳头掰开,细细包扎好。

    他揽过赫连怿的肩膀,乐观道:“没事,这酒我喝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不要折磨自己了。”

    赫连怿没说话,低着头看手掌。

    燕舒又道:“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的,你不安慰安慰我吗?”

    赫连怿一下爆发了,他疾声道:“这都是因我而起,你为什么要擅自替我承担。”

    燕舒闻言,刚要反驳回去,就见赫连怿掌心干净的纱布落下几滴泪。

    他环抱住赫连怿,温声安慰:“别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也许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赫连怿的情绪随着燕舒不断安抚逐渐平静下来,他从怀中再次掏出了那个玉扳指递给燕舒。

    “这是我旧部的信物,燕舒,我不想再受制于人了。”

    “我想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好。”

    燕舒感觉到滚烫的泪水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路流进他的心底,让他的心变得酸胀,眼睛也溢出泪水。

    他想,完了,这辈子,下辈子,他永生永世都要认定赫连怿了。

    后来赫连怿就不断发展自己的旧部势力,也顺势查出了那杯酒的来龙去脉。

    然而一切实在是太晚了,酒中的三日醉之毒蔓延的悄无声息,燕舒的生命已至黄昏。

    三日醉名字听起来还行,最后一阶段发作起来的症状则是十分恐怖。

    作为慢性毒药,刚开始只会让人觉得像喝了酒一样晕乎乎的,之后便是全身疼痛,不得入眠。

    最后中毒之人会动弹不得,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肉是怎么一片片掉下来,然后渐渐在身上腐烂,直至死亡才能解脱。

    赫连怿寻尽名医,也没能找到解毒之法,只能日复一日的陪在燕舒身边。

    刚开始燕舒只是不能动弹,对于这种情况他还能勉强保持一种乐观的态度,甚至还有余力安慰颓丧的赫连怿。

    后来身体上出现腐烂的情况,赫连怿每天尽心尽力的收拾,燕舒的心逐渐不再平静。

    他看着忙前忙后的赫连怿,自嘲道:“当初我还说有味道,现在自己倒成各种意义上的烂人一个。”

    赫连怿闻言并未停下手中缠绕的动作,而后让亲信进来把东西都收拾出去。

    燕舒见他不作声,长久卧床以来的郁闷和无力感爆发了,他忍着疼痛挥开赫连怿放在床边的手,而后挣扎坐起来。

    “现在这副样子,我自己都嫌弃。你要是哪天受不了,直接告诉我,我自己知道走远点。”

    赫连怿猛地站起来,而后温柔地把燕舒缠满绷带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神色如释重负地说“阿舒,你终于说出来了。”

    “卧床这么久,我知你心有郁结,一直在等你发泄出来。既然今天你挑明了,那我也将自己的心意说个明白。”

    “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却已是认定你这个人。所有外在之物都不重要,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燕舒愣住了,赫连怿俯身在他缠满绷带的脸上落下一吻,“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燕舒。”

    燕舒眼中盈满泪水,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最后一张嘴却是泣不成声。

    赫连怿连忙擦掉他的泪水,虚抱住他,轻声安慰。

    把燕舒哄睡着后,赫连怿拉上房间遮光的帷幕,推门再一次嘱咐亲信守好燕舒。

    赫连怿直奔地牢而去,刑架上的钱鄞已被酷刑折磨的不成人样,一旁审讯的暗六连忙将拷打得出的信息递给赫连怿。

    他看后,怒急反笑,拿起烧红的烙铁印上钱鄞的脸。

    “自成婚以来,本王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审讯了,你是第一个。”

    “本王倒要看看你嘴硬到几时。”

    审讯到最后,钱鄞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有的地方还露出森森白骨。

    赫连怿身上溅满细碎的血肉,他抹掉眼角的血渍,冷声笑道:“来人,把林花绑上刑架。”

    钱鄞肿胀的眼睛一下子睁大,而后扯着嗓子嘶哑喊道:“三皇子,是三皇子让我这么做的。”

    赫连怿用铁棍挑起他的头,而后摇摇头说:“还是不老实,让他相好也来尝尝这刑架是个什么滋味。”

    刚开始林花挨了好几下,而后晕过去,钱鄞在地上努力朝她爬过去,亲信一把踩住他的手,扯住他的头发让他看清楚林花身上的惨状。

    钱鄞叹了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声叹息散了,他气若游丝道:“您难道真不知是何人所令,分明是心中还残存一丝可笑的亲情,不愿承认罢了。”

    他顿了顿,咽下一口血沫:“三日醉是赫连国君让我推动的,他说见不得你这个野种好过。”

    “哈哈哈,真可笑。”钱鄞又猛地咳嗽几声,继而没了生息。

    刑房里的众人不敢言语,低头看脚下的石板。

    刑架上的“林花”解开绳子走了下来,她扯下脸上的面具,而后将死了的钱鄞拖进地牢深处,不一会儿响起咀嚼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咯吱咯吱。

    暗六听见这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想,这人怪癖还挺瘆人的。

    赫连怿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冷声命令“本王这好父皇手还伸得挺长,暗六,替他剪剪指甲。。”

    赫连怿将被血浸透的手帕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地牢里的众人跪地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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