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佳元因为喝多而略显呆滞的表情,王宗淇忍住摸她脑袋的冲动。
“虽然是授薪,但老板卡的不严,稍微晚点倒也没什么。”
许佳元觉得羡慕。
虽然她晚点到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但如果被陈树抓到,还是免不了一顿阴阳怪气。
陈树总是不肯好好做人。
“火哥人真好,下次过生日还找你。”
许佳元说完自己也跟着笑,这算盘打的,不知道换了别人好不好意思说的出口。
又送礼物又买单,谁会不喜欢?
火哥也跟着笑,“还好生日一年就一次。”
李怡然迷迷糊糊中居然还要挣扎着参与对话。
“那我呢?火哥?我的生日你也要来!”
火哥看了一眼许佳元,许佳元觉得心虚。
这眼神好难解读。
不知道是不是在嫌弃她们一个屋里睡不出两种人。
许佳元摸摸鼻子,“哎呀,她喝多啦,别理她!”
火哥长久的保持着注视的姿势,一时半会看不出在想什么。
神情专注又温柔。
最后转过身去,许佳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好像在笑。
许佳元虽然有点神志不清,嘴倒是没闲着,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还一定要让火哥猜猜她的梦想是什么。
火哥耐着性子陪她猜啊猜,结果许佳元嫌他笨。
许佳元说,“我要去澳大利亚当扶羊人。”
火哥回应,“好,许律师志向远大。”
许佳元觉得他敷衍,又带了点脾气的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扶羊人?”
又说了半天澳大利亚,许佳元根本没注意到车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
许佳元也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她们租的是电梯房。
她和火哥两个人一起把李怡然架上去的时候,许佳元觉得自己已经被累的酒醒了。
又拖又拽地到了家门口,许佳元开了锁,转头和火哥道别。
“火哥,大半夜的,就不邀请你进来坐啦。”
王宗淇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这神情简直和他的咖喱如出一辙。
分明是一样的狡猾。
虽然知道许佳元根本不是诚心的邀请他作客,但面对这样一副笑靥如花的面孔,没有人会真的生气。
“早点休息,晚安。”火哥进了电梯,打了声招呼。
“晚安!”
进了门,许佳元先给李怡然脱了外套把她扶到床上,然后拿了张卸妆湿巾给她擦了脸,又稍微拍了点护肤品。
服务这么到位,明天非得让她管自己叫爹不可。
之后自己又是一整套洗澡护肤的流程,结果彻底睡不着了。
眼看着天光都有点微微亮,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于是她真的打开电脑开始看案子。
许佳元觉得自己真是狗精神。
陈树居然接了个离婚纠纷。
之前他嫌婚姻家事纠纷做起来费劲,因为经常都是一帮人吵来吵去,最后法庭都会变成菜市场,所以他一直不爱接这种案子。
这次倒是稀奇。
案情其实不复杂,就是女方想离婚男方又不肯,协议不成只能起诉。
因为所有的材料都还没有分类整理过,所以里面什么类型的聊天记录都有。
许佳元看这俩人激情对骂,越看越来劲。
啧啧,男方不愧是做编辑的,真是文采斐然。
不过看材料看了大概一个小时,许佳元还是高估了自己。
本来以为可以精神一宿,直接通个宵去上班,结果脑子眼皮子都开始渐渐不受控制。
索性把文件和电脑往床头一扔。
最后许佳元没能看到预想中的日出,不过脑袋一歪昏倒在床上,倒也算意料之中。
就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是真的有点要命。
等到了律所,陈树和许佳元两个人分头开干。
陈树给法官打了电话,说要补充证据,还有可能要调解。
许佳元也真的给潮元公司去了电话,假模假样的先说了一通葛总愿意调,而且价格可商量的余地非常大。
潮元公司真以为能趁着这机会狠狠敲上一笔,所以认真思考调解方案去了。
最后俩人在办公室一碰进度,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这算什么呀,兵不厌诈。
陈树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许佳元的耳朵,如愿看到一对小小的灰色珍珠。
嘴角忍不住勾起。
许佳元向来很敏锐,也很会哄人。
其实就是为了让陈树高兴,所以她特意在收到珍珠耳钉的第二天就戴上了。
为此还精心搭配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项链,又穿了一身浅蓝色套装。
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她知道陈树会在意。
许佳元抬眼看向陈树,一脸奸相。
“老板挑礼物的眼光就和看人一样好。”
陈树觉得许佳元的脸皮厚度可谓是与日俱增。
但难得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嗯,衬你。”
最后在毫不遮掩的目光注视下,灰色珍珠下的耳垂有些微微发红。
中午的时候,陈树说要带许佳元改善伙食,然后带她去吃了隔壁一家顶好的上海菜。
许佳元很爱吃肉,也很爱吃米饭。
陈树看得很眼红,“我最近在戒碳水。”
许佳元忙着往嘴里塞饭,“嗯嗯,那我替你多吃点。”
很多人都说许佳元吃相很不错,倒不是多优美,但是很下饭,会看的人心情很好。
陈树忍不住又给许佳元夹了一块肉,“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年纪不大,倒是很会唬人。只是没想到饭量也不小,胃口倒是很好。”
许佳元也一下子笑了,“唬人是我装的呀。”
陈树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知道。”
许佳元笑的更欢了,“而且我面试的时候不知道张谌是过敏呀,他眼睛肿的,我以为是被打了,我还担心团队业务是暴力催收呢。”
陈树一下子也笑出声来,“吃你的吧,客户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来了。”
两个人拿着咖啡往上走的时候,陈树就和许佳元聊起了昨晚发给她的案件材料。
听着许佳元一通分析,陈树还有点心虚。
倒是没成想,这小助理居然还真的看了。
昨晚不是在外头玩吗?
难道没玩尽兴?
陈树有点好奇,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
可恶,怎么心痒痒的。
离婚纠纷的当事人来了,男的叫李巍,现在在出版社做编辑。
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陈树要接他的离婚案,但也是在很后来,许佳元才知道陈树并不是因为钱。
许佳元整理了一下衣服,踩着小高跟登登地走进会议室,刚把文件和电脑往桌上一放。
就感受到李巍的目光并不友善。
真是邪门。
许佳元和李巍又没见过。
更何况许佳元大概率也要成为李巍的代理人。
真不晓得李巍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哪里来。
陈树跟着一起推门进来,紧挨着许佳元坐下,正面对着李巍。
“李先生你好,我是陈树,这位是许佳元。”
李巍的手,也是颤颤巍巍。
不过倒不是因为得病,纯因为情绪激动,气的。
许佳元想问问案子具体情况,再确认几个细节。
结果李巍压根就是已读乱回。
“我那么爱她,真的很爱她,你们能理解吗?”
“我说了很多遍,我们还有感情,她怎么可以起诉我呢?”
“我知道,她肯定找了别人了,不然不会跟我闹离婚,呵呵,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许佳元开始头疼。
和当事人沟通,许佳元最觉得棘手的,就是你跟对方讲事实,对方跟你讲情绪。
李巍更不用说。
看起来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情绪。
愤怒、委屈、耻辱,乱七八糟的,反正都不是许佳元关心的。
许佳元不是不能和当事人共情。
只是李巍先一步散发了对许佳元的敌意,出于一种防御的心理,许佳元实在是很难在这种情况下代入李巍的角色。
许佳元想起了昨晚看过的材料,其实案情不复杂。
李巍是本地人,一直在做编辑,家底算不上多富有,但日子也算安稳。
他老婆周染,比李巍小了将近十岁,是外地人。
早些年来到上海打拼,认识了李巍,两个人就非常迅速地在一起了。
不过周染并不是个安分性子,一直在折腾着创业。
李巍说她小打小闹的,反正也赔不了几个钱。
结婚的时候周染称得上年轻貌美,单论外形条件,怎么说配李巍也是绰绰有余。
只是按陈树的说法,他觉得一开始两个人的目的都不怎么单纯。
许佳元没想过这一层,但陈树也没把话说死。
他老早就和许佳元说过他的推理版本。
一个独自漂泊的年轻女人,一个老实但不出挑的本地男人。
两个人结合难道只是因为爱情?
反正陈树不信。
李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从对妻子的爱,又说到了他对妻子的恨。
甚至把对妻子的恨延伸到了对女人的恨。
许佳元明白自己为什么好像也被视为攻击对象了。
因为她倒霉,也是个女的。
因为想要安抚当事人的情绪,许佳元站起身来,重新为李巍倒了一杯水。
结果李巍手一挥,不知道情绪失控还是怎么的,把水杯打翻了。
洒了许佳元一身。
李巍并没有道歉,难听的话还在继续输出。
许佳元其实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总归她也就是拿钱办事,李巍想骂就骂呗。
只是这衣服……唉,李巍素质确实蛮差的。
她终于忍不住在心里恶毒了一回,怪不得人家要和你离婚。
陈树看着李巍这一套操作,他对李巍的性格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自私又不肯承认,没本事还高自尊。
无非是觉得当年对妻子倾尽一切,现在又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什么还深爱?
都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陈树最瞧不起这样的人,菜的不行,还输不起。
陈树瞥了一眼许佳元被打湿的衣服,眸光越来越冷。
他很难不生气。
一是觉得李巍在发疯乱咬,浪费他时间。
二是因为,他凭什么泼许佳元?
那可是他助理。
给他助理难堪,那不就是打他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