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秦祁坐在座位上,对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
此时是晚上,到教室上晚自习的同学都已经走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秦祁一个人。
秦祁原本是想做完一套数学题就走的,但没想到最后一道附加题做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丝毫头绪。但秦祁又非常执着,非要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才肯回去,反正三中没有门禁。
秦祁深吸一口气,把脑袋多余的东西全都清理掉,只剩下数学知识,埋头苦做。
当秦祁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比他正常规划的时间晚半个小时了,此时大家要么已经洗洗睡了,要么还在宿舍好好学习,已经没有人在逗留在校园了。
因为是冬天,F市的温度早已低于零下,何况是晚上,一出门便会感觉到满满的寒意。秦祁也不急,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羽绒服,一边走一边思考刚刚那道数学题,明明很简单,但自己却用了那么久才解出来,为什么呢?
秦祁一边走一边思考,经过班主任方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里面还开着灯,这时候老师都不在才对。秦祁以为是老师忘记关灯了,刚想开门进去关灯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道男性喘息声,和女性的呻吟声。
秦祁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觉得这是老师自己的私事,他不便干涉。
就在秦祁迈开腿的那一刻,里面一道沙哑男声传出来:“爸,怎么样,爽吧!”
秦祁听得出那是方强的声音,按照方强话里的意思就是校长也在里面?
方强刚说完后喘得更加用力了,那道属于女性的呻吟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似乎还充满了隐忍,“求你…不要…啊…”
这是物理老师纫言的声音!
秦祁不敢再待下去,赶紧快步离开了,他无法想象里面的场景是什么样的,这里面的关系太乱了!
秦祁回到宿舍后以最快的速度冲了澡,把宿舍的空调调到最高,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秦祁不知为何突然想给秦季森打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秦季森总是能给秦祁带来安全感。似乎只要秦季森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
秦祁还记得秦季森把他牵回家的时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我就是你的后盾,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就是你小叔。
所以秦祁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倾诉的人就是秦季森,也只有秦季森。
秦季森会用他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想法去分析,告诉秦祁事情的利弊,引导秦祁该如何去做,如何去衡量。
可是当秦祁发现自己想打电话给秦季森却不能打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助啊!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要被迫长大了,以他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秦祁特地留意了方强和纫言两个人。
方强还是和以前一样,吊儿郎当,上课的时候还是照样算错数学题。
倒是纫言,刚上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感冒了,嗓子不大舒服,希望大家多谅解,有什么不会的下课去办公室找她。
秦祁清楚地看到纫言抬头时,露出的原本藏在围巾里的咬痕。
但秦祁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万一人家是心甘情愿的呢?毕竟秦祁没有看到当时办公室里面的情况,万一方强当时只是在跟校长打电话呢?万一…
秦祁用力地摇了摇头,把与学习无关的人和事统统都清理干净,那不是他该想的事!
好好学习才是他现在该做的必须做的事情。
秦祁不是天才,他现在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他努力的结果,他其实比其他任何都要努力,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自己的实力说话,能不惧流言不畏蜚语地站在秦季森的身旁。
未经世事的单纯少年,以为好好学习就能变强大,就能拥有想拥有的人,却不知道在爱情里,没有强弱,没有对错和先后,唯有彼此的认可才是阻挡一切外部干扰的最有利的武器。
所以,在多年后的秦祁每次回想起这段懵懂的暗恋时,从未觉得后悔,无知无畏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唯一遗憾的,是只有无知,没有无畏。
周五放学时秦祁一出校门口便看见了那辆在车海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私家车,秦祁兴奋而忐忑地搓了搓手,跑过去上了车。
此时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最近这一周一直都有降雪,秦祁一上车,秦季森便让司机把空调调高一点,担心秦祁感冒。
秦祁坐在一旁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无比激动。下一秒,秦祁就兴奋地对秦季森说:“小叔,我这次月考拉开了第二名三十六分,上一次是二十分!”
秦祁的开心细胞跑到了秦季森那边,秦季森也高兴起来,笑的时候眉眼都是温柔:“我们祁祁最厉害了!”
秦祁害羞地红了脸,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因为一周持续降雪的原因,一段地势比较低的道路被积雪堵住了。一大片私家车排成了长长的车海,在大雪中等着前方的清理人员把积雪清理掉,有一些车主等得不耐烦了,猛地按喇叭,激得前方的司机差点下车与对方吵起来。
秦季森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车尾,看来想早点回去是不可能的了。秦季森拍了拍秦祁的后背以表安抚:“没事,我们等一等,我已经让杨姨把做好的饭菜放微波炉里热着了。”
秦祁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说:“嗯?难道是小叔早就知道了这里的雪会挡住我们回去道路?”
道路被堵,司机也不用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开车上了,便回过头热情地跟秦祁说:“可不是嘛!秦先生还担心来的时候也被堵住,担心你在学校等着急了,所以还特地来早了两个多小时呢!”
司机黄叔是南方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像北方大叔一样粗犷,而是带着南方水乡的口音,听起来很亲切。
秦季森没有打断黄叔的话,也不出声,淡定地翻了一页文件。
秦祁知道秦季森旗下不止有一家公司,还有很多分公司,所以秦季森每一天都很忙,能抽出时间来接他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
秦祁觉得秦季森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叔了。
秦祁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赶紧抬头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收回去,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像男子汉!
“少爷…”黄叔看见秦祁这样,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觉得很尴尬,不知道咋办。
秦季森朝黄叔点点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关他的事,黄叔才把心放下了,转过头去决定不说话了,还是安心开车吧。
秦祁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容易感动落泪了,尤其是秦季森对他好的时候,他发现他对秦季森真的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觉得小叔怎么可以这么好。
秦季森放下手中的文件,轻轻地拍了拍秦祁的后背,开玩笑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多大点事儿。”
秦祁却不以为然,对秦季森笑了笑,满眼都是星星,“谢谢小叔!小叔真好!”
秦季森伸过手去摸了摸秦祁的头,笑了笑,拿过文件接着看,没有再接话。
虽然周遭并不安静,甚至还算得上嘈杂,但秦祁却觉得此刻外界环境是别人,内部是他跟小叔。
秦祁看着远方的雪景,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八年前他第一次与秦季森相遇的时候,他那时只觉得秦季森看上去好凶,还特别害怕秦季森像继母一样会随时从身上抽出可以打他打到晕厥的武器。
秦季森把他牵回去的时候还没有和秦家断绝关系,那时候秦家上下都很喜欢小孩,尤其是秦祁身上布满了被虐待的痕迹,所以秦家人对他也还算不错,但秦祁永远都是只有秦季森在的时候才安心,才会笑。
那时的秦季森对秦祁也很好,直接把秦祁当儿子养了。要不是因为这尴尬的年龄差,秦季森估计都想让秦祁叫他爸爸。
被虐待和抛弃过的猫在下一次被捡到时总是会格外的听话,因为害怕主人的再一次抛弃和伤害。那时候的秦祁亦是如此,所以他会偷偷地帮秦季森把衣服洗了;会很努力很用功地学习;会用自己矮小的身躯去够厨房里的灶台,学习如何炒菜做饭……
只为了能留住秦季森对他的温暖。
秦祁无法想象如果当时秦季森没有发现在后备箱里的他;没有给予他世间最好的温柔;没有带他逃离那段黑暗的历史,那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积雪很厚,清理工人清理到黄昏也没有清理完,秦祁也不急,恨不得他们清理得久一点,这样他和秦季森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能长一点。
冬季的白天总是去得很快,夕阳下的世界显得格外的美。
秦祁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看秦季森,此时夕阳的余辉打在秦季森的脸上,给他的脸镶上了一层金光,让原本冷峻的面孔也温柔了几分,把世界最美好的风景都比了下去。
秦祁看了一眼后便移不开眼了。
秦季森察觉到来自他人的目光,也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秦祁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凝滞了。
“咳…”秦季森轻咳一声,把秦祁拉回了现实。
秦祁略显紧张地眨了眨眼,尴尬地对秦季森笑了笑,然后迅速把自己的目光从秦季森的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