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三)

    血肉之躯是无法承受一颗已被侵蚀的心脏。

    艾登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石像一样开始出现裂缝,这些裂缝还在不断向上延伸,从缝隙之中艾登看到了流动的液体,黑紫色的,里面点点星星的,在黑夜闪着细微的光芒。

    “人形终究是……”

    只见外面几个影子拂过,艾登很快注意到了那些家伙,他缓缓打开门,看到了人类女孩的睡脸,小小的,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不,他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危险的想法,艾登为小女孩盖上毯子,一个人走了出去。

    夜晚的海风似乎叫醒了他沉睡的大脑,他眯着眼睛,低着脑袋,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抬头看向那些影子,模糊不清的身体,随风摇晃着,就像是从黑夜出来的幽灵,艾登看着他们,开口说:“我不是你们的王。”

    他清晰而又低沉的声音传入那些人的耳朵,影子不顾他的话纷纷跪在他的面前,艾登只觉得烦人,日益严重的头痛和撕心裂肺的叫声,他没有心情在管这些人,他们对王的执着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成为王不是很好吗……

    “J”站了出来,他一步一步朝着艾登走去,说:“看来,你还是被公主给桎梏了自己的力量……”紧接着他转身看向其他的影子,抬高了嗓音,说:“我们必须杀死薇加达公主,让我们的王不再沉睡!”

    听到“J”说的话,艾登的心脏骤痛,他不知道为何难受,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放在了“J”的脖颈上,毫不费力地将他举到了空中,说:“你,再说,一遍。”

    “J”明显发现那双眼睛已经被熟悉的金色覆上,此时的他意识到这个方法奏效了,他说:“我当然可以再说一遍,我的王,现在您只要唤醒您的力量,无论是神的使命,还是薇加达公主都会掌握在您的手中……”

    艾登不想听他说话,他放下“J”后,又看看那些影子,影子们的身体颤抖着,他们惧怕这个还未苏醒的王,恶魔、怪物,亦或是这巨大的力量,他……都不想接受,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神的使命为何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想不明白,万物凋零,神怜惜了吗?万物发生,神在乎了吗?他是个自私的创世者,以为他所创造的生物没有思想,没有力量,所以他给予了所有可敬的生命以枷锁,在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会流泪吗?不,他没有感情。当另一个世界诞生的时候,他会笑着看着他们,而在另一个轮回之中亲手毁灭他们,难猜的神真的是光吗?

    他也是有缺陷的,自卑而又矛盾,他难道就不是怪物了吗?只有外表美丽的才能成为神吗?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成为神,其他的人呢,那些影子,他们都有资格成为划破这个世界黑暗的拯救者。

    他们,才是黎明。

    艾登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眼前似乎看到一片荒芜的土地,漫天风沙席卷而来,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他开口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

    “J”的眼睛亮了些,他似乎看到那时的王,熟悉,不,他们的王一直是意气风发的,现在却眉头紧皱,他在困惑,他是在害怕吗?王啊,您知道吗?此刻您好像是人类,拥有了人类的感情,那对角好像从来都没有生长,短短的。

    “我知道了,我们会等待您的回归。”

    “J”与其他影子消散,只留艾登一人。

    生老病死,就好像回环。

    经过几天的路途,莉莉安终于来到晶矿山所在的南部地区,果不其然,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了空荡荡的洞穴,流水滴落岩石的声音清脆,从黑暗处走出一个穿着简朴的男人,他看向薇加达公主的那一刻便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莉莉安与他对视——古力都。

    古力都领着莉莉安来到休息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宝石猎人的踪迹,他们是逃离了这里了吗?还是……莉莉安没有心思休息,她起身看向古力都,拿出了那时他通过信件交给她的宝石,说:“这颗宝石是在什么地方开采出来的,带我去看看。”

    见古力都有些迟疑,莉莉安说:“不用担心,即便是宝石猎人的首领都不会把我怎么样,现在,走吧。”

    洞穴里面很黑,莉莉安跟着古力都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她说:“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古力都说:“半个月。”

    时间过的真快,莉莉安在这个世界真的度过了半个月吗?她不知道,可是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了,但是,现在她在做什么呢,没有唤醒艾登,没有阻止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

    突然,她的脚一崴,整个人都要向前倒,她闭上双眼,古力都一把拉住了莉莉安,莉莉安注意到自己没有摔倒后,猛地睁开双眼,冷汗直流,仅仅是个摔跤就能把现在的她吓一跳,原来薇加达公主一直在逞强吗,她也会害怕,但是她只能用微笑回应大家,因为她是依诺瓦大陆的公主,因为她的使命,莉莉安整理好衣服,向古力都道谢。

    古力都凝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您应该不是薇加达公主吧?”

    莉莉安下意识地反驳了他,说:“你真大胆,知道在说什么吗。”

    古力都向她道歉,说:“因为,我隐隐约约感受到的,抱歉,殿下。”

    莉莉安望着他那身影,她为何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是公主的记忆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自己吗?不对,应该不可能这么快的,莉莉安跟上古力都的步伐,几个人穿过长长的洞穴,在那里,莉莉安看到了碎石的真面目——一座雕像站在他们的面前,这个洞穴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宝石,只有这个女人站在这里,她低着头,双手合十,身披白色薄纱,似乎是在祈祷什么,她的眼里流出的就是像是宝石一样的物质,她是谁?为什么在历史上莉莉安从来没有印象,这是真的历史吗……

    古力都看向石像,说:“殿下是第一次看吗?”

    莉莉安摇摇头,说:“不是。”

    古力都没有在乎,他解释道:“这是这片地区的女神,当所有宝石被夺走的时候,她就会死去。”

    “她也是有生命的,惹怒了神的女人,她逃到了这个山洞里躲着,没有想到神还是找到了她,据说这个女人是神的一部分,您应该知道神的身体化成了黄金树,而这个女人就是神的心脏。”

    只听滚落某个东西到莉莉安的脚边,莉莉安捡起来,那是……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枚黑色宝石,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颗宝石和其他三颗都不一样,这颗的温度异常高,就像是真正的心脏在不断跳动。

    “您的手上,就是神的心脏。”

    “殿下,我能看到未来,但只是预感。”

    古力都看向莉莉安,说:“您要相信我吗?我可以避免所有灾难的发生。”

    莉莉安说:“所以你就让我远离塞缪尔,是因为你知道他是怪物?”

    “他不是怪物,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你应该知道他是误入到人间来的,古力都,我不管你是否说的是真的,但请不要侮辱我的朋友。”

    莉莉安敢保证这句话并不是她真正想说的,而是薇加达公主警告古力都,古力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这颗心脏现在放在我这里好了,那么应该让我见见宝石猎人们的首领吧,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莉莉安不再回答古力都的话。

    古力都看着薇加达公主,他苦笑一下,“他们明天才会来。”

    “那我现在就回去休息了。”薇加达公主离开。

    古力都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一直在思考,他不明白那个塞缪尔到底哪里善良了,丑陋的外表,那双角,还有那个奇怪的白色头发,难道公主喜欢那样的头发?他想不明白,可是他必须保护公主,那个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还有影子……

    他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那些奇怪的画面,古力都抬头望向女神雕像,道:“神,你会保护公主吗?”女神没有回复,古力都笑笑,接着说:“是啊,你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她必定死,但我却不甘心,一直希望大家都能相信我说的话,可惜的是没有人相信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了……”

    “那些未来都会发生,要是我能够知道神的想法,或者能够阅读你们的文字就好了……”

    古力都慢慢走出洞穴,他望着远处走来的一群人,其中一个人的脸上像是有某种胎记,像血一样,他们很快来到与古力都约定的地点,那人走近了一些古力都,他上下打量着他,说:“我就是宝石猎人的首领。”

    古力都回握那人的手,冰凉,不像人的温度,“欢迎。”

    那人挑着眉,说:“薇加达公主呢?”

    “我现在就想见见这位公主。”

    “据说她可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呢,包括我家的那位。”

    古力都不明。

    “啊,是我的家人,嗜睡的很。”

    首领笑笑,眯着眼睛,然后继续道:“不过也是时候要醒了,但是身体不好,还在恢复状态,所以不能来看公主了,真是可惜,你说是不是?”

    古力都说:“是,请你家人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首领点点头,说:“你应该拿到那枚黑色宝石了吧?”

    “是的。”

    首领接着说:“那就放好了,以后大有用处。”

    古力都“嗯”了一下,让他们进入到附近的屋子。

    另一边,罗梅夫人接到一封信,上面印着鲜红的爪印,她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随后向侍女说道:“叫马克尔福过来,我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是的,夫人。”

    罗梅夫人望向窗外的美丽景色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母亲,您叫我?”

    马克尔福长大了一些,但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罗梅拉过马克尔福说:“来,坐下。”

    “把这个吃下去。”

    罗梅将一盘东西放在马克尔福的面前,他有些疑惑,问母亲:“母亲,这是?”

    “对你身体很好的东西,吃下去,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盘子里是一颗宝石。

    纯净的,没有任何杂质。

    “这不是宝石吗?这怎么可能吃掉呢?”

    罗梅一笑,说:“不,你一定是看错了,这是一块饼干。”

    盘子里是一块饼干。

    烤的好,没有任何焦黑。

    “嗯,那我吃了。”

    罗梅看着马克尔福缓缓吃了下去,亲吻了他的额头,然后让他回去睡觉了,而罗梅夫人则一个人来到地下室。

    那里堆满了各种肉类,“夫人,又送来了一些羊肉。”

    “啊,看来今晚晚饭有着落了。”

    罗梅夫人浅浅一笑,让他们搬进来。

    新鲜的肉还滴落着鲜血,罗梅叫走了他们,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熟练地划来,从里面滚落出来许多宝石,那些宝石就像盘子中的宝石一样美丽、漂亮,在太阳下照射就能看到那些绚丽的颜色,罗梅夫人将宝石放进一个小袋子里,随后出去了。

    “你们把这些羊肉搬到厨房里去吧,今天晚上有客人要来。”

    “是很重要的,客人。”

    罗梅夫人嘱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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