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
特丽莎修女看着站在门外的亚历山大，她示意他进来说话，亚历山大点点头，跟着特丽莎修女进入到房间里。
亚历山大坐下，特丽莎修女给他倒了一杯茶，说：“这是芝诺比娅皇女带来的茶，喝喝看吧。”
“嗯。”亚历山大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快便放下来，他抬起头看向特丽莎，接着说：“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说完，他将脖颈处的项链取下放在桌上，十字项链，上面镶有一颗血色的红宝石，银色的吊坠悬在十字项链的下面，“这个交给你。”
特丽莎修女只是浅浅的看了一眼项链，然后看着亚历山大，她说：“这是什么？”
一声轻笑从亚历山大的嘴里传出，他的坐姿放松了许多，歪着脑袋说：“你们应该要去找莉莉安吧，把这个也带上，帮我交给莉莉安。”
“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去到莉莉安那边，她很有可能已经在那本书中了，所以我无法将这个东西转交给莉莉安。”
特丽莎修女转身切蛋糕，听到身后坐在椅子上的亚历山大说：“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去那里。”
“什么办法？”特丽莎修女端着蛋糕缓缓走到亚历山大的面前，她将蛋糕放在桌上，只见亚历山大微微一笑，他接着说：“我可以给你莱斯蒙德的灵魂，让原始裂隙变得更加容易通过，当然加上芝诺比娅皇女的血液，你们就能进去了。”
特丽莎修女说：“难道你知道莱斯蒙德的灵魂在哪？我都已经找了他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你当然找不到，因为我把他保护的很好，只不过现在他已经奄奄一息，接近死亡，我想他是不可能实现我和他之间的承诺了。”
“所以，你就这么残忍的将他的灵魂交给我？”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说：“不，他要是真的死掉了，那么我也会死掉。”
说完，亚历山大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胸膛上露出一个熟悉的纹路，三角形的外圈，三只眼睛已经全部睁开，他笑着说：“当初他给予了我抹去血源诅咒的力量，可是那都是假象，一旦莱斯蒙德的力量开始减弱，血源诅咒就会重新显现，所以现在的我早就已经到了该死掉的时候了，毕竟……”
亚历山大穿上衣服，整理好后，他重新看向特丽莎修女，修女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似乎她知道有无数的人早就知道了血源诅咒的存在，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抹去这个东西，可是所有的办法都是错的，没有人真正解开这个秘密。
“我活了千年。”
亚历山大想从特丽莎修女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是这位修女从未露出别的表情，她就像巫术世界的人偶一样，两只大大的、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人类，尽管人类想要了解他们内深处真正想要表达的情感，但是没有人能够读懂他们，冰冷的、没有意识的人类真的存在吗？
“嗯，那你一定很孤独吧……”特丽莎修女再次露出那副慈悲的表情，她双手合十，接着目光落在亚历山大的身上。
“怎么样，你要和我合作吗？”
特丽莎修女说：“不，我不想和你合作，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勾起嘴唇微微一笑，说：“果然，就和莱斯蒙德说的一样，特丽莎修女是一个非常慈悲的人，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拯救这个已经四分五裂的世界……”他还未说完，便抬起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看向特丽莎修女，修女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的样子，两人似乎都不想让对方。
当初，特丽莎修女把一切选择权都交给了这个年轻人，而他最终还是选择和特丽莎修女合作，那么她要是答应了他现在的这个决定，自己作为神的使者就是失职的，神说，亚历山大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是否真正苏醒了，不在于他自己怎么想，而是他是否被外界的环境亦或是他人的目光所驱使他这么做。
现在，神说对了。
亚历山大正在一步一步被人类驱使着向前走，不以自己的内心，那么这只茧的孵化就是失败的，特丽莎修女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我需要好好想想看。”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神的选择吗？”亚历山大继续说，“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当历史走向正轨，也就是满足神的心愿的时候，他会感到失败？还是会感到高兴？”
“神真是个可怕的生物，无法满足，随心所欲。”
亚历山大说：“我会将莱斯蒙德的灵魂交给你，但是……”
“我要进去。”
“现在，这就是我的选择。”
特丽莎修女抬起头看向这个年轻人，她微微一笑，说：“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选择去面对来自过去千年的自己？即便你要是与他相遇，你的一切可能都会磨灭？毕竟这件事情没有人做过，包括伊达魔女。”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说：“要是泯灭了又如何，失去了那些身体又如何？”
“拯救世界不就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吗？不断的失去，又在不断的获取。”
“不，我认为不仅仅如此。”特丽莎修女看着亚历山大，此时她的双眼似乎充满了光，她笑着接着说：“我认为的拯救世界，就是在拯救你自己，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凝视着特丽莎修女。
“你认为呢？”
亚历山大不再说话，他转身离开，只留特丽莎修女一个人站在房间中。此刻，微风拂过，吹开落地窗子，窗帘随风而起，特丽莎修女回头往露台的方向缓缓走去，那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身着白色纱织长衣，他看向特丽莎修女说道：“你认为呢，特丽莎修女？”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特丽莎修女说：“命运将我们卷入一场无法停止的漩涡之中，我想他已经想明白了。”
男人微微一笑：“想明白了吗？”
当特丽莎修女再次望向那个方向时，窗帘拂动，似乎就是白色的长衣，那里空无一人。
“想明白了吗，罗梅夫人？”
薇加达公主喝了一口红茶，她看着对面坐着的罗梅夫人，夫人没有被捆起来，就像平常一样和其他夫人在花园里享受这短暂的宁静的时光，见罗梅夫人迟迟不开口，薇加达公主放下茶杯，抬眸看向罗梅夫人，说：“要是我说无论如何你都无法拯救你的孩子，你一定会崩溃吧……罗梅夫人？”
罗梅夫人说：“所以你会像他们其他人一样，觉得我的决定是错误的？不，没有人能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像现在的你，薇加达公主。”
“你现在在你的世界中是公主，但是，”罗梅夫人接着说，“当你不在你的世界之中的时候，公主殿下，你还愿意不顾一切做认为是对的事情吗？要是有选择和回头路，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吧？”
薇加达公主回答她，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那么，我的回答就是——”
莉莉安醒来了。
在一片荒芜之中。
“请你回答我，回答我的话！有人能够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莉莉安站在漆黑的大地上，当她尝试走出这片地方，但是无论怎么走都是轮回，她始终回到原来的地方，这里没有出口，没有正确的方向，有的只有杂乱的足迹和那轮始终照耀着大地的太阳，东升西落，似乎永不停息。
“刚才，我不是在薇加达公主的身体之中吗？”
那么，现在她是在哪里？
“你是谁？”
莉莉安终于看到了一束光，像是人形的生物，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望着周而复始升起下降的太阳，光带飘在他的身旁仿佛是他的朋友一样，可是莉莉安观察到他一直不开口说话，也没有注意到莉莉安的存在。
“你……好？”
那个人形生物这次注意到了莉莉安的存在，然而他说的话莉莉安完全听不懂，他身上散发的光似乎表达了此刻他的心情，莉莉安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他的身旁。
难道这个光就是原始的神吗？
“你叫什么名字？”
生物愣愣地看着莉莉安，说：“你……那声音，太美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莉莉安的面前，轻轻抚摸着莉莉安的脖颈，他抬头看向莉莉安，接着说：“我喜欢你的声音，很喜欢……”
“要是他们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定会很羡慕我的声音的……我要将那个怪物彻底杀死，你明白的吧，这个世界需要的是美丽的生物……”
莉莉安推开了他，他说：“你害怕我会夺走你的声音是吗？”
“不，我不会，你是美丽的生物，完美的生物，所以，你会活下来。”
莉莉安有些疑惑，说：“为什么你会讨厌丑陋的生物？”
“我只是想要一切走上正轨，让世界变得美丽，人们都会生活在幸福的世界之中，难道不好吗？”
神很疑惑，他接着说：“这不是你们人类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
莉莉安看着神，她不能反驳他所说的话，确实他们人类一直都在做认为对的事情，世界也在逐渐变好，可是……
“我也是因为你们而存在。”
神将光带扯下，然后放在莉莉安的身上，说：“你感受到了其中的温暖了吗？”
闪着光亮的泪水顺着神无法辨认的脸而流下，莉莉安握住了神的手，说：“我很害怕，他们因我而离去，这股温暖……我无法割舍。”
莉莉安静静地看着神，说：“所以，现在我是在你的世界之中吗？”
“是，你在我的精神世界之中，在黄金树的怀抱之中。”
“……”
莉莉安算是明白了，刚才的那些自己所经历的历史都在神的脑海之中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么艾登也是在和神对话吗？他在什么地方？
“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莉莉安摇了摇头说：“你已经死掉了，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吧，放过人类。”
“不，你们从来都没有需要我，而是我在一直需要你们。”
神身上的光逐渐暗淡，说：“我需要你们……”
莉莉安看着神，她说：“你需要的是你自己，你苦苦支撑着黄金树生长，人类会归还你的果实，你得继续生长，那样人类才会需要你，你需要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
“那颗能够走出这里的心。”
莉莉安站起身来，她看到了梅丽莎德的身影，金色的光在流动，现在是时候回到历史的时间节点了，而此刻她是莉莉安，她的记忆从未消逝过，她是真正存在于时间长河之中的人，无论他们怎么挣扎，他们是否会遗忘或是被遗忘，他一定在这片大地上留下过自己的足迹，那些足迹会给未来的他们找到真正“正确”的方向，而那——就是光。
选自《神迹往昔》的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