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转过头来，面露疑惑，看着克里斯汀笑了一下，“什么问题要在这个时候问？和这场战役有关吗？”
“也算有点关系。”克里斯汀将誊抄了笔记的羊皮纸展开给他，“需要用到这些材料制成的东西，你见过吗？”
路西法随意瞥了一眼，蹙起眉，“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还是说你偷偷翻看了我的书？”
克里斯汀眼珠子不安地转了半圈，心说其实就是你告诉我的，但她什么都没说，抿了抿唇，继续追问，“你觉得有用吗？”
“也许对你有点用处。”路西法勾起唇角。
“訇！”
羊皮纸燃起了火焰，自路西法的指尖迅速蔓延开来，如同贪婪的齿舌啃食猎物，迅速将羊皮纸消灭。
克里斯汀瞪圆了眼睛。
“不过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路西法把手从她背后一抄，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继续安心做我的鹦鹉，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地狱主宰。”
克里斯汀并不想见识地狱主宰，她想知道未来的路西法到底怎么样了。
路西法不肯告诉她这些素材到底会组合成什么，说明这东西很可能触及到了他不喜欢的事物。
这个事物和她还是相关的。
难道……
“只要做出来，搭配合适的咒语，是不是能做到穿越时空的目的？”克里斯汀问道。
路西法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像是想生气，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生气，卡在中间，反倒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忽然捏住克里斯汀的脸，笑得有些狰狞，“既然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还拿来问我，是想嘲讽我吗？你想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捏得很用力，指腹隔着她的脸在微微揉搓她的牙齿和骨骼，让她疼得几乎眼泛泪花。
克里斯汀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指，用力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扒下来，“路西法，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要去见你，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路西法的竖瞳凝视着她，“撒谎，你分明想从我手心里溜走。”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胸口，眼神几乎将她洞穿，凝望向虚空的某一处，“我能看见……你的欲望，你最渴望的，并不是我。”
克里斯汀目的已经达成，她知道了这写材料收集齐全后的作用，现在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她胸口的水晶感受到她的魔力运转，开始微微发烫，迸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路西法惊讶的脸。
他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愤怒道：“没我的允许，你哪里都别想去！”
这时候，厮杀声出破云霄，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克里斯汀趁机甩开他的手，迅速念诵咒语，胸口光芒大盛，眼前的一切都被光芒隐去……
——“克里斯汀！！”
路西法的呼喊刺破光芒组成的屏障，直直撞进克里斯汀心底。
克里斯汀体会着酸涩的绞痛，还有穿越带来的眩晕，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摔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这一摔，也把眩晕感摔走了。
睁眼之前，她嗅到了浓烈的烧焦气息，不仅仅是焦炭，还有烧焦的肉、烧焦的布料、草料，融化的金属……
克里斯汀皱起眉，捂着鼻子睁开眼睛。
大片黑红的荒漠在无云的蓝白色天穹之下默默展开，就像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横陈，打眼望去，除了被灰烬掩埋的土丘和石块，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什么地方？
能看见太阳，说明她已经离开地狱了，可，她成功了吗？
穿越魔法极其不稳定，她不奢望还能回到路西法送她走的那个时间点，可是，这个地方也太诡异了。
她转头换了一个方向去看，发现了远处的一些断壁颓垣，哪里几乎什么也不剩，只有几块高高低低的石头，因为围成了一个个方块状，能勉强看出来这是一处遗址。
克里斯汀站起来，她身上穿的裙子还是路西法挑选的，剪裁华丽，但是很轻便，不影响活动，原本是干干净净的，但是刚在她是坐在地上，所以不可避免地沾了一大片黑灰，在水绿的裙摆上显得像魔爪一样狰狞。
她试着拍了拍，可是这些灰烬实在是细碎，只会把它们拍进衣裳的纤维缝隙里，让情况更糟，她只能忍痛放弃。
这里实在太荒凉了，向废墟走了没几步，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扬起地面上厚厚的灰烬，简直像鬼影一样阴森吓人。
克里斯汀看了看胸口的那块水晶，此刻它已经和从前透明如水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它的内里正在不停地散发着七彩的淡光，导致整颗水晶一直在变换色彩，而且里面蓄积了磅礴的魔力。
难道她并没有离开过去的时间点太远，只是穿越到了别处？
反正魔力没有用完，她决定再穿越一次。
这一次没了路西法阻拦，她可以大声念出咒语——其实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根本不需要再念了，但是为了保证她的穿越魔法稳定运行，还是大声念了出来。
她的脑中仔细描绘着哈布斯堡的样子，还有坐落着施泰因兄妹住所的街道，上面川流不息的行人，从她的房间窗户看过去，对面就是买糖果和点心的商店。
眩晕感再次袭来……
直到双脚落地的感觉重新回来，克里斯汀睁开眼睛。
黑红的荒凉颈项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她来到了一处废墟，不是她之前见到的废墟，而是新的，更加庞大的废墟。
难道她没穿越成功？
一阵猛烈的风吹来，扬起地上的灰烬，露出了下面的石板路。
看到石板上模糊的花纹，克里斯汀瞳孔骤缩。
这是施泰因在哈布斯堡家里的地板花纹！
她清楚的记得，这个花纹非常清晰地雕刻在玄关的地面上，是作为迎客的装饰。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难道她并没有穿越错，只是，施泰因家的建筑，还有整个哈布斯堡，全都化作了废墟？
恐怖的战栗触电一般游走直她的全身，她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哈布斯堡没了，那路西法，还有索菲亚、希尔德加德、菲利克斯呢？
悠长的龙吟划破了荒凉的寂静，克里斯汀循声抬头，只见废墟不远处的上空，一团黑影正在缓缓移动，随着它的动作，可以看到骨翼扇动起来的样子，这样看有一些像蝙蝠，但远比蝙蝠要优雅漂亮。
是路西法！
克里斯汀提起裙摆向那条龙飞奔过去。
“砰！”
一股巨力从一旁将她撞倒，金属铠甲压在她身上，阻止她起来。
克里斯汀被撞得眼冒金星，完全没了脾气。
“你疯了吗？竟然向着龙跑？”那是女人的声音，天生的甜美声线，但是语气却是沉稳的，还带着怒意。
克里斯汀一愣，“索菲亚？”
金属铠甲微微上移，“你是……我的天呐……”
随后再一次将她摁倒在地，沉声道：“别动，巨龙过来了。”
克里斯汀并不担心巨龙过来，她现在见到了索菲亚，非常疑惑，“哈布斯堡怎么了？其他人呢？”
“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索菲亚把她压得更结实。
羽翼搅动气流的感觉逐渐变得强烈，气温在逐渐上升，随着一声怒吼的龙吟，克里斯汀感到滔天的热浪兜头浇下。
她有些惊讶，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索菲亚加上她身上的金属铠甲，把她摁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接着，她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汇聚。
“总共有三条龙来袭击，这边有一条，西北和东南各有一条。”陌生的声音似乎在向索菲亚回报。
“西北我不担心，但是东南不是有我们搭建的临时避难所吗？那里怎么样了？”索菲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克里斯汀印象当中的要沉稳有力许多。
这是过去了多少年，索菲亚都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汇报的人犹豫道：“还不清楚。”
索菲亚说道：“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人，除此之外没什么要顾虑的，现在整个小队往东南去，不能让临时避难所被摧毁。”
“是！”
克里斯汀浑身一轻，索菲亚从她身上起来了，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粗糙的手，克里斯汀下意识握住，被这只手拽了起来。
她这才看清楚索菲亚现在的样子，比从前要高一点，短发，坚毅的蓝眼睛，皮肤上有了不少雀斑，眼角几条皱纹，不笑也很明显。
索菲亚也在打量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克里斯汀，你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
克里斯汀笑不出来，“我们分开之后，又过去了多久？”
“你该不会是从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吧？”索菲亚丝毫也不惊讶，迅速就猜出了她的遭遇，“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
怎么会过去了二十年！
克里斯汀脑中轰然一片，在她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索菲亚已经拉着她跟上了大部队。
“快走吧，到了避难所我再告诉你这二十年我们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