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肉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
“打死你！”
拳打脚踢之下，小女孩奄奄一息，但手里抓着那小块虫肉始终没有松开。
在小女孩手腕彻底被踩断那一刻，申月璃终于动了，似笑非笑上前挨个提溜起三个小豆丁扔一边去，低着头冲着那曾经的自己说：“喂，爬起来。”
小女孩收回胳膊紧紧贴在胸前，被打肿的双眼看不太清眼前人的模样，嘴唇嗫嚅一阵，没出声。
“站起来！”
申月璃加重了语气，哪怕是对待曾经的自己也没什么恻隐之心。
因为她不需要。
三个小豆丁挤在旁边颤抖着身子，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个陌生女子暴揍他们一顿。
他们太饿了，实在是太饿了，他们根本没力气再挣扎。
几人僵持在原地，直到三个小豆丁的独自咕噜噜发出震天的响声，申月璃还是双手抱臂在原地站着。
注视之下，小女孩双手抠着地面，艰难地缓慢爬起身，虫肉塞进衣服布袋里，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盯着申月璃，不确定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申月璃收回注视，扬起拳头对旁边三个小孩眯着眼威胁道：“跟上我的脚步，谁敢趁机逃走，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说完一把提溜起力气最小的“申月璃”，大步往最近的公民饭店走去，三个小豆丁只能连忙跑着跟上，他们还不想死，不敢轻易惹怒一个明显能打死他们的人。
最低等公民区的饭店当然也是最低级的，只会出售一些可食性变异蔬菜和无污染虫兽肉，是申月璃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这里孤儿众多，想要争一口吃食那也是难于登天。
不过，再过不久，“自己”就要觉醒精神力天赋了。
想到此，申月璃装作不经意似地看一眼手中提溜的小孩，便移开眼睛，加快步伐。
这一路走来这小孩不反抗也不多问，就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手里，但却浑身紧绷，眼睛一刻都没闭上过，死死睁着眼寻找能够彻底逃脱的机会。
若是自己再浪费一点时间，恐怕“自己”就会从她手上溜走了。
好在公民饭店距离此处不远，申月璃时隔多年再次走在熟悉的腐臭大街之上，心里却想着那公民饭店到底是何滋味。
毕竟就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活着走出这里，甚至走到联盟总部。
公民饭店里没几个人，尤其是瘦弱的小孩，不过申月璃几人进来之后并没有人搭理他们，每个人的眼里都是黑沉沉的一潭死水，毫无波动，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机械的进食。
申月璃冷着脸站在唯一的窗口前，一拳头砸碎窗口的玻璃，恶声恶气道：“所有菜品，全部给我上一份。”
就算是假的，她也要请“自己”吃一顿。
玻璃碎渣迸射，售卖员木讷地抬起头，而后转身一份一份地端出菜品。
哦，今日又来了个疯子。
三个小豆丁站在座位旁边揣揣不安，倒是那小女孩挣脱开申月璃的手，一屁股坐下来手抓着各种各样的菜品就往嘴里塞，边塞边时刻注意着申月璃的动作和神情。
快吃，快吃，吃完就有力气跑！
见状，三个小豆丁也不再犹豫，扑到桌子上争抢着，囫囵吞到嘴里。
四个小孩吃的太急太快，憋红了脸也不想停下来。
申月璃没有阻止，也不管那三个小豆丁吃不吃，自己捻起一块烧的发黑的焦菜，包裹住一块红色虫肉，就这样放在手里，定定瞧着。
区区幻境罢了，自己不管做什么也不会改变往日种种。
其实故事还是那块虫肉还是被他们抢了去，小女孩不甘就此饿死，以致于后来星际联盟总部有一只恶鬼爬了上去，整日吃最好吃的东西，再无人可欺。
焦菜包裹着虫肉，卖相极其难看却散发着无上香味，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催促着申月璃快快吃掉它，弥补刻在心里的遗憾。
吃掉，吃掉，吃掉……
手不自觉举起，缓缓递到嘴边，愣神之际，小女孩已经填饱肚子，抓住机会往怀里迅速倒了几盘菜转身就跑，三个小豆丁嘴里塞着食物，一抬头连那小女孩的背影都没见着。
申月璃嘴唇微张，莫名觉得这一口下去，往日的执念将会彻底圆满，只要吃掉就好了，吃掉小时候最想吃的东西就好了。
这不就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咚！”
虫肉砸在三个小豆丁面前的桌子上，焦菜落在其中一个人头上，三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乱动，生怕下一秒，被甩出去的就是他们。
“呵……”
“给我全部吃干净。”
申月璃故意露出危险的神色，吓唬这几个小孩，她可没忘记以前还遭过这一顿毒打呢。
三个小豆丁哆哆嗦嗦往嘴里拼命塞食物，申月璃起身离开了公民饭店。
小女孩早就不知所踪。
不愧是她，还是如此果断。
申月璃早有预料，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有机会亲眼所见，曾经的自己在最渴望食物的时候吃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真真假假，一并了却。
“往日执念，你不想吃？”
周围景色流逝，高空的声音意外地问出传承之外的话。
“那你吃。”
申月璃无语道，那是人能吃的东西吗？怕是自己真吃下去，便也和这份仙缘说再见了。
“…………”
“第三，炼魂。”
场景变化，一间破草屋里，申月璃被禁锢着无法动弹，身子忽地传来悬空之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越离越远。
不是？等等！
申月璃挣扎半晌，发不出声音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魂体飘浮至身体之上，张望四周环境。
一老头施施然推开草屋小门，耷拉着草鞋慢吞吞进来：“哟，飞起来了？”随即拿出一块圆润的石头丢在申月璃身体脚下：“诺，三天之内吃掉。”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出了草屋。
草门关上那一刻，魂体禁锢解除，但身体还是一动不动杵在房间中。
申月璃尝试触碰，结果双手直接穿过圆石，毫无阻碍。
什么？这怎么吃？碰都碰不到啊！
这老头耍人，申月璃咬牙切齿摸索半天，毫无头绪，她已经用尽浑身解数，此刻心情已经落入低谷，好凉快。
一翻身，申月璃直接和圆石压在一起，闭上眼睛放空大脑。
圆石纹丝不动，申月璃束手无策。
炼魂？炼身她能懂，炼心轻而易举，这炼魂要吃掉圆石，怎么吃啊？
想着想着，申月璃下意识张开嘴咬一口空气。
“咔嚓……”
嚼嚼嚼，好硬！
申月璃“呸呸呸”几声，什么都吐不出来，刚刚一张嘴竟能撕咬下一口圆石，现在嘴里都是石子碾过舌头的细碎痛感。
没一会儿，那石子碾压之感已经传遍整个魂体。
“咔嚓咔嚓咔嚓……”
申月璃来了兴致，就这样躺在园石之中大口吃吃吃，圆石渐渐缩小一圈，那石子碾压之感却逐渐狠厉。
“……我不行了。”
自精神力修到星际顶峰以来，申月璃从未感受过魂体撕拉之痛，一颗颗石头做成的钉子从内部往外刺，密密麻麻的疼痛连成一片，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就是个四处漏气的皮球。
此时圆石只剩拳头大小，每一次张嘴就是扯开钉子打下的裂缝，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一呼一吸都裹挟着尖锐的石钉。
三日之期已到，申月璃彻底吞下最后一点圆石，魂体失去意识昏死过去，自动归入身体。
破草屋门“吱呀”被推开，那老头迈着悠然的步子走了进来，圆石一点不剩。
“咦？这丫头，还打算吃了一半就把传承给她呢。”
吞虚大仙摸摸脑门，他这道仙念在此地千千万万年，这次终于碰到个魂体强度最高的人族，说是试炼三关，其实这吞虚传承他早就打定主意要给这丫头。
最后一关炼魂，也不过是助她一臂之力，吃些这镇魂石，稳固魂体罢了。
其过程极其痛苦，吞虚大仙神色复杂，难不成还真是个千万年难遇的好苗子？这魂体强度，乃是他平生所见仅有。
老头也不打扰申月璃，只是静静站在此地，就这样等申月璃自己醒来。
所以申月璃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归本体时，就见这老头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
“我去！什么鬼！”
申月璃心脏猛地跳到嗓子眼，后跳一大步退开。
“除却吞虚传承，本仙再赠你一物。”
老头嘴角不动，声音却从其体内传出来：“本仙座下吞虚兔还留有一魂，以魂体蕴养，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熟悉的光团再次浮现，横在两人之间。
申月璃没有接过，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吞虚大仙疑惑：“你不要？”
申月璃手抬起来。
吞虚大仙：“但……”
申月璃手收回去。
吞虚大仙：“？”
这死丫头，怪警惕的。
“大仙，有话不妨直说。”
申月璃义正言辞，拱手直直看着眼前老头，仿佛不为传承所动。
“罢了……”
老头扯过光团，一股脑弹进申月璃额头间：“这传承，唯有你最适合，本仙不想再等了。”
再等下去，仙念消散，吞虚指法就要彻底淹没在时间洪流之中，而自己后事未了，不想永远留下一抹牵绊。
“本仙有一后事，不用你操劳过多，带着吞虚兔，去离间殿走一遭，危难之时伸出一次援手便可。”
“离间殿？没听过。”
申月璃摇摇头，凡事皆有因果，纵然这机缘近在眼前，她也不想贸然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