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类似臭蛋被塞进一只穿了十年却从来没有洗过的脏袜子，然后用罐子发酵十年的气味。

    那滋味，真的是何止一个酸爽能够概括得了。

    查尔斯难以忍受地捂着口鼻，就地干呕了起来。

    位于臭味炸弹的中心地带的齐洛，更是当场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一记重拳直冲面门，一下子天旋地转。

    系统救我狗命，快给我来点什么清凉油什么除臭剂的压压味，我快要撑不住厥过去了ヽ(*。>Д<)o゜！

    [系统]无响应.exe

    齐洛缓缓流下辛酸的泪水(被臭气熏的)，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无情的事，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无响应。

    金蛋的裂隙中流出一道黏稠的黑色物质，就像是胶水一样，流到齐洛的手上，然后极快地渗入他的手部皮肤。

    随着黑色物质的完全渗入，那股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臭味奇异地消失了，一些细密的文字浮现在齐洛的手上。

    “王子殿下，你没事吧……呕！”查尔斯又干呕一声，刚才那个气味实在是太刺鼻了。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齐洛手背的文字的一刻，一时怔住了，绝望道：“王子，坏的预言降临到你的身上了。”

    齐洛看向手背，也是一愣，上面的文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方块字。预言的文字蜿蜒延伸到衣袖中。他卷起衣袖，只见从手背到小臂上，简洁地写着几行意味不明的字——

    [你要小心，海洋总是喜怒无常的。

    当你见到一朵红色的花，那朵花将会把你的心血毁于一旦。

    如果被眼睛盯上，就不要停下。

    多汁成熟的果实，尝起来却是苦涩的。

    不管如何，死亡最终难以避免，无论是你的，或者是他们的。]

    这些文字他看得半懂半不懂，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拼在一起就完全不明所以，跟糖豆在他键盘上一通乱敲出来的文字乱码差不多。

    查尔斯困惑道：“但为什么王子殿下你手上的预言，我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齐洛没有回答查尔斯，他按住手臂，直接问起自己疑惑的部分：“查尔斯，你说的好预言和坏预言是什么意思？”

    “波波先知的预言是具有魔力的，好的预言能让悲剧的命运在兑现的时候留有一丝逢凶化吉的余地，而坏的预言则会让将要发生的事情以最糟糕的形式进行。”

    查尔斯艰难地说：“而不管是好的预言还是坏的预言，一旦降临，就一定会应验。”

    这句话让齐洛看见的“死亡”这个词变得格外刺眼起来，一定会应验的死亡。

    此时，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王子……王子殿下，我终于找到你了，出……出事了。你……房间里的人鱼，它吃了……一个侍女……”

    这个侍卫有点口齿不清，加上大喘气，齐洛花了两秒的时间才听懂他说的话，然后又花了两秒才理解过来。

    齐洛的脸色青白，表情无比狰狞：“你再说一遍那条人鱼吃了什么？”

    侍卫被齐洛的表情吓到，说话更是磕磕绊绊：“王……王子殿下，人鱼它吃了……一个侍女……”

    “带我过去。”

    侍卫：“什……什么？”

    齐洛咬牙切齿道：“我说，带我过去，我要看看那条人鱼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的好心是喂了狗了，他努力想找个不用杀人又诛心的办法，结果这条人鱼就铆足劲儿地给他在大后方挖坑。

    ********

    齐洛踏进房间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鲜红，木桶中的人鱼优雅地对齐洛微笑着，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脸庞滑落下来，又缓缓地划过他嘴里的一截残缺的皙白手臂。

    人鱼衔着一截少女的残臂，美得妖异又邪气，仿佛一只会汲取生命的怪物。

    角落传来啜泣声，齐洛扭头一看，是个浑身是血的少女，穿着女仆的衣服，正按着她断掉了的右臂伤口瑟瑟发抖，灰白的骨头刺出半寸。

    齐洛命令道：“人还活着，把她带出去接受治疗。”

    侍卫上前把少女扶起来。

    妮可拉在被扶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齐洛，谁也没注意到她的手心漏出一抹鲜艳的蓝紫色。

    人鱼咀嚼指骨和皮肉，伴随着黏稠又不详的水声，齐洛看着鸡皮疙瘩都炸了，他几乎无法忍受地回头冲着侍卫喊道：“侍卫，给我拿鞭子和锁链过来。”

    好吧，对待怪物，就要有对待怪物的方式。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发音奇异的声音，轻柔地叫着他的名字，“齐洛。”

    齐洛僵硬了。

    这个声音没有停下来，就好像呼唤情人一样一声接一声，缱绻又柔情。

    不需要任何提醒，齐洛就知道是谁在喊他，他缓缓地转过身。人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齐洛靠近他，专注得仿佛世上就只剩下一个人。

    他扒着木桶的边缘，面对英俊的王子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渴望。

    如此热烈，如此直白。

    齐洛下意识掐了掐手指，是你把他带回来的，所以也是你要处理好他。

    他与人鱼对视着，轻声说：“塞壬，这就是你的名字。”

    美丽而残忍至极的海妖。

    我以怪物的名字，为你命名。

    提醒我自己，一定不要被你所迷惑，不要像那些愚蠢的水手一样被你再一次拖入大海。

    *******

    猩红的帷幔层层叠叠地垂落到地毯上，房间里只点燃了几盏灯，都幽幽地散发着怪异的冷光。

    王后猛地拉开帷幔，出现的是一面光洁的镜子，她对着镜子说：“魔镜魔镜告诉我，谁将会得到兰斯卡王国？”

    镜子里先是涌动起朦胧的白雾，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它看着王后回应道：“我尊贵的王后，齐洛王子作为国王的第一继承人，将会得到兰斯卡王国。”

    “如果王子死了呢？”

    “我尊贵的王后，如果王子死了，那么掌握权利的塞力斯家族将会得到兰斯卡王国。”

    王后抚摸着镜面，说：“让我看看王子现在在干什么？”

    怪脸隐没在雾气里，浓白的雾气就像是汹涌的海浪一样翻滚起来，在最中心的画面出现了王子的场景。

    齐洛站在一个木桶前，面对着一个男人说话，男人背对着王后，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出优美流畅的背影线条。蓦地，男人似乎感觉到了视线，一抹艳丽的色彩如闪电般划过，接着就炸开了满屏的水花。

    镜子上的景象被水花给打散了。

    王后微微地露出了笑容，“王子养了一条人鱼？”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了一条紫蓝色的鱼尾，她不可能看错。

    她压低声音笑了起来，笑声中压抑着疯狂的意味，原本困难的事情现在变得简单了。

    王子呀，与我为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

    塞壬侧过脸，看向右手腕上的镣铐，又向左看自己左手腕上冰冷沉重的镣铐。他还想要低头，却被脖颈的颈圈被卡住了，他的尾巴也被铁索给捆在木桶的边缘。

    他白皙的肌肤跟锁链的铁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跟铁索摩擦的部分泛起一点艳丽的淡红，无端地流露出极其煽情的色气。

    齐洛看着自己的“杰作”，羞耻地捂住了脸，心里不停默念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淦，我真的不是变态，我没有艾斯爱慕的癖好啊摔。

    他让人把塞壬绑起来只是为了更顺利的教导，这是一个再纯洁不过的教学课堂而已。

    如果忽略掉逼仄的木桶，粗糙的铁链，被锁起来的学生和节操碎了一地的他……呜呜，怎么感觉越说越坐实变态的名头了┭┮﹏┭┮。

    金发青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发红了，更没有意识到这艳丽的粉红色在怪物的眼里有多么诱人又招摇。

    锁链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铁索被紧紧地拉成一条绷直的直线，塞壬不遗余力地使劲，他手臂青筋突显，碎石和灰尘簌簌地落下，但锁链就是纹丝不动。

    齐洛淡定地看着塞壬挣扎，他预料到塞壬会挣扎，让人专门拿来被魔法加持过的铁索，这根铁索通过魔法跟城堡底下的这片土地连接在一起，想要拽断就相当于要把整块地拽起来。

    虽然有魔法作用时长的限制，但是在魔法起效的时间内，塞壬是怎么也别想拽断这根铁索了。

    塞壬缱绻似水地呼唤着：“齐洛，过来……”

    他的紫色眼眸一直燃烧着热烈的欲望，仿佛追逐宝石的红龙一样，闪动着如出一辙的贪婪光芒。

    我想要你，快点来到我的身边。

    但是他狂热渴望的金色青年只是站在原地笑着，一点也没有向他靠近的意图，柔声地说：“有个人曾经告诉过我，要想驯服一头野兽，没有什么方式比饥饿更加有效的了。”

    塞壬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对人类的语言还很陌生，但他隐约地看懂了金发青年的姿态所传达的意思，他不想靠近他，更不想成为他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