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里的这几天,温尔语吃喝拉撒几乎全在床上。
她伤得很重,在没醒来之前,足足昏迷了大半个月,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这么睡下去。
可她却醒了,连护士都在私下里感叹她就是个医学奇迹。
温良每天都会来看她,但时间并不长,毕竟他还要赚钱。
温尔语躺在床上,每天能做的事就只有望着窗外发呆。
每当她一闭上眼睛,梦里的一切又会清楚地在她脑海中重现。
绝望的感觉如同蟒蛇般缠绕在她的脖颈,让她呼吸不过来。
此时,沉寂了许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温尔语艰难地伸起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到面前。
在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她抖着手摁下了接听键。
“喂,尔语。”林橙的声音恍若隔世从电话那边传来。
温尔语张开嘴想要说话。
但因为她前天才刚拆掉气管,喉咙沙哑说不出几句话。
“橙橙,橙橙。”她不断地喊着林橙的名字。
林橙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哽咽了片刻,随后说:“我听他们说你醒了,我待会下班了就来医院看你。”
温尔语哭着说:“嗯嗯,等你。”
喉间灼烧的疼痛让她只能说一些简短的话。
这几年,温家破产后,树倒猕猴散,那些平时所谓的好友全都和她断了联系,除了林橙还时不时地过来看她。
温尔语都把这些记在心里。
挂断电话后,她就一直静静地等到了下午。
林橙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她推门而入,在看到温尔语的那一瞬间,她提高了音调。
“我的天!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啊,我心疼死了。”
林橙抱着一大束带着水珠的向日葵走到她的身边,随后一股脑地放在床头柜上,差点碰倒水杯。
明亮的橙黄色瞬间点亮了灰暗的房间。
“喏,给你的,你知道向日癸的花语吗?”林橙问道。
温尔语扭头看着旁边那一大束的向日葵摇摇头。
林橙说:“向阳而生!”
向阳而生……那场事故后,她重获新生,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了之前做的一些错事。
就比如——忽视了沈既泽的爱。
“好啦,你现在就不要想别的事,好好休息,早点出院。”林橙拉住她的手,“欸,你知道吗,自从上了班,我就遇到了好多奇葩的事和人,就比如我那个主管……”
林橙开始喋喋不休地讲最近遇到好玩的事,就好像和温尔语在咖啡馆叙旧一样,根本就没把她当作病人。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
林橙每天都来医院看温尔语。
今天温尔语能下床走路了,不过只能走几步,后面的路就只能坐轮椅。
“在这小破病房待着人都要发霉了,我带你放风去。” 林橙在病床边说道。
温尔语说:“可是护士现在还不让我出去。”
“哎呀,那还不简单。”
林橙半扶半架地把还有些虚软的温尔语从床上“薅”起来,让她坐在轮椅上,随后避开护士站,目标明确地走向住院部大楼后面的花园。
初秋,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虽然不炽烈,但洒在身上很舒服。空气清冽,带着草木的味道,与病房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温尔语很久都没闻外边的味道了,林橙把她推到一棵巨大的榕树底下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不错,我们就在这休息吧。”
林橙坐在榕树底下的长椅上,头倚在轮椅的扶手上。
温尔语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虽然心头的沉重和悔恨不能立刻消散,但那种被噩梦和冰冷现实死死扼住喉咙的感觉,稍稍减少了点。
这时,林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温尔语微微侧头,随口一说:“谁啊,不会是陆章吧?”
林橙:“你怎么知道的?!”
温尔语微愣,她想起来了,这一世的林橙好像没有告诉过她,她喜欢陆章。
“呃……这个……我猜的。”温尔语话都说不清了。
林橙眯了眯眼,随后跟她坦白道:“好吧,我本来想晚点跟你说的,其实上周陆章跟我求婚了。”
“太好了,你们结婚了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林橙看温尔语一副高兴的模样,脸上丝毫没有疑惑。
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温尔语自从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林橙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疑问给说出来。
她们又在树下坐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后,林橙却突然肚子疼了起来。
她捂着小腹皱眉说道:“尔语,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哦哦,好的,快去吧。”
温尔语乖乖地坐在轮椅上,她腿上盖了一条杏色针织毛毯。
微凉的秋风卷着干枯的落叶在地上不停地打转,随后停在了一双昂贵皮鞋的旁边。
温尔语将目光逐渐往上移,直到看到那个人的脸。
下一秒,震惊、错愕在她的眼底划过。
男人见她看到自己后,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皮鞋踩在石砖小道上,带着一种压迫感,他停在女主面前几步远。
温尔语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见到了夏达。
二十出头的夏达脸上没有了稚嫩,成熟锋利的眼神在温尔语的身上打转。
“达达?”温尔语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
夏达一听到这个女人这么叫他,眼里满是明晃晃的厌恶。
“别叫我名字,听着膈应。” 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冰冷。
温尔语:“我……”
“果然,没钱了,态度就是不一样了。”
夏达比沈既泽少了沉稳冷峻,多了几分桀骜不驯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上下打量着温尔语病弱的模样。
他不等女主回答,视线扫过她身上的病号服,轻嗤一声:“怎么,这次又是我哥派人来给你付的医药费吧?啧,真不要脸。”
夏达刻意加重了“又”字,眼神里是赤裸裸的鄙夷。
“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哥给你兜底。”
“……我没有。”温尔语想要反驳,可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哪次她惹事不都是沈既泽来帮她解决的。
夏达讨厌死温尔语了,也不知道他哥被下了什么迷药,处处维护她。
“没有?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他被气笑了,“那次你高烧昏迷三天,他守在你床边一步没离,熬得自己眼底都是血丝,最后你醒了第一句话是嫌他碍事。”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温尔语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将她那些被忽视的、误解的片段彻底打碎,露出背后沈既泽为她沉默付出的真相。
夏达眼中的愤怒并未消减,反而更添一丝冰冷的嘲讽:“哭?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他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语气却更加刻薄:“我哥就是心太软,才会被你这种人一次次糟蹋。我告诉你,他现在很好,离开了你不知道多清净。”
温尔语低着头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攥着腿上的毛毯。
夏达转身说:“以后离他远点,沈既泽对你这个前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