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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霁初挽着衣袖自顾坐下,见两人直愣愣地站着,“不用膳?”
慕容棠和罗伊先是摇摇头,又齐齐点头,最后两人相顾,不对,这里明明是罗伊的小院,再看裴霁初落座下箸,行云流水般自然。
他们这是被裴霁初反客为主了?
慕容棠忙了一早,罗伊昨夜熬了一宿,这会儿晌午,都到了饿的时候了。
慕容棠两步过去落座,见罗伊还杵在原地,稍稍一想已明白他的顾忌,有意道,“罗伊,快来用膳,没得客人吃着,主人看着的道理。”
她说着看向裴霁初,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示意罗伊赶紧坐下。
罗伊本就烦透这里的等级制度,世家权贵眼中商贾低贱,最是末流。
但这是在他自己家中,凭什么要他干看着,等得了慕容棠的话,他大胆坐过去。
慕容棠随手替他夹了筷菜,招来裴霁初的注意,慕容棠确实饿了,倒没瞧见。
罗伊假作不知跟着埋头吃饭。
裴霁初在慕容棠是否真的失忆之间摇摆不定,若说她没失忆,她和从前的慕容棠除了长相,再找不出相似之处,若说她失忆,如何会与罗伊有这般熟稔默契,像是多年的至交。
她在楼船上说那些话,莫非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且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他冷眼旁观着。
慕容棠装模作样了一个多月,早腻味了,她不是原主,不可能装一辈子。
前几日游湖后,她自以为和裴霁初说清楚了,便开始放飞起来。
用完午膳,三人坐着喝茶消食,偶尔闲谈一两句,是难得的相安无事。
等慕容棠和罗伊各自忙起来后,裴霁初也不急着离开。
他时不时在两人身边驻足,发现他们二人都用炭笔写字画画,并且手法熟练。
炭笔大多是买不起笔墨的平民用来练字。
罗伊,他不了解。
但慕容棠身为世家贵女,平日绝无可能用炭笔写字。
凝视着她认真的侧脸,偶尔蹙眉沉思,偶尔了然莞尔,引得他忍不住猜想她到底看到什么。
越是靠近,越觉失忆后的慕容棠身上迷雾重重。
或许是来自裴霁初的眼神太过灼热,慕容棠抬眼回望。
他醒悟过来撇开脸,忽地起身告辞离开。
罗伊等人走远了,问道,“怎么了,你们俩?”
慕容棠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将和裴霁初摊牌的事简单说与他听。
罗伊捏着炭笔转了几圈,再瞅了瞅门外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交代她,“你莫小觑,这里的人只是身在封建落后的地方,个个鬼精着呢,何况是将军府的公子,心眼比你认识的字还多。”
慕容棠一下子搁置了手中的炭笔,来了兴趣,“你跟我说说他的事。”
罗伊笑着,重新盖了张纸在案几上,开始勾勒,“听说裴霁初十岁被召去安阳为质,能毫发无伤归来,接手西陵,架空皇帝派来的人。你说他的心眼多是不多?”
慕容棠联想到历史上为质的那些王孙公子,轻者受磋磨,重者丧命。
没想到气宇轩昂的裴霁初身上还有这么段过去,妥妥美强惨代言人,曾经惨过,现在又美又强。
等等。
他曾经在安阳待过,那和原主以前是不是……
慕容棠心思翻转,最后不由得庆幸一开始寻了失忆的借口,否则真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