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祈是被仙乐声吵醒的,她是天界唯一的公主,说一不二,平时最厌恶的就是舞曲仙宴,聒噪至极。
她皱了皱眉,
她住的院落是天界最上等的,亭,园,皆具备,此刻微热的阳光透过纱窗斜斜打在她身上,梁知祈伸出纤细的手感受这温暖,心中升起异样感。
这是真实的温暖。
梁知祈猛地从床上坐起,急急忙忙穿好绣鞋,提起海棠裙摆向门外跑去,跑的太急了,她的墨发随风向后飘飞,金钗摇动,响声悦耳。
路上遇见仙娥看着公主跑的飞快俱是一愣,行礼后抱着果盘急急送去大殿。
梁知祈忽然收住了脚,立在了她的院落大门前,冷哼一声,眉眼尽是不屑与厌恶。
她看见远处棠亭中有一少年,眉目如星,生的干净温雅,相貌堂堂,长发用一银色发带高高束起,一身白衣,正临风而立,温柔地扶着一枝微垂的海棠。
透彻的似乎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微风吹来,他发丝飘起,海棠微摇,梁知祈看见他眉眼微弯。
“谢佑玄...”梁知祈不自觉低低喊了他的名字。
她最讨厌的人的名字。
天界的携雪仙君,坐拥强大无比的力量 ,多次立下战功,平时看上去人畜无害还少年温柔,运用神力时则携琴站在苍山之巅背靠惊雷俯视万物,好不潇洒
世人只知他修仙道,持琴杀人,可是只有梁知祈知道,谢佑玄最擅长的,不是琴,是剑。
是可以一剑斩一仙的擅长。
是没有破绽的擅长。
是不轻易拿出的擅长。
他的剑法有情。
以致无人可敌。
然后,这份擅长,他最后用在造反上。
梁知祈自己也死在这擅长上。
可能是梁知祈盯久了,少年有了感应,他抬眸眼神直直扫了过来。
两人隔着些距离对视。
“见过公主殿下。”
谢佑玄轻轻笑着,他的嗓音干净,听的人心弦暗动。
梁知祈厌恶地移开眼,心底的恨意翻涌上来,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反贼。
“公主殿下?”
另外一个声音传入耳中,听见这个声音,梁知祈微微一愣,这是小战神的声音。
她自幼就与小战神是好友,两人交情极深,听见他的声音,梁知祈心下激动,她忙转头,就看见祠宇在远处笑看着她,梁知祈不由眉眼弯了弯。
“归景。”
祠宇,字归景。
祠宇朝梁知祈走来时才看见谢佑玄也在,他也知道两人的关系,心里自然也是偏心梁知祈的,所以他只对谢佑玄行了一礼,并未过多交流。
棠园中的少年仿佛只看见了梁知祈一人,祠宇对他作揖,他只全当看不见。
只是鼻息间淡淡“嗯”了声,依旧专心看花。
他这个态度显然惹怒了梁知祈。
死反贼,装什么啊,小战神给你作揖,你瞎了啊?
眨眼的功夫,梁知祈便拔出了她的贴身佩剑,快速向谢佑玄袭去。
她这一剑含着极深的私人恩怨,他血洗整个天界,父皇,母妃,祠宇,多少无辜的人在他这个反贼手下殒命?梁知祈多少亲人再也不能相见?他坐拥的灭世之力,不应该这样用啊。
是因为他,梁知祈从尊贵的公主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梁知祈从小练剑,出剑收剑速度都极快,招招直击谢佑玄要害,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她恨不得将谢佑玄当场捅死。
早在梁知祈近身时,谢佑玄的琴变自动幻化了出来,琴周身泛着蓝光,自主抵挡着梁知祈挥舞着的剑。
少年依旧在轻轻抚摸这些西府海棠,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发丝微动。
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梁知祈没有打到谢佑玄本来就很气了,结果他还在看这海棠,一时之间气不过便直接下了命令:“来人啊,把这里种的海棠,全部给本公主毁了。”
……
谢佑玄愣了一下。
梁知祈说...要把这些海棠全毁了。
“公主殿下,佑玄自认不妥,你要与佑玄比试佑玄随时同意,可是这些海棠都是佑玄一点一点养出来的,还请公主收回命令。”谢佑玄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现在对梁知祈行礼说着这样的话,足以代表他对这些海棠的重视。
这海棠有什么好重视的?
梁知祈收了剑,微微抬起下巴,轻蔑地看了谢佑玄一眼。
“本公主说要毁了这海棠,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她发上的金枝一闪一闪,有些晃眼。
“公主殿下,这些花都是佑玄一点一点种出来的,公主武功不济也不能,把脾气撒到花上呀。”
谢佑玄现在是笑着的,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笑。
他的唇角只是轻轻勾起。
死反贼还知道为难人了,合着又变成她的不是了,就是现在把花毁了,就变成她武功打不过谢佑玄耍脾气呗,可她梁知祈堂堂一个公主,现在快被谢佑玄气死,不发泄点什么怎么行。
祠宇刚才其实是想拦住梁知祈的,但她实在是速度太快,再加上谢佑玄肯定不会受伤,所以他便也没再拦了。
这会儿看到梁知祈快气死,他反而还偷偷笑了起来。
笑声出卖了祠宇,下一秒梁知祈那双含着愤恨的眼神就和他对视上了。
这不,找到发泄物了。
梁知祈快步走到祠宇身边,攀着他的手臂狠狠捶了一下,没好气道:“少景,你笑什么笑?”
说罢,梁知祈又回头狠狠瞪了谢佑玄一眼,领着祠宇去仙宴了。
待梁知祈走后,棠园的少年还是微微弯着眉眼,轻轻拂了一枝海棠,低声哀怨道:“小西府,公主不要你们了。”
仙宴,梁知祈这是第一次来,对宴会充满了新奇。
只见仙娥们身穿轻纱,身后坠着银白流苏,在台子上翩翩起舞,口中唱着梁知祈从未听过的好听歌谣,宾客们对面而坐,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坐在最前面c位的,就是梁知祈的爹。
也是这天界的主宰。
他右侧的长桌上空了一个位子,梁知祈想也不用想,这肯定是她的,便一下子坐了上去,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果盘。
天帝刚刚给别人敬完酒,就看到自己好大一个从来不参加仙宴的女儿出现在仙宴上,并且坐在携雪仙君的座位上玩人家的餐具。
天帝:……换个女儿吧。
“祈儿,快过来,休要胡闹。”天帝刻意压低了声音招呼梁知祈过去,梁知祈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爹,什么事啊?”梁知祈顺手从他桌子上拿了一个葡萄塞进嘴里。
“你今天怎么突然参加仙宴了?”
梁知祈看她爹的眼神怪异起来。
“爹,我想来参加个宴会都不行吗?”
“行行行,但是你坐人家携雪仙君位子干什么?”天帝也吃了一个葡萄,被酸的皱了皱眉。
梁知祈:????
“爹,你刚刚说啥,携雪仙君的座位?”
喵的,我坐了死反贼的位子?
“空出来的不应该是我的位置吗?”梁知祈疑惑道。
天帝给她打马虎眼。
“这可不是你从来都不参加吗,给你备位置干啥。”
好,亲爹。
什么事都和谢佑玄有关,她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
“我不管,我就坐在这儿了,我看他到时候来了,敢把我怎么样。”说罢梁知祈和地痞无赖一样,一下子就瘫在谢佑玄的位置上了。
天帝的眼皮跳了跳,终究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