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想到爷爷的离去竟那么快,快到我还没有释然生的悲痛与短暂,还没能忘记站在小学门口来接我回家爷爷的笑容,还没能理解《我与地坛》里的那句话“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人的芳华总是很短暂,□□在燃烧时是那么的耀眼而短暂。葬礼那天,我捧着爷爷的遗像,耳边是敲敲打打的唢呐,唢呐声悲怆而苍凉,缠绵于我灵魂中的坟墓里,飘散回旋,亘古不散。我呆呆的想着我和爷爷一起种的水仙花,那是我们一起种的,我多希望花盆里吸水的海绵吸干我心里的沉郁和痛苦。可惜下一次水仙花开放的之时,便又让我回想起葬礼上的泥泞。那天是金晃晃的空气,或许是爷爷想给我的温暖,给我一份接受死亡的勇气。
火化道别时候,落日炫耀的暖色镀在爷爷的轮廓上,寂静的光辉平铺在他的身上,将他一辈子的坎坷与幸福照的清晰而灿烂。空气里播散着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可我只感受到心里水仙花的淡淡清香。
1433天里,我把与爷爷经历的事情慢慢回忆,慢慢整理有关的发霉的的记忆。我把爷爷的样子与灵魂一遍遍描摹,他钢铁般的意志、平静如水的爱意,毫无功利的善良形象即便光阴飞逝 时光流转也将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愈加清晰深刻。
史铁生曾说太阳即是夕阳也是旭日,一面在收尽苍凉惨照之迹熄灭着走下山,一面在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燃烧着走上山。
我也会想着爷爷会在另一个时空成为最可爱的孩子,他即是夕阳也是旭日,也会在垂暮之年的山头遇见垂髫之时蹦蹦跳跳朝他走来的孩童。等我也去往那个时空之时,我又会成为他的孙女了。那时的我们是否还会第一眼就认出彼此眉间的相似之处,感受到对方给予自己的超越空间与时间的毫不张扬的爱。
纸钱燃起,灰屑如黑色的蝴蝶漫天飞舞,飘到天上,云朵之上。他们摆上酒和荔枝肉,我却只想摆上爷爷生前最爱吃的月饼。烧起的烟覆盖在我的眼睛前,我被熏出了眼泪,只一刻,泪水如小河一般淌流在我的脸上。那刻,我突然知道了世上再也没有爷爷对我的那样的爱了,再也没有一个人的爱可以超越疾病和生老病死,一个即使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也不会忘记爱我,不会忘记叫我起床念书,不会忘记接我放学的路。再也没有一个人的爱可以超越时间超越欲望了,我的钢琴旁边再没有睡着等待的爷爷,也不会有人傻到为了我校园门禁卡丢失就急匆匆跑到学校帮我找了。原来时间是是无法循环的轨道 ,在你生命的终点向我挥手告别,而我只能乘着相反方向的列车向你远去。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离开,所以便放肆的消耗与你度过的时光,未曾想过你先用完了时间 。我以为你是我永恒的岁月,永伴我左右。没有你的新年,我不再期待。我永不会将你遗忘,就算我抵抗不了时间,抚平不了岁月。但我会拉着你的手,战胜那所谓的终点。死亡不是终点 ,遗忘才是。
或许我不应该在爷爷的墓前哭泣,爷爷不在那里,爷爷不曾长眠,爷爷会在另一个时空成为诗人、成为少年、成为万物,爷爷已化作蝴蝶,飞翔在云端之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