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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不记得了吗

    徐以航像是从一场混沌的噩梦中艰难地挣脱出来,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疯狂地穿刺,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费力地缓缓坐起身,一只手软绵绵地抬起,揉着那仿佛要炸开的太阳穴,双眼勉强睁开,可眼前却是一片迷蒙,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出于本能,他想要凭着那熟悉的肌肉记忆走向厕所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谁知在出门的瞬间,竟猛地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这猝不及防的一撞,让他瞬间从混沌中惊醒,想象中的门竟然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墙,徐以航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家。

    他满心狐疑地转过身,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丝毫没有酒店那种标准化的布置和氛围。他的目光不停地四处探寻,最终定格在了床头柜上那杯安静放置着的水,而杯子下面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他快步走过去,伸手将那张纸条抽了出来,定睛看了起来:

    【昨晚你喝得如同一滩烂泥,本打算送你回你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你的钥匙,没办法,只好把你带回了我家。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什么都没做,你的器官都还完好无损呢。早上见你还在呼呼大睡,我也就没忍心叫醒你。要是你醒来还觉得困倦,就继续睡会儿。我一大早就去了你家,跟你家人说明了情况,也让他们帮你请了个假,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桌上有给你准备的蜂蜜水,喝了能缓解脑袋的不适。要是你好奇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我可是录了视频的哦,你来找我,我就给你看】

    纸条的底下,还画了一个让人看了就想翻白眼的贱兮兮的表情。

    徐以航看完,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这下可让这家伙抓住自己的把柄了,以后岂不是更容易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他绞尽脑汁地努力回想,试图从那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昨晚的画面,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什么荒唐出格的事情。可脑海里仅存的,只有他和苏逸尘斗酒时那模糊的片段,再往后,便是一片黑暗的空白。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否则被人抓住这样的把柄,实在是太危险了。可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最后送自己回家的会是陈裔?那三个平日里称兄道弟、号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家伙又跑哪儿去了?想到这儿,他的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这算哪门子的兄弟,居然在关键时刻把自己丢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端起那杯蜂蜜水,二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心里想着,要是陈裔真的居心不良,想对自己不利,昨晚恐怕就已经下手了。这么一想,倒是稍稍打消了对陈裔的一部分怀疑,但要让他完全信任陈裔,那也是不可能的。徐以航走出房间,开始更加细致地四处观察,他发现这屋子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布置极其简单精简,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看着这屋子里的陈设,除了陈裔个人的物品,再没有任何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想来他应该是独自来到这里的,想到这里,徐以航越发觉得,陈裔来这里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究竟是为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徐以航不死心地到处查看,试图从每一个角落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依然一无所获,徐以航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到底把秘密藏得多深,也太能藏了吧!”

    此时,明亮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了地板上,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回家,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他走出这个小区,周围的景象莫名地让他感到一阵熟悉,仔细一看,这不就在他家附近吗?怪不得这家伙能先跑去他家,然后又跑回来给自己留纸条,这一切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但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家伙行事如此小心谨慎,自己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徐以航回到家,屋内没有一丝人气,他昨天忘记带钥匙了,只能无奈地走到路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花店。

    他刚踏进店里,徐母恰好刚刚忙完手里的活儿,一抬眼看到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担忧,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粥粥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只听你朋友说昨晚没带钥匙,又不想吵醒我们,就在他那里睡了。”

    “昨晚本来只是想和朋友简单聚聚,后来新认识了几个朋友,一时高兴就多喝了点酒,没想到最后就喝醉了,是朋友把我带回他家的。”徐以航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哎呀,可把妈妈给吓坏了。下次出门一定要把手机带上,这样我们也好随时知道你的情况。昨晚你一夜未归,把你爸急得不行,打电话你的手机却在房间里响,又不知道你朋友的电话,你爸昨晚一宿没睡好,起来到你房间看了好几次,就盼着你能回来。今天一大早你朋友过来跟我们说了一声,你爸这才放心去上班。”徐母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拍着胸口。

    “下次不会了,这次真的只是个意外,我本来也没打算喝酒的,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别担心啦。”说完,徐以航亲昵地将手搭在徐母的肩膀上,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就好,饿了吗?我让你小姨给你弄点吃的。”徐母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放松的神情,说道。

    “饿了,昨晚没怎么吃东西,今天一个早上就喝了一杯蜂蜜水。”徐以航可怜巴巴地摸了摸肚子,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

    “好,我叫你小姨给你做。”说完,徐母转身走向吧台。

    徐以航的心里暖洋洋的,一直被爸爸妈妈这样深深地爱着,不管多晚回家,总会有一盏温暖的灯为他亮着。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将昨天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来,吹凉了再吃,小心烫着嘴。”徐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牛肉面放到了他面前。

    “哦,对了粥粥,你爸公司和合作公司这周六共同举办了一个野营活动,顺便聊聊接下来的合作计划。妈妈这边店里实在太忙了,走不开,你就陪你爸爸好好去玩一玩,怎么样?”徐母说道。

    “可以啊,正好我周六也没什么事,也可以好好享受一下野营的生活。”徐以航笑着回答,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徐以航吃完面,跟徐母告别后,便准备回家睡个午觉,然后再去上下午的课。也许是早上那杯蜂蜜水起了作用,此刻的他已经感觉舒服多了,没有了早上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回到家,迅速地将身上那散发着烧烤和酒味的脏衣服脱了下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让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昨晚那一身的狼狈,让他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洗完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他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吹干头发后,定好闹钟,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小时后,刺耳的闹钟铃声在房间里回荡,徐以航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随手将手机和钥匙揣进兜里,准备打车去学校。

    一路上,他的心里都在盘算着,到了学校一定要让那三个不靠谱的家伙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居然敢把他一个人丢在烧烤摊,让他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过了一夜。想到这儿,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他刚走到校门口,就先在校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三个柠檬,脸上挂着一副“你们死定了”的表情,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学校。

    当他走进教室的时候,那三个人正聊得眉飞色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走到了身后。徐以航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自己在陌生人那里过了一晚,这三人不仅没有一句慰问的话,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嘻嘻哈哈。他二话不说,将刚买的柠檬“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到了桌上。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抖,同时转过头来,看到是徐以航,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连忙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看你们三个笑得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倒像是个局外人了呗。”徐以航斜着眼睛,一脸嘲讽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满。

    “哪有啊,我们心里最重要的当然是航哥啦。”王帆赶忙开口解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对对对。”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头如捣蒜,眼神里满是讨好。

    “呵,我看你们三个没了我照样玩得开心,把我丢给一个陌生人,连句问候都没有。”徐以航的语气愈发冰冷,眼神里仿佛能喷出冰碴子。

    三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神闪躲,根本不敢与徐以航对视,一个个心虚得像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看着我说话!”徐以航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航哥,昨晚确实是家里催得太紧了,我们本来也想等你一起回家的,但是陈裔说他来带你回去,而且保证会好好照顾你,还加了联系方式,说等平安把你送到家了就给我们说一声。”王帆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在向老师检讨。

    “就这样你们就把我扔给他了?我们跟他很熟吗?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他就是冲着我来的。”徐以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愤怒和不可置信。

    “航哥,我们知道错了,真的不是故意的,绝对没有想抛下你的意思。”王帆的头更低了,声音变得颤抖。

    “多说无益,这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徐以航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严肃得让人不敢靠近。

    “桌子上,自己动手吧。”徐以航指了指桌上的柠檬,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王帆三人看着桌上的柠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航哥,这……这也太狠了吧。”王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们抛弃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狠?”徐以航反问道,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吃了我就原谅你们,不吃,那咱们的兄弟情可就到此为止了。”徐以航紧紧地盯着他们,目光中充满了威胁。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和悔意,三人咬了咬牙,一人拿起一个柠檬,剥开皮就往嘴里塞。瞬间,三人被酸得五官扭曲,表情管理完全失控,面部的肌肉都因为极度的酸涩而颤抖着。徐以航看着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了,再有下次,咱们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三人嘴里的酸涩还未散去,面部依然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在徐以航眼里,他们此刻简直就和电影里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其实徐以航并不是一个小气记仇的人,他只是想借此机会逗逗他们,让他们出出糗,毕竟昨晚就是因为他们,自己才在陌生人那里留下了一段不怎么光彩的回忆。看着他们出了糗,徐以航心里的那股怨气也消散了不少。

    “航哥,他昨晚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宋羽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担忧。

    “哼,他敢对我怎么样?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徐以航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哦哦,那就好。”宋羽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毕竟还在观察期,要是他们再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被班主任老聂知道了,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徐以航整个下午不是在看漫画,就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时间就在这样的浑浑噩噩中悄然流逝。

    等到放学打扫完卫生,他把那三个家伙支走,自己则气势汹汹地去找陈裔,一定要让他把那段黑历史删掉,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毁在别人的手机里。

    他早就打听好了陈裔所在的班级,一路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到了班级门口,只见陈裔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徐以航就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地等着。陈裔收拾好东西,从他面前走过,也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他,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徐以航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低沉地叫了一声:“陈裔。”

    陈裔听到徐以航的叫声,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回过头看着徐以航。

    “你是故意假装没看到我的吧,刚刚我明明看到你的眼神瞟到我这儿了,装什么高冷?”徐以航一脸不屑地说道,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哎呀,眼神这么好,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这不就是想听听你叫我嘛。”陈裔笑得更加灿烂了,眼神里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少在这儿恶心我,我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吧。”徐以航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

    “不知道,还请大哥明示。”陈裔依然笑嘻嘻地说道,那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徐以航更加恼火。

    “把视频删掉,我可不想让别人手里留着我的丑照。”徐以航不耐烦地说道,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气。

    “这多有意思啊,还有人专门帮你记录呢,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这样你就能看到自己喝醉后的窘态了。”陈裔不紧不慢地说道,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就想揍他一拳。

    “不需要,立刻马上给我删掉,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徐以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就删。”陈裔不慌不忙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一丝坚定。

    “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少在这儿给我蹬鼻子上脸。”徐以航恶狠狠地盯着陈裔,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就没得谈了,反正你又打不过我。”陈裔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徐以航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不答应我可就走了哦。”陈裔说完,作势转身就要离开。

    “我去!”徐以航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牵着鼻子走,心里暗暗发誓,这笔账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就这样,徐以航一脸不情愿地跟在陈裔后面,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让陈裔乖乖就范,根本没有注意到陈裔把他带到了哪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陈裔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徐以航正想得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头就撞进了陈裔的怀里。

    “你要不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啊?”陈裔看着撞进怀里的徐以航,忍不住笑出了声。

    徐以航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迅速从陈裔的怀里跳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滚犊子,要点脸行不行?”

    陈裔看着徐以航这副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到了,你来过这里吗?”

    徐以航抬起头,眼前的景色让他微微一愣,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上有一座小巧的石桥。这里在五年前只是为了方便两岸居民的出行,在小河上修了这么一座简陋的桥。如今,河的两岸被改造成了一个风景优美的风景区,周围修建了许多古色古香的房屋,变成了一个充满古韵的小吃游玩区。只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这里并没有多少游客,显得有些冷清。

    “来过啊,这里的东西挺好吃的。”徐以航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心里还在惦记着让陈裔删掉视频的事情。

    “没了?就只有吃的能让你记住?”陈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似乎在期待着徐以航能说出一些别的什么。

    “就是一个风景区啊,还有什么?我和我朋友经常来,到底逛完了没有?赶紧把视频删了吧。”徐以航急切地说道,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周围的风景。

    徐裔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那神情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深湖,只泛起了一瞬便被掩盖:“好,我给你删掉。”说完,他当着徐以航的面,毫不犹豫地将视频删除了。

    “没有备份吧?”徐以航心里依旧有些不踏实,目光像两道利箭紧紧地盯着陈裔,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没有,不信你自己看。”陈裔一脸坦然,将手机递到徐以航面前,那姿态仿佛在说:我可没骗你。

    徐以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算了,那我就不奉陪了,您老好好在这里逛吧,祝您老玩得开心。”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匆匆。

    “再陪我一会吧,吃个东西再回去吧。”陈裔冲着徐以航的背影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不用了,你叫你朋友来陪你吧,我还回家吃饭呢。”徐以航头也不回,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丝毫没有给陈裔继续挽留的机会,只留下陈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当真不记得了吗……”陈裔望着徐以航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阵微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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