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名字跪下,到听完圣旨,莫名其妙被赐婚的二人,全程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曲铭一开始是疑惑,疑惑为什么会被皇帝注意到,为什么会和柳文清一起被皇帝注意到;接下来是惊惧,她看上头的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似乎还起了争执;将目光移开,放到两边,祖母和家人的担忧,二皇女她们的疑惑也不比她少。
只有一人让她好奇,那人是太女殿下,这位旧情敌,也是假想敌,她面有不忍,好像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情,就是不知道这个不忍是给她的还是给她身边的男子的。
然后是窃喜里带着惶恐,听到二人被赐婚她是高兴的,但这个表情还没浮现出来,她发现身边的柳文清并不高兴,在看看殿里她认识的人,也没有一个是高兴的,全都哭丧着脸,好像她不是被赐婚,而是被赐死。
只用了一秒钟,她想明白了,她不该高兴,她和柳文清前几日才传出那样的事情,而且柳文清是什么名声,满京城都知道,这对于和她亲近的人来说,不是好事,是坏事。
柳文清全程没有喜悦的心情,他想的和曲铭不一样。
他的名声他自己知道,而曲铭刚被将军府认回去还不到一个月,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皇帝那里留了名。
难道皇帝真如柳姨所说,在全天下都安插了鹰卫,这天下的秘密都瞒不过皇帝?
难道皇帝知道他们俩的真实身份,知道徐县发生的一切,给他们赐婚难道是为了敲打他们?
他越想越害怕,低眉垂眼,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砖,眼神都不敢往曲铭那边看半分。
皇帝赐婚后,等着二人表演一个喜极而泣。
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她还在皇后耳边叮嘱他一会不要被吓到。
结果被赐婚的两人,害怕到颤巍巍的行了谢礼,走回位置的路上,还多有磕绊。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满殿的人,结果所有人都暗含谴责的看着她,好像她又要重现宋李两家的惨案。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孤独,暗暗在心里呼唤,子庸,世人皆不懂我,我终究是成了孤家寡人。
行,跟她装是吧,跟她演是吧。
好,她有多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她今天就陪她们演下去,她不信,她们俩年轻人能演的过她。
她招手,将常随官唤到跟前,对她说了几句话。
过了一会,曲铭和柳文清两个人分别被人请到了一张桌上,说是请都有些客气,完全是把她俩给抓过来。
这张桌子是浔阳侯的位置,她身体不好,只参加了上午的活动,下午就没出来过。
把二人放到自己眼皮子低下,皇帝满意的笑了,随后示意太女可以开始了。
太女收到眼神,对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饭菜和歌舞有序的进场。
董云和邹迎混在送菜的队伍里进了殿,围着后面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们俩的主子,急的团团转时,邹明礼身边的侍女给她俩指明了方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天哪,她们俩的主子怎么会坐在一起,还坐的那么靠前。
虽然一张桌子,一个在最左,一个在最右,但她们俩怎么能坐一个桌上呢?
那不都是成了婚的才能坐一个桌吗?
还没等她俩消化完这个事情,那人告诉她们,她们俩的主子被赐婚了,两人下巴被惊到了地上。
思量再三,决定就在邹明熙和邹明礼身后待着,不过去和自家主子同患难了。
因为那实在是太显眼了,全殿人的目光,包括皇帝皇后的目光,都时不时的往那个方向看去。
皇帝以为把她俩安排在一桌,这对小鸳鸯,就会按耐不住,会让她抓住把柄。
没想到这两人是异常的能演,比她当年逼宫谋反时还能演,她当年是一想到要杀了自己的亲娘,登上皇位,高兴的演不下去。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在问柳园里亲的难分难舍,如今自己如了她们的意,搁这给她演上了?
她把常随官叫过来,对着她又说了几句话。
常随官领了旨意,在各方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二人身后,左手摁着曲铭,右手摁住柳文清,两个手合力往中间一推,把刚刚还坐在两边的两个人,推到了一起去。
曲铭趁着把怀里人扶起来的时机,偷偷摸了把细腰,以为没人看见,一抬头和常随官对上了眼。
常随官对她俩笑了笑,回到皇帝身边复旨,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有没有添油加醋,皇帝后半场宴会,每次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笑。
她猜不透皇帝的用意,但是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都被摁头坐在一起了,她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
她上半身保持不动,右腿碰了碰柳文清的左腿,趁他低头时,将系在左腕的小衣露出一个角。
柳文清一开始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她这身衣服,不该有一抹红。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曲铭,然后趁人没发现,快速的收回目光。
明面上两人都在看歌舞,暗地里一双手在曲铭左袖里相会。
整个后半场宴会,她都在把玩那只手,到了结束时,她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那只手,趁着散席时,她问清了柳文清住在柳府的哪个位置。
正好董云和邹迎过来了,两人也分开了。
整场晚宴,只有皇帝一人在高兴。
但凡有点官职,想要入仕途的都在揣测皇帝赐婚的意思。毕竟神武大将军很可能落到曲铭身上,而柳文清又是柳奉娉的眼珠子,陛下让这两人结合,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令人深思。
男方那边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唯一疼他的柳奉娉,二月底离京外干,远在千里之外。
女方这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娶这么一个男人进来,名声那些先不提,实打实的委屈了她们家孩子。
尤其是老太君邹国祥,为了女儿和邓玉清的名声,她委屈了孙女,现在又要被逼着娶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更感觉对不起孙女。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拉着曲铭的手,老泪纵横,句句都是心疼她的话。
到了将军府,老太君将所有人叫到神武苑,和众人就今日赐婚的事商量对策,商量了好一会儿,当着众人的面,她问曲铭:“铭儿,那柳家公子,你愿不愿意娶?”
曲铭抬头,一脸不解的回道:“我愿不愿意好像都没用吧?这不是皇上赐婚吗?抗旨不是要杀头吗?”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皇帝,但我娘说违抗圣旨可是要人头落地。不过是娶一个男子,娶就娶呗,还不至于把命给搭上。”
曲铭这么说不是她有意见,纯粹是她着急去见人,但她们商量来商量去,除了浪费时间,根本不能商量出办法。
讲完话,她以自己今日落了水为由,提前从神武苑跑了出来。回了自己的院子,让院里的小厮全都睡觉去,她换了身夜行衣,留邹迎在屋里伪装她。
出了屋子,上了房顶,找好方向,她施展轻功,快速的来到了柳家。
站在柳家的墙头上,她仔细寻找,终于找到柳文清的院子。
从问柳园回来,本就是夜里,她又在家里耽误一些时间,这会柳家已经灭了灯,进入梦乡了。
她借着月光,本来想翻窗进去,但文清好像提前给她留了门,院里,屋里都无人把守。
走进去,把进入梦乡的人唤醒,与人快活了一回后,搂着他光滑的肩,倚在床头,静静的看他为自己整理鬓边的乱发。
他抱怨道:“我还以为妻主不来了?”
“怎么会呢,我专门为你学了这做贼的本领,我要是不来,怎么展示给你看?”
她的手下移,揽住他的腰,趁这这会休息的时间,继续盘问小骗子。
“今日推你进湖的人是谁?”
他撒着娇唤了声“妻主”,妄图蒙混过去,却被她掐住腰,不让他扭动半分。
“不要想着骗我,那人我看见了,是个男人。”
“这只是我和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一点小事,柳姨把我以私生子的名义带进来,又给我住最好的地方,吃穿用度都是独一份,他们嫉妒也是正常。”
“而且今日是我自己跳进去的,不是他推的,怪不了他。”
“你自己跳进去的?”
她不信,手再下移,抬起,落下,给了小骗子一个教训。
“你有病阿,你自己跳进去?”
他被打了也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埋进她怀里,对她解释道:“我才没病,是妻主送我的玉镯子掉进水里了,我是去捞玉镯子了。”
她把他的两只手拿出来,看了看,确实不见了那个镯子。
他提起玉镯子,让她想起来了她送的东西,想起来了自己被骗的另一件事。
她搂着怀里的人,让他把在徐县做的事,一一讲来,确定没有她不知道的了。
翻身,掉转位置,欲尝第二回时,外头响起了董云喊着抓贼的声音。
头回做贼,还是淫贼,曲铭脸皮没有那么厚,慌里慌张中,文清负责出声稳住董云,她则快速的穿好衣服。
最后亲了亲自己的夫郎,回身在床上拿了一个东西,离开了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