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不离兄!要论豪情,还得是你!衙内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人闻声纷纷朝后望去,只见瞿衙内大赖赖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前来通禀却又一次被他甩在身后的门卫。
宁淮川瞪他一眼,但也对他这无礼行径见怪不怪了。
“衙内怎么来了?英王殿下没跟你一起?”
瞿衙内笑嘻嘻地快跑几步:“后头当大家闺秀呢,英王殿下多守规矩呀,哪像我这般自在。”
“那今日又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
宁淮川话音刚落,小衙内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他们身前,向众人行了拱手礼,赵宸玉与兄长也朝他微微回礼致意。
他道:“自然是因为明日要跟着英王哥哥去北境议亲,今日来跟不离兄辞行的。”
宁淮川一拧眉:“怎么?你也要去?”
衙内叉着腰,乐呵呵道:“是啊,北境我还没去过呢,自然是要去开开眼界。我求了英王哥哥好久他才同意的。”
“是吗?难道不是你死皮赖脸,放言若不带你去,就待我走后拆了我的英王府吗?分明是威胁,哪里求过我?”
“噗!哈哈哈......”赵宸玉被后面赶来的英王这一番话逗得合不拢嘴,“衙内还是不要叫什么‘京城万事通’了,不如叫‘京城小魔王’来的合适。”
“污蔑!嫂夫人!这都是对本衙内的污蔑!”
众人彼此先行过礼,英王才复又拉下张脸,颇为无奈地看着瞿衙内。
“本王有那么多闲工夫污蔑你?不离兄也得信你才行。”
宁淮川也哭笑不得,但仍是转向英王确认道:“英王殿下当真要带着衙内去?”
英王无奈地叹口气:“是啊,所以这才来跟不离兄取经啊。”
瞿衙内的目光倒是颇合时宜地停留在赵存真身上,这回是他第一次见自己嫂夫人的兄长,刚一听说赵宸玉还有个出家多年的哥哥来找她,他那好奇的性子早就耐不住,吵着要来宁府,结果被自己父亲,也就是太常寺卿知晓,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他这才死心,硬是拖到今日才来。
他歪着脑袋看他:“原来这位就是嫂夫人的哥哥啊,果然是气宇不凡!气宇不凡!那我该如何称呼呢?叫嫂夫人哥?”
衙内犯了难,正嘀咕着,宁淮川抬脚便对着他的臀给了一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叫兄长就行!”
赵存真见他还动了手,忙上前调和:“衙内年岁小,不懂事,他叫什么都行。”
瞿衙内一听,登时对他也来了兴致,三两步跳过去道:“哥哥!那以后我也叫你哥哥!向着本衙内说话的,都是我的哥哥!”
“嘁......”英王与宁淮川双双翻了个白眼,仿佛吃醋似的。
赵存真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悻悻地笑笑:“衙内开心就好。”
英王没睬他,转而又换了个认真的神色,对赵存真道:“赵兄,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问问赵兄意思。”
“殿下但说无妨。”赵存真道。
英王又道:“听闻赵兄修行数年,造诣颇丰,懂吉凶占卜,能观星识天象,不知可愿意与我一同去北境。北境气候多变,我等均没有辩星象之能,若是赵兄在,或许能帮我们化解些难题。”
一同去北境?!赵存真与妹妹默契地对视一眼,先前他还的确想过找个机会接近英王,只是自己刚进了道正司,英王便要出使北旻,他这新来的不便多说话,如今英王有求于他,倒正合他心意。
英王说罢,显出几分难为情,又道:“只是赵兄与宁夫人团聚不久,我也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带走你......”
赵存真朝他拱手一揖:“殿下不嫌弃我道法不精,已是赵某荣幸,又怎么会推脱?我愿意随殿下去!”
赵宸玉虽有些舍不得哥哥,但她心知,哥哥只有在英王身边,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况且此次他要去的是北旻,她还正愁没个可靠的人去摸摸北旻的底细呢。
她刚要接话,宁淮川却先她一步开口:“原来英王殿下来我这儿,不是取经,是抢人啊。”
英王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哎呀不离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夫人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赵宸玉听罢忙接过茬:“英王殿下如此器重兄长,我在此多谢了。”
“......”
宁家院里一派祥和,刚得知赵宸玉今日行踪的穆晓笙却生了一肚子气,坐在后堂气鼓鼓地摇起扇子。
“她赵宸玉要收编李谦,都不同我商量一下吗?!那个李谦跟他老师一样,都是出了名的忠肝义胆,他能真心投诚吗?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秋兰珺在旁边伺候茶水,见他气得红了眼,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鸡似的,只能一边战战兢兢斟茶,一边默默祈求上苍让他早点放自己出去。
说来也怪,上天仿佛真的听到她心声了似的,穆晓笙气汹汹地念叨了一会儿,忽然转向她,道:“你去再买些梨花膏来吧,上回的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秋兰珺不禁瞪大了眼,上回怕他不够用,她足足买了五六罐,这么快就说用完了?难道是当饭吃的么?可是上次去买梨花膏,撞见了他那么大一个秘密,现在又要去买,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穆晓笙见她迟疑,忽然露出个坏笑:“怎么?提到梨花膏害怕了?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秋兰珺打了个哆嗦,连连摇头:“没有的事,庄主稍候,我现在就去买。”
正要拔腿便溜,穆晓笙又厉声喝住她:“慢着!本庄主还有话没说完。”
秋兰珺硬着头皮回转过身:“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穆晓笙这会儿倒是没什么闲心戏弄她,满脸都透着严肃。他道:“传我的令,叫栖风阁盯住那个李谦,他若有异心,就地格杀。另外,此事无需告诉玉儿。”
秋兰珺不禁为难,但庄主之令不能违抗,也只得顺从地点点头。
这几日穆晓笙日日待在栖风阁,哪儿都没有离开过,秋兰珺则经过那日的事,被吓丢了半个魂儿,这几日应付他早已身心俱疲。于是趁着今日又出来买梨花膏,便特意饶了远路,往城南方向,换了另一家铺子去买,直到天色微微暗下去她才回来。
这回穆晓笙的屋子里倒不是黑灯瞎火,反而亮起了暖融融的烛光。她渐渐松了口气,轻轻叩响房门。
“进来。”里面的声音又透着一股阴森。
秋兰珺不禁打了个冷战,随即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穆晓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了沐浴,方一进去,双眼便雾濛濛地罩上一层水汽。她屏住呼吸走近几步,屏障后烟雾缭绕,伴着他撩拨起的水声,愈发叫人面红耳赤。
“庄主,我将梨花膏放下了,您慢用,我先走......”
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完,浴桶里的穆晓笙带着几分愠色打断她:“又去哪?来更衣。”
......
秋兰珺恨恨地咬住牙关,才没将嘴边一堆骂他的话说出口。
“是......”
一回生,二回熟,今日她倒是没那么羞涩,三五下就替他换好了衣物。正要行礼退去时,穆晓笙却又拽住她手腕,惊得她差点蹦起来。
“庄主还有什么吩咐?”她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甩开他。
穆晓笙没什么表情,带着十分不友好的眼色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冷冷道:“去沐浴。”
“啊?!”秋兰珺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庄,庄主说什么?”
“本庄主说得不够清楚?我说,你去沐浴。”穆晓笙耐心快要被磨完,神色愈发冷峻。
秋兰珺眼神不自觉地瞟到他刚刚出浴的浴桶,心道:他不会是想要我在这里沐浴吧?难道他想......
但她仍是抱有一丝希望,悻悻地扯了扯快要抽搐的嘴角:“多谢庄主关心,奴婢现在就回去沐浴。”
穆晓笙显然快要压不住怒火,瞪着她,阴阴地道:“就在这里沐浴,然后陪我睡觉。”
?!
秋兰珺猛然觉得阴风乍起,周身像是结了冰般地僵硬,仍被他握着的手腕煞那间冰侵入骨,冷得如同隆冬冰窟。
穆晓笙察觉到了这股冷气,握着她的手力道更大了些:“冷么?刚好,水热着。”他朝正冒着热气的浴桶努努嘴,又道:“再磨蹭水就要凉了,还不快去?”
秋兰珺刚才勉强挤出的笑容渐渐消失,同时赫然出现两道泪痕。
她哽着声音,但语气却坚决:“庄主救过我的命,按理说我的一切都给庄主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如今我家殿下大事未成,我实在不敢分心,求庄主暂且放过我,待日后......”
穆晓笙越听脸色越难看,然后终于听不下去,伸手捏住了她的两瓣嘴唇,略有嫌弃道:“只是让你陪我睡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是睡觉?秋兰珺也不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见他早已是一副不容她抗拒的态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擦干眼泪,冲他点点头。
穆晓笙退去一边,坐在床畔阖着眼等她。又不知磨蹭了多久,才听见她一点点挪着小碎步走过来。
“啧,快点,本庄主耐心不多。”
秋兰珺此刻只穿了中衣,红着双眼慢慢半跪在他脚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穆晓笙缓缓张开眼,见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冒着火气指指床榻:“你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