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感觉很无语,但周临渊还能维持体面:“这么巧?”
他的语调甚至有起伏,让人感觉他也很惊讶。
陆兆衍在他们身后踏进电梯:“是啊,你们住几楼,要不要帮你们按电梯?”
周临渊回答道:“十九层,你呢?”
陆兆衍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好巧,我也在19层。”
这栋高级住宅采用一梯两户的格局,如果说在同一层的话,那默认就是门对门的邻居。
程知微有点崩溃的想道,不是,陆兆衍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周临渊也冷着脸不说话,如果说原先他对自己的婚姻生活还抱有一些期待的话,那么现在只剩下心烦。
陆兆衍却看起来心情非常好:“这么巧,在单位是同事,在家里是邻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但这句话落在其他两个人耳朵里,却不想是客套而像是诅咒。
一时间,电梯里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冷冰冰的运转机械声。
等电梯显示屏的数字终于显示为“19”的时候,程知微头也不抬地第一时间走了出去。
如果再跟两个冷脸冰山共处一室的话,她肯定是第一个被冻死的人。
陆兆衍刚打开智能门锁,努力伪装成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他想在两人面前装的更加成熟镇定,毕竟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周临渊却轻易看破他的伪装,现在程知微的官方配偶是他,总是更有底气和信心。
这每套房子的面积都在三百平米以上,再加上挑高设计,所以在偌大的客厅内,即使是一支小型乐队演奏,都不是问题。
为了庆祝新婚,周临渊把自家旗下酒店的行政总厨叫来做饭,本意是想给程知微一个惊喜。
但既然陆兆衍都贴脸开大了,那他也没必要客气。
他打开门,故意让陆兆衍看清里面热闹的新婚装饰,并且礼貌邀请道:“兆衍,要进来一起庆祝吗?”
这下轮到陆兆衍败下阵来:“不用。”
说完他用力地关上门,不给旁人继续和他说话的机会。
见他狼狈的背影,周临渊第一次有了胜利的快感。
程知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房间里猛地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便探头出来:“怎么回事?”
如果是以前,周临渊肯定不会多说什么,但现在他选择卷死陆兆衍。
“啊,不知道,刚刚我只是邀请兆衍来和我们一起庆祝,他就生气摔门了。”
“感觉他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觉得他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周临渊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差点连自己都惊讶了,真没想到自己还有似有若无的绿茶潜质。
程知微:“……”她实在不想掺和这两个男人的幼稚斗争,闭嘴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明明是上好的灯光,上好的菜肴,上好的气氛,但两个人此刻坐在餐桌的两端,却感觉少了点什么。
不,也许是因为多了点什么。
程知微将一块刚煎好的牛排轻轻放入口中。虽然刚刚主厨介绍这是刚从澳洲空运回来的新鲜食材,但她实在尝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临渊却对今晚的菜肴很满意,他还主动帮程知微添了点葡萄酒:“微微,尝尝看,这是我特意为你从法国订购的。”
程知微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稍微抿了一口:“嗯,确实有种特别的香味。”
她这句台词,还是从电影里学来的,其实并不代表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几百平米大平层的客厅正中央,头顶着几十万的水晶灯,她忽然很想念前不久在云南支教的日子。
那时候,她常常因为备课来不及吃早饭,就将就着吃点学生从家里给她带来的馅饼。
虽然上面不时沾染了点锅炉灰,但程知微却觉得是种质朴生活的香味。
她感觉相比较于繁华奢靡的西式大餐,她更喜欢简单朴素的乡野小菜。
带着回忆和愣怔,程知微勉强笑道:“确实挺好吃的。”
周临渊一向很关注她的情绪变化,但这时候却理所当然地认为程知微和他一样,生来就喜欢舒服富裕的生活。
他还和程知微主动提起在云南生活的种种不适:“先前在云南的那段日子,真是我人生中最惨痛的经历。”
程知微面上微笑,心底却有着落差,在她看来,云南支教是她宝贵的回忆。
周临渊继续说道:“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肯定不会去云南派驻。”
其实他刻意隐瞒了真实情况,他去云南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为了程知微,而是华理处在刀尖上,他必须远走躲避。
不过他们毕竟已经成为了夫妻,何必说不相干的话让她担心呢?
她只需要知道,他很爱她,为她付出了很多就好,不是吗?
但程知微不是傻子,她怎么看不出周临渊并不是主动想去云南的呢,这些话只会增加她的反感。
不知道为什么,程知微忽然就对着眼前这个人,她的新婚丈夫周临渊,下头了。
原来他的细心呵护,体贴入微,都是有条件的追逐,他并不是平等看待每个人。
也许她是因为,作为他喜欢的人才拥有了特权,但这并无法改变他的本质。
当初,她认为周临渊更像年轻十岁的陆兆衍,也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真实的周临渊,带着对普通人的轻蔑和傲慢,这和她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忽然就想起高中时期,见义勇为的陆兆衍,当时她觉得挺身而出的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帅的男生……
不不不,怎么忽然就想到他了,程知微赶紧摇摇头,企图把他驱赶出大脑。
周临渊依旧那么细心:“怎么了,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不舒服?”
程知微本来也没有兴致继续吃下去了,顺势道:“是啊,今天有些累,我想先回房间休息了。”
周临渊的关心不像假的:“那你要去一楼的房间还是二楼的房间呢?”
一楼是他单独给她准备的客房,而二楼原来他的房间被布置成了婚房。
周临渊的呼吸弥漫在程知微耳边,像是一支羽毛轻轻抚过。
程知微略感不适,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嗯,我觉得还是一个人休息比较好。”
周临渊也不勉强,只是微笑道:“好,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会等的。”
他看向程知微的眼睛,像是要触及她的灵魂:“直到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程知微忽然就觉得自己压力很大,她逃避对视:“再说吧,晚安。”
而同一楼层的陆兆衍,进了家门之后就没放松过。
他时刻警惕着对面发出的任何声音,企图电话举报对方扰民,以此借机破坏气氛。
但高档公寓的装修隔音实在太好,就算他耐心用耳朵倾听许久,愣是找不出一点杂音。
无奈之下,他只得放弃。
听不到声音,陆兆衍的胡思乱想只会更加疯狂,他不知道对面的两人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吃饭,还是喝酒,抑或是……?
陆兆衍不敢再继续细想下去,他简直快要被自己的臆想折磨崩溃。
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是:如果当初他勇敢迎接程知微的喜爱,如果回乡他坦然面对程知微的示好——
现在抱着程知微,亲吻程知微的人,应该是他。
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后悔痛苦地想要去撞墙。
但毕竟理智还在,陆兆衍只能克制住这种自残的冲动,用酒精和工作麻痹自己。
加了冰的伏特加,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他明明胃部抽搐到麻木,但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向。
正在和他工作视频的张至中,看到他这种不要命的喝法,触目惊心道:“老大,要不你先别干了,或者别喝了?”
但陆兆衍哪里肯听,一想到程知微正隔着墙和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他就嫉妒地想发狂。
“不,我们继续。”
他的嗓音低沉到沙哑,听不出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疲惫。
张至中看出他的脸色苍白,只得换个角度:“天色不早了,我想去睡觉了。”
毕竟一直陪着领导义务加班,工资又不多一分。
陆兆衍体谅下属:“行,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明天再继续。”
说话间,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那只代表一个信号:针对华理的侦查有了关键性突破。
陆兆衍率先接通电话,和对方沟通几句后看向屏幕另一端的张至中。
两个人默契对视一眼:必须今晚就对关键人物进行审问,如果消极等待,肯定会沦为被动。
张至中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带队到华肯公寓1901抓人提审。”
陆兆衍点点头:“到了我来接应。”
而1901房内的周临渊此刻还对此毫不知情,他轻轻敲了敲程知微的房门:“微微,睡了吗?”
正在网上冲浪的程知微赶紧切换锁屏,装作睡觉的样子:“没有,请进。”
周临渊保持得体距离,在门口询问:“我准备了一些礼物,明天有空的话我们去县城拜访岳父岳母好不好?”
程知微心头一紧,是了,她结婚,但最关键的父母到现在都还没知道。
她深知周临渊的细致,肯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帖,她只需要到场配合就行。
但她还是非常担心,尤其是程妈妈的反应。
周临渊看出她的紧张,走进来坐在床边安抚她道:“微微,没关系的,最坏的打算无法是被岳父打一顿。”
即使知道他在刻意幽默,但程知微还是笑不出来。
周临渊还想继续沟通,但忽然门口就想起门铃声,与之伴随的是一阵急促有力的敲门声。
“警察,开门。”
程知微还以为是陆兆衍想出来的新法子,她气愤地抢先一步打开房门。
还没看清站在最前方的人是谁,她上去就直接用力甩了一耳光。
她几近崩溃道:“陆兆衍,你能不能,不要继续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破坏我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