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国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国之一,与北诗国、西仓国和东岭国并列,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都城南谷更为繁华,当今圣上开明,治理有方,盛受赞誉。
南谷城的街道横平竖直,并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坊,即居民区。而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不断增长,致使街道格局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很大变化,开始由形如棋盘变得密如蛛丝,布局灵活巧妙,出现了许多大街小巷,宽敞的大街犹如动脉一般,而幽静的街巷宛如静脉一般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在东西方向有11条街道,南北方向有17条街道,其中以安门大街(中心街)的景象最为热闹繁华,其次便是南路十里长街,而在大街小巷随处都可见面馆、酒楼、杂货铺等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南雪国五十年前便取消了夜禁制度,所以到了夜晚整个南谷城便成了一座灯火阑珊的世界,令人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是年为南雪国端元二十四年八月,天气逐渐转凉,在安门大街上一处占地面积大的宅院的后门,悄悄溜出了一个身影,她就是南朝大将军的千金——李易云。
只见她身着深色短褂,下着宽腰长裤,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面目清秀,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格外清澈有神。她悄悄地从府里溜出来,还打扮成这副模样,不知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她加快脚步来到了位于北边的玄武大街的驿馆,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并换上了事先买到的驿卒制服,打算要偷偷潜入存放重要文件的库房里找什么东西。
正当她准备要行动时,突然驿馆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唐大人命所有人在后院紧急集合!”周围所有人如鱼贯出,易云被人流顺势裹挟一块带了出去。
后院里,所有驿馆中人聚集于中心处,在混合着马厩里马的嘶鸣声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猜测此举有何缘由。
这时出现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身着一绘有仙鹤戏水的玄色大氅,内着绣有银色云纹竹叶的白色衣袍,腰系白玉蹀躞(dié xiè)带,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的半束发,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正唇薄,棱角般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实可谓美男子也。长发飘飘,站在那里的他仿佛就像一个谪仙般遗世独立,玉树临风。
他声线恰似流水击石,清朗婉扬,又似泉从心间流过,感觉沁人,却在言语之间透露出几分气场,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听他讲话。
李易云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心思全放在别处上去了,只默默低着头假装路人甲。
“你,待会跟我过来!”他冲着人群中的李易云说道。
突然被点到的李易云被吓了一个激灵,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瞬间两人视线对在了一起,李易云忙低下头,紧张地捏着衣角,忐忑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们来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男子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他似有似无地打量着李易云,弄得李易云紧张万分。
李易云轻轻咳了咳,粗着声音问:“不知大人找小人有何吩咐?”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李易云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大人……”
男子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啊?”李易云反应不过来,微微张了张嘴。
只见男子轻嗤了一声,冷冷道:“你假扮成驿卒混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大人,你恐怕是弄错了吧!”易云心怦怦乱跳道。
“哦,是吗?”李易云抬眸刚好看见他单挑了一下眉,显得格外慵懒,漫不经心,紧接着听到他说,“一个驿卒怎么会长得这么细皮嫩肉?而且一看你的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平常人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呢?”
李易云吃一惊,心想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就承认了,说:“没错,我并不是驿卒。”
“你倒爽快承认了。”
“承认又怎样,你要对我干嘛?”李易云警惕道。
“我怀疑你是他国派来的细作,企图窃取南雪国机要。”
李易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指指着自己道:“我是细作?你觉得有可能吗?”
男子淡淡道:“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有可能,不然你溜进驿馆是要干嘛?”
“当然是有要事处理。”
“是什么?”
“当然是去找……”李易云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差点就说漏嘴了。
“不敢说?”男子正欲说下去时外边突然传来了巨大骚动,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男子前去解决之前警告李易云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便匆匆离去。
男子赶到了厅堂,发现一片狼藉,许多驿卒被打倒,其中大概数名驿卒被杀死,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也有一些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此时驿馆里的驿卫正与一群蒙面人交战,男子从地上捡起来一把带血的长剑,与蒙面人进行激烈的打斗,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将残存的蒙面人制服,并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男子命手下将之运往大理寺审讯,再将死去的人员妥善安葬,并去宽慰补偿其家人。
待男子回到房间时,打开门一看,房间里已空无一人,李易云不见了。
安门大街,一宅府邸坐落于此,上方挂着将军府的牌匾,宅邸建造朴素无华,却不失肃静,门口有两名士兵把守着。
此时在后门,门虚虚打开半边,一个穿着淡黄色素衣,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的扎着双丫鬟的女孩,她神色焦急,一直不停地探头看向门外面,心想:“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呀?”
突然她双眼放光,激动将匆匆赶来的李易云迎进来,一边关上后门一边说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蛮儿都快吓死了!”
李易云喘了喘气,问道:“爹回府了没?”
“还没,小姐。”
“那就好!那就好!”李易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听蛮儿问道,“小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易云皱眉道:“别提了,被搅黄了!”
“啊,怎么会这样?”
“我好不容易换上了驿卒的衣服混进去了,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了。”
“啊!”蛮儿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那小姐你有没有事啊?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李易云安慰道:“放心,他们还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就已经跑出来了。”
蛮儿依旧不放心,担忧道:“小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太危险了!而且小姐你是个女孩子,要是半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老爷要是知道了,又要说你了!”
李易云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丫头像杨嬷嬷一样絮絮叨叨,心里无可奈何又觉得暖心,蛮儿身世坎坷,爹不疼娘不爱,才三岁就被卖给了人牙子,一直受到买主的辱骂和虐打,直到在她六岁那年,恰好李易云和将军夫人去国安寺求神拜佛,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蛮儿,李易云顿生怜悯之心,央求母亲救她。
将军夫人二话不说,当即买下了她的卖身契,让她入府上当李易云的贴身丫鬟,蛮儿由是感激,遂一直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地照顾李易云的起居,不敢稍逾约。
李易云说:“好了,我以后会谨慎行事的,不会再随便出去了。”蛮儿还想说什么,就被李易云打断道,“白忙活一场,我现在好累啊!”说着舒展舒展筋骨。
“小姐请稍等,蛮儿这就去给你准备洗澡水。”蛮儿说完就兴冲冲地跑开了。
沐浴更衣后的李易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来到后院的怡月亭坐着,双手倚在石桌上托着腮帮子,望着天上的圆月陷入沉思中。
“云儿。”一个浑厚又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易云的思绪,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走了进来。
“爹,你下朝回来了。”李易云起身道,李朝威摆了摆手,示意李易云不用起身,随后也坐了下来。
李易云问道:“爹,你找云儿什么事啊?”
李朝威说:“云儿,还记得去年及笄时许下的婚约吗?”
李易云愣了一刻,继而脸上浮起了红晕,道:“女儿记得。”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在李易云刚刚满十五岁行及笄之礼的时候,李朝威便为她特意许配了一户好人家,对方乃是南雪国新科状元唐瑜,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据说一表人才,貌比潘安,英俊潇洒,迷得了南谷城一众少女的芳心,当两人的婚约传出去后,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肝肠寸断呢!
不过至今为止,李易云还没有见过唐瑜真人,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别人口中所说那般。
“爹,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呀?”
“哦,就是明日唐瑜将会登府拜访,爹呀,想让你明天好好打扮打扮,给你未来夫婿也就是爹未来女婿留下一个好印象,彼此好好熟悉一下。”
李易云羞得嗔道:“爹!这让云儿怎么好意思呀?我与唐公子至今也没见面,怎么突然就让我去与唐公子…云儿实在是做不到啊。”
看着李易云的样子,李朝威笑着用布满老茧而又温暖的手摸了摸易云的头,“云儿啊,转眼间你就长大了,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爹还真是不舍得啊!但是不管舍不舍得,你终究还是要嫁为人妻的,爹老了,没办法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爹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找一个优秀的夫君,让他在往日余生里好好保护你。”
李易云红着眼眶,将头依偎在李朝威手臂上道:“爹才不老呢!在云儿心里,爹永远都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会老的!”
李朝威宠溺道:“傻孩子,人都是会老的。”
李易云摇摇头,说:“不,爹才不会老呢!”
“好好好!我家云儿说得都对!”
过了一会儿,李易云问:“爹,你有没有收到大哥的消息啊?”
李朝威摇了摇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李易云的哥哥李听毅在十八岁时便代父出征,当时李朝威因一次战争不小心受到了埋伏,导致全身数处骨折,差点就没命了,仅凭一口气吊着,最后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但是需要养伤,不能下床,更别提带兵打仗了。而在当时,邻国的不断侵袭,南雪国边疆急需将才指挥作战,于是乎,李听毅便毅然决然地选择出征,一去便是两年,虽然这两年来一直没有关于什么战败的消息,可是从一开始有哥哥的来信到后面一直没有收到哥哥的平安信,李易云便非常担心,害怕哥哥有什么事,所以今天她便女扮男装,打算在驿馆里查一下有没有关于哥哥的消息,谁曾想会空手而归,还差点被抓了。
李易云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就有点后怕,幸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