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觉得寒假过得那么快。我被韩盛景安排到新的高中，开学前一天，他带我去参观学校。
“喜欢吗”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在哪里上都一样。
这学校很大，连宿舍都他娘大的有回声。是比以前的狗屎学校好多了。
原本很想问洗澡用热水多少钱，但才想起来，韩盛景有钱。听说这里学费很贵，无所谓，是他说要管我的。
是他来找这个贱的。
“小意，这个学校怎么样”韩盛景和那个秃头大叔谈了很久，而后询问我的意见。
“嗯。”
“不喜欢吗”他看着我问。
“喜欢”
我不在意地回答，学校对于我来说都一样韩盛景安排哪所就上哪所。
“这里还有泳池，你不是最喜欢游泳了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的很傻逼。
傻逼韩盛景，笑什么。
他站在泳池边上微笑，突然我想起来，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父母没离婚的时候。他常带我去游泳。
那个时候笑的也很傻逼。
小时候，他上初中，我才刚刚五岁。韩盛景总会在他上游泳社团的时候，悄悄把我藏进来。他很聪明，每次都没有被老师发现。
第一次游泳，我很怕。不停的喊他名字，韩盛景抱着我坐上游泳圈。
“怎么样，水凉不凉”
他那个时候就是个傻逼的话痨，很自来熟。
“韩思，那小孩是你弟弟吗？”
“对啊，可爱吧”
“可爱”
那是我五岁那年唯一最深刻与他的记忆，到现在都能想起来。
“喜欢游泳吗”他总带着笑意逗我
我还很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水里很凉快，很好玩。
后来，韩盛景在乡下上学，每周回来一次，我小时候不爱交流，很少和他说话交流，但他总会偷偷带我去社团游泳。
不知道为什么那傻逼的话很多，起码要比现在多。
再然后，他上了高中就住在县城里。
直到王春丽和韩家宝离婚，他好像要回来拿走爷爷给他留的一部分存折。
只有那个下午我们见了一面。
下午的阳光很好，汹涌灿烂，小区的紫藤花也开的很好。
他穿着短袖，匆匆地略过这抱着奥特曼的我。走的很快，没有理会身后叫他的王春丽。
我望着那个带我游泳的人。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渐渐的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变成一个小黑点。
“嗯？”
“韩盛景，我现在怕水。”
没骗他，我不喜欢撒谎。我现在确实怂到很怕水。
他很惊讶，但没有问我为什么，只是安慰我说
“我会和校长沟通的”
面前清澈的游泳池水，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很快就能把我吞噬容不得我任何的反抗。
他看着我盯着水颤抖发呆，用手拽着我走，手掌带一些薄茧，和我的手指触碰。
我很想甩开他的手，有病。
一阵电话铃响起。
韩盛景从口袋拿出手机，接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大，很粗犷。
是王春丽。
王春丽的嗓门很大，即使不开免提，我也能听得清楚。
“小思，在哪呢”
韩盛景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只是岔开话题问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
“哎呦，妈这不是还关心你吗”王春丽把声音放柔，没有像和我说话的那样尖酸刻薄。
这样听起来倒还真有几分母亲关爱孩子的样子。或许是真的关心韩盛景吧。
一阵沉默。
韩盛景没有接下句。
对面的女人哈哈哈几句，好像在打破尴尬。自顾自地又说“你也知道，当年你出去的时候妈给了你不少钱”
嗯，这个我有印象。王春丽确实给过他一笔钱。
“嗯，一共一千元”
韩盛景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点玩味的意思，不再如刚才的冷淡平静，他嘴角上扬，很讽刺。
“你别看钱少，当年一千块钱对于咱家来说也不少了”
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如果不是我知道这神经病女人是什么德行，或许现在我也被她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
“现在，妈也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
韩盛景听后打断了她的表演，没什么语调的开口“一个月前，我刚刚给了你三百万”
三百万？这么多？韩盛景这傻逼至于给这个女人这么多钱吗？也不知道装穷少给点。蠢货。
“妈知道，但是…”电话对面传来孩童的声音不停的嚷嚷
“妈妈，你要到钱了没？”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王春丽的小儿子。她急忙打断了孩子话，悻悻开口“这是你亲弟弟，你也要对他好点”
“嗯，小意在我这里很好”韩盛景回答的时候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看我乖乖坐在游泳池台上的椅子后才又去听电话对面的女人说什么。
“韩意啊…妈说的不是他，他又没有活过什么烂日子。”
韩盛景听后皱了皱眉，又望向一旁营养不良的我，打量着我细瘦的胳膊，和偏黄的头发。
“是吗”他声调提高了一些，甚至还有一些声调的婉转。那种发微信都要加个波浪号的语气。
“当然，他这两年啊，妈没少给他钱。”
“反而是你弟弟，这两年跟着妈受了不少苦。”
王春丽说的应该是张瑞，那个她疼到骨子里的儿子。和她的丈夫生的。
我见过那个这杂种，和他娘一样傻缺。
“小意确实和你吃了不少苦。”他这副装听不懂的样子彻底把这个神经病女人惹着了。
“张瑞啊，你的亲弟弟！韩思，你怎么不知道对你的亲弟弟好点！”
哦，他是亲弟弟，那我呢。表的吗？这傻缺女的，张瑞这个杂种都不和韩盛景一个姓。
“不认识”
对面的王春丽好像变成了哑巴。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韩盛景挂的利索，没有再听对面的一句废话。
“小意。”他向我招了招手。
他妈的，傻逼韩盛景他以为自己是在招狗吗。
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个红色保温杯。
韩盛景今年才二十六，这么早就开始养生了？
“还没凉快喝。”
我喝？
“里面是中药茶，养胃的。”
这几天韩盛景也不知道哪里抽了风，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让我喝一杯中药茶，甚至要在他上班之前看着我喝。
今天要不是他休息日，这杯中药茶早就在到了早上的时候就喝过了。
傻逼韩盛景，这么喜欢看着别人喝东西。
中药茶不算难喝，有些微苦。
“今天里面有燕窝，稍微放了点糖，你尝尝应该没那么难喝了是甜的。”
我习惯性地一口闷，是不苦了。
学校大致就这样。其实没有很想逛，但我还是听韩盛景的话，浪费了一下午和他来参观了这个学校。
这个学校离我们不太远，韩盛景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回去的时候遇到晚高峰，傻逼路堵车的很。
“小意。”
这么肉麻的称呼听多了居然也就习惯了。
“明天开学，回去记得整理一下书包”
书包？没有。
真没有书包。
二年级的书包一直用到我初中，终于不堪忍辱的破了。原先是一个小洞，但是我缝缝补补还可以用，最后实在不行全部都烂了。
没钱买书包。
所以我一直也没有书包。
“没。”
绿灯了，他一脚踩下油门。
“我先让袁校长给你准备一套资料，书包等我明天给你买好吗？”
“嗯”
这一晚，韩盛景给我一种他又回到以前话痨的感觉。不断的向我的行李箱塞东西，本来非常充裕的行李箱此刻变得鼓鼓囊囊的。
这么多？连拉上拉链都很费劲。
这个学校是一年一回来吗？
“有事打电话，周五下午我在门口等你。”
韩盛景关上了屋里的灯，在我床头放了一杯热牛奶。
“喝完记得睡觉。”
牛奶？睡前一杯牛奶不是小朋友的事情吗？韩盛景这傻逼真当养小孩了，算了，还是喝了吧，不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