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

    <简蜥>

    简蜥感到腹部的伤口撕裂,血流不止。

    冷雨打在身上,比刀光剑影更加寒凉——简蜥咬紧牙,拔出血肉中的一只只星镖——他不能出声,不然组织的追兵一定会找上来。

    他能听见雨中影子一般的簌簌声——街上,屋瓦上,窄巷里......没有一处不是他们的人,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眩晕和剧痛中,简蜥耳畔渐渐模糊......

    那人的声音若隐若现......

    你为什么而杀人?

    为了活命。

    难道不杀人就活不下去不成?你杀了我罢,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是的,他本来就要死了——纵使简蜥不来这里结果他,他也是要死的。

    任何中了千虫散的人,都活不过六个时辰。

    简蜥当然认得,这是云蝎的大手笔。组织派他来到这座破庙,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那人半倒在地上,依靠着一面庙墙,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憔悴的年上依稀看得见几分昔日的俊逸风流。

    简蜥无言站着,双手抱剑,没有选择上前。夜色温柔,月光皎洁,几缕微风掠过堂中,安详而静谧。

    “是啊,你不必弄脏你的剑。你只需再等几刻钟,就可以带着我的头颅回去交差。”那人神色哀伤,自顾自地说着:“我虽师承霁月山庄,却算不上一个君子——就连体面的死去,也做不到......”

    霁月山庄这个名字,简蜥并不陌生。

    谦谦君子,白衣胜雪,如雨后晴光,亦如皎皎月影——江湖中最称得上光正的门派,莫过于霁月山庄。这个名字,简蜥心中有说不出的向往。

    “......至少,你是个好人。”

    “呵,好人吗?”

    他笑的很苦涩——眼前人虽落魄,却不显低微。

    只见他双手颤抖,轻轻拂过身旁的剑——那是一个君子的冠缨,更是一个剑客的荣誉。

    简蜥很少见过这样漂亮的剑——雪白的剑穗,银饰的暗纹,只是和他的主人一般风尘仆仆。

    简蜥不怕他拿起剑,他知道,以那人现在的状况,别说取他性命,连自卫都无法做到——除非用暗器。

    沉默中,或是那柄剑触动了他的某些回忆,又或是知晓泉路将近,那人低下头,独自啜泣起来。

    在一个寂静的破庙里,听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哭泣,真实一件很奇怪的事。

    简蜥感到口中苦涩——在死亡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渺小,一样的无助,如新生的婴儿一样赤裸。

    “......娘,师傅......”

    他的哭声不大,在简蜥听来却清晰得刺耳。此时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哭声在回响。

    风声、雨声和哭声,血液、酒精和毒药......

    那夜的场景,简蜥终身难忘。

    “给我件信物吧,我会保证你尸身完整,像个君子一样体面的离开。”

    简蜥说着,尽管他清楚,没有什么能真正安慰一个将死之人。其实,他怎么会懂得什么是君子,什么又是体面呢?

    那人闻道,抬起眼,悲凉的目光中多了一分释然,停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请......请公子上前来。”他的声音愈发虚弱。

    简蜥向前走去,十步,五步,一步。

    再向前,就不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

    “近些。”

    他举起迟疑的脚,半步。

    “......再近些......”

    再近些,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再近些......”那人声音回响。

    简蜥握紧了手中的剑,俯下身去。

    他的咽喉裸露在外,毫无防护。而二人相距,不过咫尺。若是那人想取他性命,轻而易举。

    而他只是艰难起身,凑近他的耳畔。

    “......我的剑和......我腰间的白玉,都能......能证明我的身份。”他吃力地说着,随后闭上双眼,语气坚定而平静:“动手吧......”

    剑刃贯穿了胸膛,鲜血喷涌出,染红了那身几乎辨认不出的白衣——如同泥雪地上坠落的红梅,唯独留下难以捕捉的余香和记忆。

    咽气前,他最后对简蜥耳语:“......答应我,做个好人。”

    他是死在他怀中的,眼角缀着泪水,脸上却挂着笑意——仿佛很高兴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天已近破晓,东方的晨曦将现。

    简蜥紧紧握住手中玉牌,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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