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安,或者夜安。塞外的风景如何?是否同你想象中一般盛大?
若无法打破囚笼,我们只能从缝隙中挤出,才能窥见自由。
长春宫宫女以及魏璎珞均已打点好,替死宫女后事也已处理妥当。她本就恶疾缠身,时日无多,此番义举倒为她的家人换来幸福安定的一生,她更是成了拯救大清皇后的功臣。
外面的天空定是辽远无际,同传说中的沧海一般博纳万川,你要连着永琏、永琮的份一起看。
每月十五我都会暗中派人与你联络,若你要去其他地方,记得在回信中写下地址,这样我才能找着你,给你回信。
由于怕泄露此事,我谁都没告知,包括富察府,往后亦是如此,抱歉。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以往的姓氏也需一并抛却,毋需有过量的责任感,否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你的重担。
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将真相告知傅恒,若你实在想与家人通信,日后再议,见机行事。
抱歉,莫要再皱着眉头了,鸿运会随之消逝的。
姐姐,你要记住,活下去才是最大的自由。
乞赐钧复。
琴默谨拜”
容音呆愣地凝着这封信好一会儿,才将信扔进眼前的炭盆中,信纸在风中扑腾片刻,就被火舌吞没,化为灰烬。
容音的心中却有烧不净的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她还没能从失去永琮的痛苦中走出来,突然就这样从紧迫狭小的囚牢中被放出,大批的新鲜空气同人身自由涌入她体内,反倒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娘——不,容音小姐,请您珍惜贵妃娘娘历经千辛保下的命吧。”高大的女侍卫恭敬地说道:“您想去哪可以随时跟小的说,哪里都行,小的绝对服从。”
自杀?容音嗤笑,提及替永琏与永琮好好看清世界,又每月十五通信一次,不就是为了确保自己一直活着么。自己还不能回宫,否则会害她死无葬身之地,她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如此么。
她可真是思虑周全,倒是把她所有的顾虑统统翻出,逐个击破——除了她自己,半字未提。
实际上这么多年,容音一直没有正视过自己对那人的情感。她习惯于压抑与从容。她把悸动当愤怒,一切牵情之处,她皆归类于高山流水间知音的共鸣。
直至那一夜。
现如今,自己对她又是何种情感呢?是同先前那般的金兰之友,还是势同水火,不可调和的仇人呢,还是... ...
... ...难道自己,真的看上她了?
或许如此,但... ...
女子会看上女子么?
但自己从前思念弘历时牵肠挂肚、心乱如麻的感受,竟与现下别无二致。
还是说,让自己以为自己爱上她的鬼把戏,也是她的计谋之一么?
她这玲珑心思,想要作弄人,怕是轻而易举。送她安神香是知她有头风开始便留下的习惯,但凡贡品中有这些,容音便会挑出些许上好的给钟粹宫送去——不过她也懂些药理,平日也会自制一些,似乎还曾献给太后。
不论是那薄荷的,还是臣子们紧着自个的喜好、特地掺了些茉莉的,又或者旁的什么,她都有送过。这回用来迷晕众人的安神香,许是在长春宫内就已经被动了手脚罢。自己曾点上几支,难怪那些日子也总觉得神思倦怠,整日躺在床上,竟是轻生的气力也没有,以为只是永琮之死所致的心病。
还有这西行之路——不到万不得已,走的竟都不是官道,即使到了关口,也能畅通无阻,想来她已准备多年吧。
自己现在算什么?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么。
想不通,想不通。
车马颠簸向前,窗外风景莫测,容音内心亦然。卸下重担后,她总算得以思考自己的事,但却越发探不清了。
“太后今日特意叫儿子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太后一笑,朝刘姑姑唤了声:“取龟龄集方来。”刘姑姑立即将匣子捧上,一旁的李玉连忙走上前,跪地领受。
“此方以龟龄为名,取龟鹤长寿之意,内含了三十三种良药,专用于补益增寿。如今金川战事未平,皇帝常熬夜请军机大臣们议事,这方子正适合补身!李玉,你要督促着皇上每日服用,万不可有半点懈怠。”
李玉俯身作揖:“嗻。”
弘历望着那只精致的木匣,十分动容:“太后关怀备至,一片慈爱之心,儿子必定铭刻于心。”
“这是娴皇贵妃送来的,她知道有些话劝了你,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便借我的口说出来,你就不能不照办了!”太后却是话锋一转,“皇帝,淑慎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妃。先皇后在位时且不论,如今皇后故去,静好又依旧体弱,淑慎代管大部分宫务,六宫上下,无不心悦臣服,你可不要委屈了她!”
弘历深吸口气,神色微动: “儿子不是晋了她做皇贵妃么?”
“皇贵妃摄六宫事,始终是个副后,你既走出了第一步,又为什么不肯给她这个恩典呢?” 弘历顿时洞悉了太后用意,原来仍是事关如此:“太后是想让儿子立后?”
“我知道,你与容音是结发夫妻,她这一走,你难免痛心伤感,但事情过去这么久,也该释怀了。”太后眸光深邃,望向弘历纠结的眉目,“皇后是六宫之主,不能永远空悬,你迟早要立后的,在后宫之中,娴皇贵妃虽无子嗣,威望和资历却最高,若要立后,她是不二人选。” “太后说的是,是朕疏忽了。”
“皇帝,从前的遗憾,都已成为过去,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弘历用手指轻叩桌面,陷入沉思。是了,往事已成定局,他是大清帝王,他的家国正顺着洪流滚滚向前,他也必须着眼未来。
珍儿最后将翻起的衣角压平,眼角不自觉湿润起来。
面前这位主子,是她亲眼见着,一步步走到中宫宝座上的。
“那拉氏自皇考时赐朕为侧室妃,持躬淑慎,礼教夙娴,皇太后端庄惠下之懿训,允足母仪天下,既臻即吉之期,宜正中宫之位。今谨遵慈命,侧立皇贵妃那拉氏为皇后。”
墨色的礼服华贵大气,将原本清瘦的淑慎衬得更加端庄持重,珍儿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娘娘,您可算苦尽甘来了!”
“你这个傻丫头,这可是件好事,怎么反而哭了。”淑慎抬手,轻轻擦拭珍儿脸上溢出的泪花。
珍儿眉头虽皱着,却忽地笑起来:“娘娘说的是,奴才高兴,应该高兴才对啊!”
被她这么一闹,淑慎也不禁展颜:“快去洗把脸吧,脸上都哭花了。”
珍儿应声退去净面,偌大的承乾宫殿内只留淑慎一人。她稳着步子,缓缓走向铜镜,打量着镜中之人——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色竟也未见喜色。
“辉发那拉淑慎,你要牢牢记住,今日辉发那拉氏家破人亡,皆因你而起!额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你这个无能的女儿啊!”
额娘血溅玄武门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萦绕于她生命的每处痕迹,渗透进她的灵魂间隙。淑慎并从将其驱散,而是伴着这样的梦魇一道,似乎不再踽踽独行。
“额娘,淑慎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女儿,我做皇后了,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从今以后,整个大清都会知道,你的女儿是大清皇后,”淑慎摊开双臂,眼中染上夺目的疯狂。这套皇后礼服,曾经她只在凤椅之上的富察·容音身上见过,如今整个大清,整个天下,仅她一人得配拥有,“你再也不用过捉襟见肘的日子,再也不必受尽他人耻笑,我给你挣了脸面,没有辜负你的期望,额娘,我真的做皇后了!”
声音忽而有些哽咽,泪水堪堪滚落,落到这绸缎上,正如淤泥绽开银莲,搅得这如镜的湖水骤起波澜。她忽而拢住自己,好像忘记自己已是一国最尊贵的女人,仅是额娘怀中的孩子:“为什么你不在,我想让你亲眼看看这一身礼服,亲手摸摸这华贵的锦缎,我想让你抱一抱我... ...额娘,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
额娘,额娘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脸,再一次与镜中之人对视,窗外的月华撒在面前的泪人身上,盖住烛火跃动的红,她突然笑了,镜中的她也跟着笑,方才那个天真哀怨的姑娘,不知被她藏入了心底的哪个角落。
“从今日起,我辉发那拉淑慎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是皇后了!
“我做皇后了!”她在铜镜前转了个圈,却不似少女灵动,房间内唯余繁重首饰碰撞的发出脆响,和她如痴如狂的笑声,仿佛被岁月掩埋的古琴,被这夜风拨去其上尘土,发出悲怆而沉闷的颤音。
自皇后娘娘自杀的消息传来,魏璎珞就没能睡过一次安慰觉。
最先的想法是随她而去,但这样仿佛一切都失了意义。加之身边还有个如影随形的家伙在,自己根本动不了这个念头。
况且,还有姐姐之仇... ...
虽说“永琮身死,皇后娘娘伤心过度”这一说辞确有说服力,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有找出入的太监们打听,皇后娘娘过得并不舒心。所以,她也曾想扮做太监模样混入紫禁城,可每到那时,袁春望总会从不知哪个角落闪出来,将她逮个正着,变着法子把连哄带威胁地将她捉了回去;又或者她明明算好了宫里的巡逻路线,却总能在各种转角与不知为何守在那的侍卫撞个满怀。
魏璎珞很是郁闷,便只能躺在床上想啊想,皇后娘娘定是遭人陷害才是,但凭纯贵妃的刁钻阴狠,怎会护不住她?
难不成,她蛰伏多年,真实目的是除掉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去世后,宫里传旨让她在圆明园长春仙馆守着皇后娘娘的供像,还说怎么终身不得再回紫禁城,想来皇上是不想放她年满出宫了。
这怎地能行?魏璎珞暗下决心,定要寻找机会,重返紫禁城,调查皇后娘娘死亡真相。
暗的不行,她还不能玩明的了?
今年的万寿庆典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举行,圣驾来临之前,务必万事齐备。皇上的勤政殿以及九州清晏殿等各宫殿皆安排了下人去打扫收拾,本粘上了些灰尘蛛网的墙角地砖在他们的辛勤劳作下,也变得一尘不染,全然不似许久未见客的状态。
这次的万寿节将在圆明园后湖开放生典礼,魏璎珞和袁春望很不幸地被调来清理整个后湖。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捞淤泥与杂草的无聊时光,也总算盼来了皇上与嫔妃们来圆明园的日子。
趁休息间隙,魏璎珞寻到海兰察训练下属的地方。侍卫们一见此等情境,纷纷侧目,嬉皮笑脸道:
“索伦大人,圆明园你也有相好啊!”
“就是,明玉姑娘知道多伤心啊!”
海兰察苦笑着回身喊:“想挨板子吗,还不继续训练!”众人闻言,皆是一阵窃笑,真是毫无杀伤力的威胁。不过,侍卫们还是老实地散开了。
魏璎珞见人走干净了,正色道:“索伦侍卫。”
“璎珞姑娘,你叫我海兰察就好。”
“其实今天来……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好!”海兰察竟没有丝毫犹豫,魏璎珞说完的瞬间便应了下来。
“我还没说话,你知道我会提出什么要求,就敢随便答应?”
不会是看在明玉的面子吧,魏璎珞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的光,海兰察却并未察觉,只是爽朗一笑:“傅恒走的时候叮嘱过我,不管你有什么需要,都一定让我帮你。”
魏璎珞闻言一怔,竟然是他... ...
“傅恒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相信的人,我也会相信。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
庆典当日,浓云密布,如同大军压境,遮天蔽日,似乎并不是个好天气。
“纯贵妃,莫要站在风口。”
弘历扶住曹琴默单薄的双肩,将她向人群中拉了几分。他一直牢记着容音的临终嘱托。自皇后去世后,苏静好虽并未展现出过度的哀伤,但弘历仍从她偶尔憋不住的三两声咳嗽,以及请安时颤微的身子看出——她的身子已然不同往日了。
偶尔去钟粹宫探望她时,还能见着她压在枕木下方的诗,大意是写宫中生活凄苦,她本一体残躯,那样小心谨慎的挚友都只落得那样的下场,她的未来又会如此?
当他想开口劝慰时,苏静好便将那诗揉成一团,笑着称她没事,口里还念叨着请皇上赎罪。
她历来勤于宫务,依旧照例侍奉太后,还有之前救容音多次挺身而出... ...如此温良恭俭之人,难免让他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台阶之下,海兰察一挥手,侍卫们便领着数名太监抬上一只大铁笼,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鸟儿。
“请太后放生。”
太后打开鸟笼的瞬间,所有鸟儿都扑棱着翅膀冲出,一时百鸟齐鸣,好不热闹。
婉嫔陈氏忽而指着一只浑身彩色、拖着长长鱼尾的鸟:“那是什么?”
曹琴默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同样露出惊奇之色:“圆明园哪儿有五彩的鸟儿?”
人群角落的陆晚晚喃喃自语:“燕颌鸡喙,五色备举,莫不是... ...”
“饲养鸟儿的是谁?”太后瞧着新奇,忙开口询问询问。李玉立刻高声道:“太后问了,负责饲养这些鸟儿的是谁?”
“奴才给太后、皇上、皇后,各位主子请安。”一个小巧的身影走出,行了个标志的礼“这些鸟儿在放生之前,都是奴才负责饲养调教的。”
太后一见是那宫女魏璎珞,脸上喜色渐浓:“你说说,刚才那是什么鸟?”
“奴才从未见过,斗胆猜测,许是凤凰?
“太后万寿之日,开放生之例,一片仁心,引来百鸟之王。这是上天表彰太后功德,才会有此等祥瑞现世。”
人群中一片唏嘘,太后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天下稀罕的事儿多了,这么奇怪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语毕,她又将目光投向一旁不发一言的男人,“皇上,你认为她说得对吗?”
弘历正盯着魏璎珞,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面上却是如常:“太后,当年天空出现五星连珠的吉兆,皇玛法断之以理,终不肯信,更厌这些弄虚作假的祥瑞。不过,她千方百计,也是为了讨您欢心,不赏不罚也就罢了。”
颖嫔巴林氏娇嗔道:“太后,皇上说的对,这宫女呀,定是提前染了一只五色鸟,藏匿于鸟群之中,故意要讨您的开心。她是急着要领赏呢!”
“魏璎珞,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欺君之罪!”一旁的婉嫔忽地拧紧眉目,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如今已是皇后的淑慎此时突然开口,语气温和:“她不过是博太后一笑,哪儿有各位妹妹说的那么严重。”
“皇后娘娘仁慈,处处宽容别人,可这宫女为了表功,众目睽睽,曲辞谄媚!若宫里人人学她,不是要出大乱子吗?”
太后依旧望着弘历,神色慈祥,弘历仍是沉着脸,正欲开口,曹琴默忽然咳嗽两声:“皇上赎罪,怪臣妾打扰了各位的好兴致。”此句一出,引得弘历七分黑的脸也淡了三分,一时间口中欲出只言又尽数堵回。
魏璎珞立即福身:“纯贵妃娘娘,此等祥瑞现世,福泽众生,正巧能替您去去病气。太后,奴才有办法自证!”
“天降祥瑞,如何验证?”
颖嫔付之一哂:“你该不会要说,你能替贵妃娘娘治病吧?”
“奴才自是未有此等神通,治病救人,向来非一蹴而就,但若能令贵妃娘娘一展笑颜,定是利于她身体康健。”魏璎珞依旧谦恭地低着头,“太后,万寿之日,凤凰现身,究竟是上天祥瑞之兆,还是奴才有意谄媚,只要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你又要找提前准备的假祥瑞?”众妃依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圆明园金鱼池有很多锦鲤,不如借它们测一测天意,看到底是奴才撒谎,还是天意如此。”
太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弘历倒也无法再推脱些什么,魏璎珞则表明自己愿以身相试,似乎并未给自己留退路。
淑慎笑着,似是体恤般地抚上身边曹琴默冰凉的手:“太后若想要试验,便当逗个趣吧。不过,这锦鲤可不能由她去选,不如由臣妾带人去选,这样一来,才是公平公正。”
淑慎轻轻点头,在李玉的命令下,太监门将木桶中所有的锦鲤都被放入后湖,众人皆盯着湖中,有的神色紧张,有的泰然自若。
可那群锦鲤看着却不太听话,一下全都游走了。
淑慎轻叹道:“魏璎珞,锦鲤已经全部游走了,可见你的天意,不过是一场谎言。这下,连本宫都无法替你辩解了!”
魏璎珞却神色专注,充耳不闻。
李玉瞟了眼弘历,低声斥责下人们:“还不把她拖下去!”
“你们看!”
太后突然激动地抬手,众人纷纷望向后湖,只见游走的锦鲤聚集一起,整齐划一,竟排出一个“寿”字。
“是寿字!我没有看错吧!”
弘历眉毛挑了挑,语调中竟也藏着几分欢喜:“太后没有看错,的确是个寿字!”
“太后万寿放生,感动上天,才有百年难得一见的祥瑞现世,愿太后仙寿绵长,洪福齐天!”
见魏璎珞忽地跪下,李玉立即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一时间,太监、宫女们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喊:“天降祥瑞,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淑慎本望着魏璎珞,忽而有人拍了拍她的手,淑慎回眸一瞧,原是那苏静好,她脸上的虚弱神色倒是褪去了些,看上去也在因这突如其来的奇景而惊喜。
真有意思,以后这紫禁城,又要热闹非常了。
淑慎微笑沉思之时,太后问魏璎珞要什么赏赐,她却只说要回紫禁城,倒令老人怔住:“就这么简单?”
“太后恩典,感动上天,奴才厚颜,愿去伺候太后……”
“不行!”
“这丫头聪明伶俐,我很喜欢,也想让她来寿康宫伺候,为什么不行?”太后望向那不和谐之声,有些莫名。
弘历忽而露出笑容,却变扭极了:“太后,这丫头油嘴滑舌,非常刁钻。”
“是来伺候我,又不是去伺候你,能言善道,会逗人开心正好,我还觉得日子太闷呢!”
魏璎珞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璎珞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不是朕不愿意,而是……”弘历挣扎片刻,“朕要册封她为答应!”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瞠目结舌。
婉嫔正要开口阻止,太后倒接上话来:“答应?”
哼,朕才不会让你接近太后。弘历瞪起眼睛,语调忽而又上扬些许,越说越自信:“是,她魏璎珞不过是个宫女子,内务府奴才出身,朕册封一个答应,已是抬举了。”
太后的目光在弘历与魏璎珞间游移,忽而看出些许端倪:“这孩子在万寿节费尽心思地讨我开心,也是出自一片孝心,天生伶俐,又生得标致,答应太委屈她,依我看... ...
“封个贵人才合适!”
弘历怔然,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那丫头已在那叩头谢恩:“奴才谢太后恩典!”
你倒是挺会借坡下驴啊?!
“魏贵人,你过来。”璎珞走上前,太后握住她的手,顺势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下给她:“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将来会有福报的!”
“璎珞是臣妾旧友的宫女,又如此有心,如今晋了贵人,臣妾自然也得表示一下不是。”笑意盈盈的曹琴默忽然开口:“臣妾身边的明玉向来与魏贵人要好,平常也常与臣妾提起,臣妾要不就将明玉送给魏贵人做礼物吧。”
太后闻言,面上悦色更添:“甚好,这下可是喜上加喜了。”
淑慎也冲着魏璎珞笑:“纯贵妃此举倒也提醒了臣妾,不如就从先皇后宫中的宫女中挑几个能干的拨给她吧。”
弘历虽面上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但曹琴默知道,他心中一定已经卷起千层浪儿了。
“难得皇后与纯贵妃待你如此用心,还不谢恩?”
“奴才……不,嫔妾谢各位娘娘恩典,谢皇上恩典。”
魏璎珞低下头,欣喜之余却泛上一丝愧疚,她此计能得逞,得亏是以修屋顶的名义提前支走了袁春望——抱歉了哥,我必须回宫,查清皇后娘娘死亡真相,不能同你在这圆明园守一辈子了。
注:“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出自陶渊明《归园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