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

    鹿想起来了。难怪达利听说她要扮演花神时,几次欲言又止,看她兴奋地计划要怎么用这个身份给身边人牟利,又接连问了好几次需不需要他做什么。

    她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担心她忙不过来所以想帮忙,于是要他帮忙抵挡那些商人就够了。其实……达利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才没说出真相!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鹿迁怒起金来。

    这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吗?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想起她平时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的惫懒,金依稀懂了她为啥这么慌张。不由觉得好笑:“谁知道,你会不打听清楚就冒然答应呢?”

    鹿:“……”他在嘲笑她,金居然也会嘲笑人?

    不过,这事确实怪不得旁人,是她想当然,全然没想过这么一个人气角色既然年年换人,怎么没人跳出来和她抢的。

    原来有坑!所以……她更憋闷了!

    不行,不行!鹿叉着腰,焦虑得在客厅来回转圈圈。

    离庆典没几天了,服装都定做好了,拍海报和彩排的日子也定了,现在不可能再换人。

    那么,有没有补救措施?

    她可不想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看一天!

    鹿忽然顿住,转身,盯着金,看得他忍不住叹气:“直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她再盯下去,他会忍不住做点别的。

    嘻嘻。

    鹿笑着围着他转圈圈:“完成最关键的那段游行后,芙罗拉如果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晕倒,应该也不会影响整体庆典,对吧?”

    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笑容重新回到鹿的脸上,甜得简直能腻死人:“我还差一个贴身保镖呀,金!”

    然而这次金却摇头了:“我不会公开露脸。”

    鹿早有所料:“那如果是游行车队里的摩托车骑手呢,戴着头盔,不算露脸吧?”

    金有些无奈,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他很不喜欢这种人多镜头也多的场合:“一定要是我吗?”

    “我没有别人可以求助了。”鹿忽闪忽闪黑亮的大眼睛,双手攀住他的胳膊,一甩一甩。自从知道他的心意,她学会了怎么更狡猾地恳求他,让他心软,答应她的一切要求。这让金不止一次怀疑,她曾经对别人做过差不多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如此熟练。

    她是能毒死人的蜜糖,能食人的鲜花。

    “我知道了,”金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揉揉她头顶的发丝,“你不用这样,我也会答应的。”

    鹿愣了愣。

    她察觉到了他的躲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靠戴着虚假的面具求一条活路的过往,自嘲,大约是在他过于放松,竟然将那些本来以为都埋进尘土里的东西下意识表现出来。

    她摇摇头,挥去不好的记忆,踮起脚,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

    花神节当天。

    春季,本就是鲜花盛放的季节,温暖的佩格群岛上植被茂密,生满玫瑰、月季、山茶、绣球、郁金香、桔梗、三角梅……

    家家户户的围墙上、大门处、院子里甚至房顶上都装点着大片红的、黄的、粉的、蓝的各色鲜花。

    在人流量大的几个广场,政府还组织工匠用各色鲜花在地上摆出大幅的“毯画”,吸引游客前来拍照。

    海岛那日复一日单调的湛蓝和纯白,因为这些热热闹闹盛开的鲜花点缀,而变得婀娜多姿起来。

    几乎所有店铺都挂上或贴上了今年的花神节旗帜、海报,而几乎从太阳升起、海鸥群飞过佩格岛的时候开始,歌声和乐声就在岛上飘扬。

    九点,庞大的游行花车队正式从佩格中央广场出发,沿着既定路线载歌载舞,一路撒花,更有摄像全程跟拍直播。

    鹿穿着一袭缀满花朵的白色长裙,披散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烫卷,戴着鲜花花环,面带微笑,端坐在最大最显眼的那辆花车上,公式化地小幅度挥手。

    在她的据理力争下,没有给她安排一条能把她整个人都埋没的蓬蓬裙,造型师对此感到非常惋惜:“如果你再高一点……”

    谢谢!幸好她不够高,骨架也娇小,撑不起那种中世纪宫廷的洛可可风格裙子,不然……鹿打了一个哆嗦,不敢想象那样的话,自己会有多惨。

    不过,她这个亚洲面孔的芙罗拉,出场效果居然还不错。化妆师通过加重阴影使得她的面庞更深邃、更符合西方审美,而她本身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在妆容和飘逸长裙的坚持下,显得少女感十足,花车持续释放出的干冰雾气,又增添一丝朦胧美感。简和秋为她专门设计赶工的首饰,则为这种脆弱的美额外添上几分贵气。

    仿佛花中精灵一般,甜美,娇嫩,高贵,神秘。

    花车到哪,人群的欢呼就到哪,许多鲜花被人们自发投掷到花车上。据说谁把花朵投到花神身边,将在未来一整年都有好运加持。

    谁说西方人不迷信啦?

    有一段道路临近美食节举办地,那里的鲜花、横幅和海报最多,欢呼声特别大,投掷的花又多又贵,安保人员的小哥发色特别比缤纷。

    鹿不用脑子都能猜到,这段就是她牵线搭桥、帮助杰克走后门中标进来后,杰克的安保公司所负责的那一段了。

    杰克的美食节就在庆典当晚举办,连办七日,还请来许多歌手和网络红人助阵,蹭热度蹭得理直气壮。

    “看这里,芙罗拉!”踩在一个石墩子上,选了一个好机位吆喝的,是美食节御用主持凯,他架着直播的手机支架,还找了个兼职的助播帮他打光,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在介绍庆典的时候插播美食节消息。

    鹿不吝啬给予自己人一点帮助,顺手就将手边的花抽出一支,站起来,扔给他。

    鹿的动作惹得人群里起了一阵推搡,人人都想要,

    凯一个眼疾手快抓住,马上对着镜头挥舞炫耀:“在以前,拿到芙罗拉的花就意味着一整年的丰收和好运……”

    听着凯的大嗓门,花车慢慢驶远,鹿微笑着坐回去,继续保持挥手的姿势目视前方,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

    凌晨三点起来化妆真的很困。

    凯举着镜头,把花折下来别进耳朵里,跟着花车继续边走边说——不得不说这很锻炼人,没有一定的肺活量和体力可支撑不了太久。

    助播拿着直播灯、美食节的宣传周边等东西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努力分开熙熙攘攘的人流。

    “还有脸演什么芙罗拉,怎么死的那个不是你啊!”

    忽然间,一个突兀的、尖锐的,和周边欢乐喜庆气愤格格不入的异国腔调,在一干吵闹的音乐身高和人声中被区分开来,冷不丁钻入凯的耳朵。

    那个女人说的是中文。

    凯受到杰克的影响,最近也在学这门古老的语言,虽然他没有完全听懂对方的意思,但是他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这和路人因为嫉妒而发起的咒骂,或者生活不顺的一时发泄都不一样,那是真实的,想让对方去死的恨意。

    他毕竟是达利的儿子,虽然父亲早已脱离那一行,但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和家附近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出没的日子。每次都能在家里出事前精准藏好,等父亲办完事了再找他的机灵小子,能区分什么是玩笑,什么是来真的。

    所以,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就停了下来,朝后张望。

    直播间的粉丝察觉到他的表情有异样,刷起弹幕“主播怎么卡壳了,没词编不出了吧”“他在往后看什么,后面有美女吗”“丢钱包了吧,听说佩格抢包的不少哦”“不会吧我朋友刚从那回来,说治安还算不错的”……弹幕不要一会就自己歪得没边了。

    而在凯的视线中,那个穿着昂贵的高定真丝连衣裙、挂着亮闪闪的珍珠项链,头上还戴了一顶香奈儿帽子的女人,冷冷盯了一眼花车方向,然后踩着高跟鞋,戴上墨镜,蹬蹬蹬从大路转进一旁僻静的小巷子。

    凯发现,女人身边除了两个黑衣像保镖的大汉,还有一个眼熟的面孔。他眯了眯眼,想起来了,是那个来告过密的四眼律师。

    于是他当机立断,忽然扭头,朝镜头挥手:“我要上洗手间,一会见!”然后毫不犹豫关掉了人气正在不断攀升的直播间,把支架拆掉,花朵插、到助播的衬衣口袋里,身上鸡零狗碎的东西都交给助播,然后快速道:“回去等我,我有事离开!”

    助播还不明白啥情况,就看主播把亮闪闪的外套一脱,随手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路人的帽子抓在自己手上,往头上一扣,然后挤进人群里不见踪影了。

    助播傻眼,呆立一会,喃喃道:“说好的工资日结呢……”他茫然走了一会,直到一个路过的安保小哥逮着他问:“怎么你一个人,凯呢?”

    助播也没注意对方的眼角伤疤看着多么凶狠,他只觉得委屈:“跑了,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跑了……”

    兼职来做一天安保,因为注意到美食节主持忽然不打广告不直播,人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专程过来看什么情况的桑尼,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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