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行。”杨导点了点头,他也没醉,只是酒精催化了情绪,忍不住放纵了些,可喝了酒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满樱侧身让开半步。

    转眼间,走廊上只剩下两人,沈亭渊上前一步,情绪异常稳定:“怎么又回来了?”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东西忘拿了。”她仿佛有一瞬间的耳鸣,缓了几秒,近乎喃喃道,其余更多想说的话全都变成了晦涩的话语堵在嗓间,整颗心脏都在发酸。

    不用问什么,她的表现说明一切,沈亭渊轻叹:“在门口等我。”

    满樱已经完全被刚才的消息震撼到了,此刻大脑能接收的信息有限,只能乖巧地按照他的话行动。

    月明星稀,零星的光点散落在深蓝夜幕间,夜风拂过,被吹来的不知名云朵挡住了亮泽,树叶簌簌作响。

    人影都被拉的很长,近乎跨越一个走廊的宽度。

    南榭大门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摆,右边的石狮子旁,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闹脾气,巴掌大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挂满泪痕:“我不想在这里吃饭,我想吃肯德基!”

    女人笑意温婉,耐心地蹲下身开导:“但是这里前台的小姐姐有免费的糖果送哦,只要你不哭了,妈妈同意你今天吃三颗糖好不好?”

    “那好吧。”

    满樱看着这一幕,被逗笑了,唇角却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目送一大一小身影进门,满樱缓缓收回视线,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她还是没办法平静。

    可总不应该是沈亭渊来安慰她。

    她忽然明白了昨夜他看到自己手机壁纸是蓝澜时的诧异和后面欲言又止的神情来源于什么。

    车灯远远打在路面。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前方,路侧暖光落下将男人挺括的侧颜勾勒出来,他略抬眸,清冷的眉眼被暖光笼下一层雾。

    满樱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指尖微颤着拉开车门,那个被她遗忘的包正安然躺在副驾驶座上。

    嘭的一声车门合上,密闭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沈亭渊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却没立刻发动车辆:“手给我。”

    他嗓音低沉,在车厢内格外清晰。

    满樱掩下情绪,迟疑地摊开掌心。

    几颗裹着透明镭射糖纸的糖果突然落入手中,在昏暗光线内下,隐隐约约折射出微型虹光。

    “路过前台拿的。”男人温凉指腹微不可察地蹭过她掌心,与他人一样的,自始至终有礼数,明白分寸,从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满樱缓缓收拢五指,糖纸锋利的边缘轻轻硌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她垂眸望着那些闪闪发亮的糖果,思绪不禁变得绵长,想到刚才那对母女,嘴角牵起一抹浅笑:“你怎么像个要哄小朋友的家长。”

    “吃点甜的,别不开心。”

    她看见他扬了扬眉,须臾间,车辆启动,渐渐驶入城市的霓虹中。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明白满樱眼神流露出来的复杂代表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满樱顺着他的话说,尾音散在微凉的风中,近乎呢喃。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不敢问。

    至亲之人离世,她若是再提,无异于亲手撕开那道深刻的伤疤,又在上面撒满盐巴。

    可心口的痛意从得知这个消息起,便如蛛网般缠绕上来,无声无息地收紧,直至勒进血肉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绵长的钝痛,如老式的风箱,呼哧呼哧地转动,连带着呼吸都是痛的。

    红灯的倒影在挡风玻璃上晕开,沈亭渊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那光映在了他眼底,转瞬即逝。

    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腕表的光冷冷从眼前晃过,他嗓音低哑,却染了难言的疲倦:“离开是她的选择。”

    不是意外,不是病痛,是她亲自选择的死亡。

    满樱瞳孔难以置信地收缩,心跳声一下大过一下,敲击的耳膜都在震动。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喑哑:“很久了吗?”

    “我十岁。”沈亭渊淡声。

    城市繁华的光影从车窗外掠过,在他冷峻的侧脸投下忽明忽暗的斑驳。

    路灯依然在倒计时,车窗不知什么时候被降下了些,晚风透过缝隙卷进车内,却吹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满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

    她无法接受那位曾经温柔鲜活的前辈已经离开,可更让她窒息的是母亲去世的痛,在沈亭渊那里,是她此刻所能感受到的多少倍的增长。

    “吃颗糖吧。”

    说着,她摊开手将那几颗糖递过去,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无法言说的痛,稍稍压下去一点。

    沈亭渊没动。

    满樱眨了眨眼:“就当我是借花献佛了?请十岁的沈总吃糖。”

    如果是在十岁的年纪,糖的确存在抚平伤痛的绝佳效果。

    现在的话……

    “我推荐橘子味的。”她言辞恳切。

    属于她身上的清香与水果硬糖的香味蔓延过来,一点一点占据了心绪。

    沈亭渊垂眼,拿走了一颗,轻描淡写:“我十岁的时候,一颗糖可打发不了。”

    满樱一顿,笑了起来,她拆了颗草莓味的,用湿巾把多余的糖渍擦干净,很快,一只泛着光的千纸鹤出现在掌心,托举到他眼前:“那加上千纸鹤呢?”

    “很漂亮。”沈亭渊垂眼看她。

    满樱放下千纸鹤,很轻地笑了,侧眼看向沈亭渊的方向,十分诚恳:“谢谢你。”

    谢谢你的糖果。

    90秒的红灯倒计时结束,前方车辆开始流动。

    远远看到别墅棱角时,满樱才想起来自己提前离开都没有跟老师说一声。

    连忙拿出手机,亮屏的一瞬间,几条未接电话的消息弹了出来。

    除了顾衍铭的,还有商凝的通话邀请。

    商凝不是紧急情况一般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犹豫要先给谁回电的间隙,新的通话邀请出现在屏幕上方。

    满樱定了定神:“师哥,我有事就先离开了,忘记跟你们打招呼,你跟老师都到家了吗?”

    “没事,我跟老师回去路上碰到了杨导,他跟我们说了。”顾衍铭说,“我刚送完老师上楼,你遇到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没什么,老师到家了就好。”

    简单聊了几句便结束了对话。

    “你们关系不错。”

    正要给商凝发消息问情况,闻言,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我跟师哥吗?”

    “就是朋友关系,因为老师的缘故,他一直挺照顾我的,之前在大学里帮了我不少忙,是很好的人。”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满樱一直心存感激。

    只是说着,她想起在饭局上沉默的一幕,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心里愧疚又难安,说到底还是她的原因,不然话题也不会引到那上边去。

    “这糖还是不够甜。”

    满樱顿顿,回味了一番,不太理解:“挺甜的啊……”

    难不成她记错了?橙子味是这款糖里最甜的了,草莓味是酸甜。

    沈亭渊失笑:“那怎么又苦着脸。”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满樱忍不住笑笑:“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上次看他发了你们的合照。”

    沈亭渊视线扫过满樱,停下车的那刻,随口说了一句。

    合照?

    她身子不免得跟着惯性往前倾了一些,恍悟:“你们认识?”

    她记得顾衍铭是发在朋友圈的。

    “不认识。”沈亭渊否认,卡扣轻响,解开安全带,目光未动,只漫不经心补了句,“朋友看到了。”

    犹记得付峥刷手机刷到一半,把照片摆在他眼前欠揍的表情。

    满樱恍然,随即后知后觉地抿住唇:“你放心。”

    她抬起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认真的阴影:“我很守信,在协议生效期间我不会有任何违约行为。”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与她浓烈的情绪不同,沈亭渊睨她一眼,只冷冷丢下一个字:“嗯。”

    满樱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指尖搭上安全带卡扣。

    就在她侧身准备下车的瞬间,一缕发丝突然被什么勾住,头皮传来尖锐的拉扯感,她下意识"嘶"了一声,努力寻着源头看去。

    “挂到包链了。”

    闻声,她正对上沈亭渊的眉眼。

    逼仄的车厢里,男人冷冽的雪松气息骤然侵袭,满樱尚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替她解开了头发,奈何痛意没那么快消失。

    她垂眸,那小撮被解救出来的头发已经变形了,上手捋了捋,有些心痛,还是认真说:“谢谢沈总。”

    车门已经被推开了小半,有风钻朝她衣领里钻,几缕发丝贴着颈脖撩得有些发痒。

    她是个合格的演员,收放自如。

    男人眉头动了下,好整以暇:“你这个称呼,让我像在加班。”

    “……”

    满樱有些懵,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眨了眨眼虚心询问:“那喊什么?”

    “全名,名字,随你。”

    他给的两个建议都被满樱否决了。

    踌躇半晌,眸光一亮,软声开口:“要不我跟玲姨一样,喊你沈先生?”

    她说出口,越想越觉得这个称呼足够得体,也符合二人私下的关系。

    沈亭渊默然,安静地看着她。

    不明白她怎么就跟玲姨扯上关系了。

    满樱被他看得有些莫名:“不好吗?”

    他开门下车,还是那两个字:“随你。”

    只是神情冷了些,满樱还在为终于解决了称呼的问题而放松下来,没察觉到他的沉默。

    她以为沈亭渊已经先进门了,推开车门时却猝不及防撞见那道修长身影,男人立在路灯投下的光晕边缘,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她心空一瞬,下意识攥紧包带,快步迎上前。

    高跟鞋急促地叩在石板路上,在寂静的庭院里荡出回响。

    “不用每次都这么急。”沈亭渊垂眸,睫毛在眼下拓出小片阴影,“我不赶时间。”

    满樱仓促间点头,心想有每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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