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想到刚才去见的是自己“出轨对象”，杨乐微不免得还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都不好直视齐之川的眼睛。
不过齐之川也没多想，只是只是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下，便收拾东西说道：“没送你回来，打算送你回去。”
他没有说清楚这个“回来”和“回去”是什么，但杨乐微知道，他是来送自己去机场，回去补录综艺第一期最后一段的。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他的意外，节目组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才把第一期嘉宾重新聚在一起。
杨乐微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齐之川微微勾了下嘴角：“不用。”
杨乐微知道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拎着行李出了门。
好在他还不是很出名，机场没有什么接机送机的人满为患，杨乐微想到，随后转头看见了口罩帽子一戴，就要往车下走去拿行李的齐之川。
使不得使不得！
“齐之川！”
他连忙喊道。
“嗯？”
“我自己来就行，你不用下车，我记得怎么登机，你千万不要动！”
杨乐微说完，立刻拉着齐归繁的手，从车门下来，把齐之川那边的车门堵了回去。
可怜我们的齐影帝，一米八几身高的大长腿，被车门挤回了一隅之地，哭笑不得。
他本身想说“没事”，但一想到以前他说没什么，但是只要出现在机场，不管是不是粉丝，立刻就能把他围起来的情景，最后还是鲜有的很窝囊的闭上了嘴。
“齐老师，我看杨老师说得对，你还是憋下去了。”司机小吴一口东北腔道，“赵姐来之前还告诉我，让我...那个...”
“嗯？”齐之川有一搭没一搭道，但是目光还停留在后视镜里，看着杨乐微把行李箱取下，向车窗这边走过来。
“让我看着您别又出啥事儿。”
车窗被人敲了三下。
齐之川摇下车窗，对上杨乐微的眼睛。
“我知道了，我不过去。”
杨乐微点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要是去的话，可能机场太疯狂了，所以我和归繁就先走了，这次一定一定不会出事儿了。”
齐之川嘴角很小幅度的勾了下：“知道了，拜拜。”
“好。”
杨乐微说完，便拉着齐之川去值机了，留下齐之川坐在车里，摘了帽子，刘海被他随手捋了捋，杂乱无章的搭在头上。
窗外没有下雪，可是呼吸的时候，却隐隐有些许雾气。
齐之川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拿着杨乐微出门时手里拿着的钥匙链，那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可以说放在他手里有些格格不入，甚至在这个车里，乃至于楠宫，都像是能勾勒出两条不同的人生轨道。
然而最叫人觉得不合时宜的，是上面挂着的一颗十字架红宝石。
“小吴，刚才杨老师去了哪儿？你看见了吗？”
他很少主动去打听别人的事儿，也很少去怀疑杨乐微的所作所为，齐之川以为的爱，从来都是毫无保留，也永远信任的。
他只是......
算了，齐之川摇了摇头，攥着的十字架狠狠扎进了肉里，他看向车窗外面，小吴的声音犹犹豫豫响起。
“好像去了个咖啡厅，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也没看见什么了。”
齐之川点点头，语气一如往常：“有没有一个穿的很赛博朋克的男人，骑着机车？”
小吴思索了一下，道：“有！这个我倒印象深刻，我去齐老师，你居然认识那个人！好他妈帅啊，机车嗖一下闪出去，鞋上还挂着一排十...”
他透过车窗，目光落在齐之川手中的十字架上。
“字架...”
小吴噤声。
“是吗？”
齐之川似问非问，好像在自嘲一般，转头看向窗外，长睫挂在眼睑，垂着嘴角，看不清神色。
完了。
小吴两眼一闭，手里冒着冷汗握着方向盘，感觉自己离换下一份工作也不远了。
风与机翼并肩的瞬间，是时间在于空间争分夺秒。
齐之川已经躺在杨乐微的怀里睡着了，后者也隐隐有些犯困，不过想起侯丰元，又觉得有点闹心，干脆翻起了手机相册，企图考古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这个二十七岁的他，到底爱的是谁？
还是说，他其实谁都不爱，只是为了利益？
杨乐微拧起眉头，这个理由其实更难相信。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也知道齐之川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齐归繁是什么样的小孩，让这两个人接受一个满腹心机的人，本来就是一种痴心妄想。
更不要说，是假装什么亲戚和爱人了。
杨乐微翻着相册，除了风景照，大多数都是齐之川的照片，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场合。
男人会站在酒会的中心，身着一身高定西装，背头打理的一丝不苟，侧脸凌厉，微笑着同身边的人寒暄。
似乎忽然听见了快门的声响，于是转过头来对上了摄像头，眼底的笑意还没有消散，但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惊讶。
他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翻到下一张照片的时候，只见齐之川换了一身行头，身边有很多工作人员，还有化妆师拿着刷子为他补妆。
杨乐微的拍摄角度呢，则摆着几本散落的剧本，上面写写画画，做笔记的方式和他自己高中时候一样，毫无厘头，属于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系列。
齐之川一身白大褂，似乎已经入戏，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头发隐隐有些凌乱，看着镜头的时候，毫不掩饰眼神中角色的严谨和狠厉。
接着的下一张照片，是民国时期的军阀妆，再下一张是在家里身着一身若隐若现的浴袍，再往下翻下去......
数不清的照片，几乎毫不掩饰他对这个人的爱意。
人不会想要记录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杨乐微以前不喜欢拍照，可是遇到很美的风景，也还是会举起像素不高的手机，想要为自己留下一点回忆。
哪怕一点美好，都弥足珍贵了。
直到他翻到了一张，让他意想不到的合照。
杨正，蒋文玲，杨向龙，他，还有......
侯丰元和齐之川？
杨乐微捏了捏拳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照片里面的侯丰元穿着帽衫和牛仔裤，咧嘴笑的很开心，而齐之川仍然是那副冷脸的表情，不过身上罕见的不是正装，而是一件似乎被洗到脱水的白衬衫，裤子也是松松垮垮一条运动裤，露出来的一只脚上，还踢着人字拖。
这......
真的不是齐之川的什么同胞兄弟吗？
照片隐藏在无数张精修的图片之中，似乎只是一张全家福，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杨乐微只是扫了一眼，便坐直了身子。
他之前问过齐之川有关杨向龙的事儿，也探过他嘴里有关自己家人的口风，但是无一例外，那人都很反感，似乎不愿意继续讨论。
也探过齐归繁的意思，看起来齐之川根本不知道杨乐微同侯丰元有一腿的故事，但这几个人偏偏还有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原因的交集。
又是为什么？
是仅限于这个时空，仅限于这个重启的人生，还是早就埋好了伏笔？
杨乐微拧起眉头，咬了咬嘴唇，心脏跳的更快了些。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寻找着杨向龙杨正，和蒋文玲的聊天窗口，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无比想要摆脱的那个家，在这个时空，没有再来给他添任何麻烦。
他无比厌恶的人，在未来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活，难道还要去问个是非因果和对错吗？
说到底，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不是吗？
杨乐微对自己说道，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思绪一转，他忽然想起，至少自己有江逐这么个朋友，于是下了飞机，便转发照片编辑了过去。
杨乐微：江逐，你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情况吗？可以帮我问问林亭吗？
江逐那边很久没有回复消息，等到他落座到了接机的车上，才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记。
杨乐微于是连忙开始准备打字。
但也就是这时，他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都能立刻被侯丰元抓包。
如果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在线，想不想回话，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当然是守着手机屏幕等回复，只要他点进来，哪怕是在犹豫，也能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杨乐微意识到这一点，不到两秒，江逐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江逐：你是想问我关于谁？还是关于你家人？
杨乐微：帮我讲讲我家人，还有，为什么会和他们两个有瓜葛，他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杨乐微这话问完，就见江逐那边输入又平静，输入又消失，反反复复，最后发过来一条消息。
“杨正因为家暴，误伤到了齐之川，进去蹲了十年，还没出来。你弟弟出狱之后，你母亲不想耽误你的前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至于其他的问题，可能需要你自己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