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地铁的人流从来都是世界级的，平时来说，更是吵的一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乐微这话说完，整个人流好像都在身边凝固停止。
他们面对面的站在穿梭的人潮中，看着彼此的眼睛，有些许的狼狈，但更多的是来自两颗心，终于突破量子桎梏的拥抱。
“你说什么？”齐之川戴着口罩，帽子压的很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杨乐微盯着他那双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和如释重负。
一时间，一股无名火。
难道说自己喜欢他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诶，我说！”他抬起手，抓着齐之川的领子，生怕他听不见一般，对他喊道：“我喜欢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
齐之川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一秒...
两秒...
好像有点尴尬怎么办？
三秒...
如果他拒绝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吧。
他反悔了，不喜欢自己了，他终于喜欢自己是件错误的事情。
他不需要他了，会不会？
思绪疯狂冲击着大脑，一秒钟延伸的无比漫长。
杨乐微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撒开手，忽然感觉到后腰上围上来了一只手。
“这是你说的。”
齐之川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离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他身上喷的香水味，和薄汗的潮湿。
突然就...心安了下来。
“嗯。”杨乐微轻声道。
意识恢复的时候，理智也跟着恢复了。
感受到身边投来的视线的时候，杨乐微连忙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说。”
齐之川听话的松开他，只是悄无声息地勾住他的手，从地铁站外离开了。
秋高气爽...
杨乐微头一次这样觉得。
虽然显然这个词是一直存在的，但是对他来说，他更容易看到的是肃杀和凄凉。
奇怪，把喜欢齐之川的这件事说出来之后，他居然开始明白，为什么对待齐之川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无保留的战队；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连做梦都能梦到这个人。
只是，表白一时爽，从地铁站牵着手跑出来，也好像壮观的爱情故事。
但是一并坐在咖啡厅的包间里面对面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脸红的尴尬。
“你...你喝什么？”
“一杯冰美式，谢谢。”齐之川对一旁点单的服务员说道。
“哦，那...那我也来个一样的。”杨乐微小声说着。
“不好意思，是要个一样的吗？两杯冰美式，不要别的东西？”服务生又重复了一遍，看向杨乐微。
“对...”
然而这“对”话音没落，就被坐在对面的人打断了。
“不用，给他点一杯拿铁，少冰三分糖，再加一块巧克力草莓慕斯。”齐之川翻着点菜单，头也不抬道。
“好的，一杯无糖冰美式，一杯少冰三分糖拿铁，一份巧克力草莓慕斯蛋糕，总共八十六。”
“好，”齐之川说着，行云流水一般拿起手机，滑到了收款码，结了账。
杨乐微呆呆地看着他，怎么表白，只有表白的人尴尬，被表白的人这么泰然自若？
也是，毕竟齐之川是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每天把“喜欢你”挂在嘴边的人，他这么会，肯定早就身经百战了。
再说，天天拍剧，肯定什么话都说过，不像自己，全都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些难堪。
不对啊...
杨乐微又一想。
他还比齐之川大几个月吧。
凭什么这个人经验这么丰富，显得丢脸的好像是自己？
他立刻坐正了，道：“齐之川...”
“罗宥泽...”
两人愣了下，齐之川无奈地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
“你先说你先说...”
气氛这个东西很玄学，自以为想制造自然的时候，总是能小心翼翼地让自己更尴尬。
如果手指能建工程的话，他已经在咖啡店的木质桌子上留下一座罗马斗兽场了。
“哎呀你别笑了。”
“嗯，我不笑了。”齐之川面带笑意，严肃道。
杨乐微听着声音还以为他真不笑了，结果一抬眼皮，又对上齐之川这只狡猾的狐狸满眼的笑意。
“齐之川！”
“在。”齐之川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饶有风度的答道，又接了一句：“不许生气。”
“谁生气了？”
“不许恼羞成怒。”
“谁恼羞成怒了？”
“我。”
“你！”
杨乐微听着他的回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拌嘴是缓解尴尬最好的办法，吵一半，笑一会儿，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好了好了，你先说罗宥泽怎么了？”
玩笑归玩笑，该说正事儿的时候，得拿出态度。
齐之川也敛起了笑意，道：“没什么事，你早上不是去等他了吗？他怎么样？”
“打扰一下，咖啡和蛋糕。”
杨乐微正欲开口，服务生拉开帘子走了进来，盘子放在桌子上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杨乐微盯着面前的小蛋糕，继续说道：“他说没什么事，说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让我们放心。”
齐之川点点头：“希望最好是这样。”
杨乐微掰了掰咖啡吸管：“什么叫最好是这样？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挺坚持的，而且罗宥泽不是那种会被这种压力就击垮的人。”
“我相信他。”
“是吗？”齐之川抿了一口冰美式，不轻不重道。
“我以前也以为我永远不会倒在舆论里，但是架不住众人拾柴火焰高。”
“什么？”杨乐微对这种话题总是特别敏感，齐之川这样说的话，应该也经历了一些很严重的事件。
可是...他记得...
二十七岁的时候，从来没有搜出过相关词条啊。
除了.......
和自己疑似恋爱的那一段。
不过那时候，网暴的不是自己吗？和齐之川也没什么关系。
算了，也许是看落下了，也许那些陈年的新闻早就被抹去，所以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只有被害者记得，加害者轻描淡写装作没发生过。
齐之川又喝了一口咖啡，道：“总之，没有深处过舆论中心中，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流言蜚语给人的伤害有多大。”
杨乐微点点头，抿了抿嘴。
“那你觉得我们怎么帮罗宥泽呢？”
齐之川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热搜的榜单，说道：“你看现在，和他相关的词条没有一条是资方砸出来的，全都是群众议论上去的，热度非常高。”
“因为他的出演这件事情，剧组关注人数截止现在上升了一百万。”
“这是天降的流量，资方不可能出钱降热搜。包括罗姨，而且降热搜只会助长群众的叛逆心理，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那就任凭这些难听的造谣在这里挂着？”杨乐微不解道。
齐之川摇摇头：“当然不行，不过公关的手段还是很多的。”
“如果他们不信服，就锤一些能够让他们信服的东西，比如说视镜视频，或者在校成绩，或者身边人的赞扬...”
“那正好啊，视镜的时候那么震撼，一定能说清楚。”杨乐微连忙道。
“不，”齐之川否定道：“不是现在。”
“要想把热度推到更高，澄清的转折肯定要砸在剧播之前，这才能创造更高的流量。归根到底，资方要的是赚钱，怎么赚的更多，才是他们要考量的。”
“现在只能请出一些人来佐证，或者发一些有利于罗宥泽的言论。”
“比如说...”
“比如说我。”杨乐微道。
齐之川愣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些。
“不行。”
“...”杨乐微看着齐之川，过了会儿，低下头，声音也软了下来。
“可是现在只有我的言论，能够兼顾资方要的热度，还能帮罗宥泽一把了。”
“不行。”齐之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更加斩钉截铁。
“如果你现在发表任何言论，只要站在剧方，甚至只要你站在罗宥泽这边。热搜马上就会全部变成你的名字。”
“绝对不行。”
“可是笔名而已，又不是本名，他们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杨乐微说道，蹙眉看着齐之川。
“我总不能对朋友见死不救吧。”
“我总不能看你以身犯险吧。”
齐之川这样的语速，只在上次和侯丰元争吵的时候，他听到过。
显而易见，他很担心，更多的也是他开始着急了。
他什么都不担心，也不着急，好像什么事情他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是任何有关于杨乐微的事情，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着急，后怕。
哪怕他已经二十七岁了。
“那好，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杨乐微看着他的眼睛，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齐之川沉默着和他对视，轻轻咬了咬下唇。
“我不知道。”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站在我这边，对吧。”杨乐微说道。
齐之川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答道：“对。”
“那好，有你就够了，只要你在我这里，你明白就够了。”杨乐微说着，打开手机编辑了一串文案。
“其他人的言论对我来说，没有你千分之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