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光忽明忽暗，而此刻，唐清的身影缓缓从光影中浮现，像从地狱里爬出的幽魂。

    他的脸上沾满了溅起的鲜血，那本该白净的衣袍已经被血液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深红的色彩和那毫无生气的苍白肌肤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唐清无神的双眼空洞地盯着前方，似是看向林野，又仿佛透过他，望向某个遥远的过去。“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唐清喃喃自语，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梦呓般的错乱与不真实感。他的头微微偏向一侧，眼神里透着迷茫和不可置信。

    林野心头一紧，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唐清现在的状态完全不是他能处理的。

    “我捅了你一刀，两刀，三刀……数不清了……”唐清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的声音里透着阴冷与疯狂，脸上扭曲的笑容毫无温度，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

    “你怎么还敢来？”

    他缓缓地将手伸向腰间，慢条斯理地抽出那把寒光闪烁的长刀，刀身在摇曳的灯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芒，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

    林野的手心开始沁出一层薄汗，他终于意识到，唐清可能将他错认成了某个与他有仇的渣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林野在心里咒骂。

    按照唐清师傅的说法，唐清的记忆早该被抹除了，可现在看起来，仇恨不仅没有被消除，反而更加深了。

    "是来找我报仇的么？"唐清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隐隐的嘶哑。他步步逼近，手中的长刀拖在地上发出呲呲地声响。寒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仿佛随时会刺破这片夜色，将林野置于死地。

    我看是你来找我报仇的，林野无奈，迅速后退一步，转动脸："你看清楚，我不是他。"

    这一下，彻底把他的脸暴露在光里。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唐清的眼神游离，依旧往前走，像是没有听见林野的解释，他嘴角微微翕动，发出极轻的声音：“你死了怎么不带着你的小青梅，你们不是……一起被穿心的吗？”

    林野看着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压下心中的无奈，尽量让语气保持镇定：“你记错了，我不是他。我是林野，你的师傅让我来照顾你。"

    唐清听到这句话，神情突然变得极其扭曲，他猛然抬头，眼中燃烧着疯狂与愤怒，仿佛那些封存的记忆一下子被撕裂开来。

    “师傅？哈哈……”他先是轻笑，紧接着笑声逐渐失控，宛如夜风中破碎的铃铛，“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刀脱力掉在了地上，一股一股的鲜血大股大股的从口鼻中涌出，顺着下巴洒落在地。

    “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唐清双眼布满血丝，胸膛如同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着。

    林野眉头微蹙，缓缓抬手，一只手扶住唐清，一只手暗地里拨通了唐清师傅的通讯：“你都不认识我，怎么就知道我是骗子？”

    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趁此机会，他不动声色的把地上那把全是血的刀踢远了。

    他低低笑着，又吐出一大口血："我那么相信你……我……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我还有什么……"

    "我明明……最舍不得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更像是喃喃自语了。

    林野沉默着，静静听他念叨，好一会，他抬头看向林野，迷茫地问道：“你是谁？”

    林野重复道：“我叫林野，我答应了你师傅，要照顾你。”

    虽然是作为替身。

    唐清木着脸，没有反应，身体无力得下滑。他的脑子好像在洗衣机里旋转，一半沉在水里模糊不清，另一半勉强能接受林野的话却无法处理。终于，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林野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却只感觉到唐清的身体冷的跟冰一样，满身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滴落，浸湿了地面。

    林野低头看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唐清，打开手里的通讯器："你听到了吗？你好像把你的徒弟，洗脑洗疯了。"

    他抱起唐清，将他安置在床上。昏迷的唐清此刻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林野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血迹从唐清的衣袍上滴落，渗入床单，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像凶案现场一样。”林野心里嘀咕着，扫了一眼满地的鲜血和混乱的房间，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有人此时进来，恐怕会把这当作犯罪现场，作案工具，嫌疑人，被害者，人证物证齐全。

    没过多久，唐清的师傅便赶到了。

    她进门时，目光平静地扫过躺在床上的唐清，眉头微微一蹙，却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她走到唐清的身边，低声对林野说道：“出去吧，我再给他洗一次脑。”

    语气熟练的仿佛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林野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心中闪过一丝荒谬，人都这样了，还洗脑呢？

    他皱着眉头，忍不住出声劝阻：“他脑子都不清楚了，越洗不是越混乱，而且洗多了也对身体不好。”

    女人停下动作，侧头看向林野，眼神冷冷的，审视着他：“那你说怎么办？他还记得那个人。”

    记得就记得呗，伤心总比疯了好，而且，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林野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说出来，只是镇静回道：“先等唐清醒过来，看他还记得多少，精神怎么样，不严重就慢慢养，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女人沉默片刻，像是在权衡他的话，最终，唐清的师傅放下了手中的法器，神情带着一丝迟疑与不确定。

    “那就等他醒来再说。”她的语气放缓，妥协了。

    林野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唐清目前的状况并不好，但至少不会再被强行洗脑，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室内的静谧犹如一张无形的网，慢慢笼罩下来，林野盘腿坐下，闭目修炼。

    他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醒，不如找点事做。

    时间缓缓流逝，等林野修炼完几个周天，睁开眼睛时，发现那女人依旧站在床前，目光地望着窗外，她身上那股令人压抑的气息让林野有些不自在，但他懒得多想。

    天色渐渐发白，窗外的晨光逐渐渗透进来，房间已经被清理过了，一切整洁如新。这时，女人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林野，对他招了招手，交代道：“我先走了，唐清应该不久就会醒。”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又补充了一句：“他不会想见我的，你先照顾着吧。每天记录他的情况，定期交给我。”

    林野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女人的身影便无声地消失了。

    他转头看了看床上的唐清，过了一会儿，正如那女人所料，唐清的睫毛微微颤动，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唐清发愣地呆了一会儿，随后转过头盯着房间里唯一一个活人，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像个只会眨眼的瓷娃娃。

    林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心里想，“这次不会还记不住吧？”于是他轻声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自己都觉得这问题有点无聊，毕竟已经是第三遍了，果然，唐清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林野揉了揉额头，投降了：“我叫林野，之前我们见过面。”这次他特意没提唐清的师傅，免得再刺激到他。

    听了他的话，唐清眨眨眼，又慢慢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床顶了。

    他忍不住有些头疼，索性搬来一把椅子，靠在唐清身边，也抬头盯着天花板，心想，反正现在他的工作就是陪着唐清，不说话就不说话呗。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那女人叮嘱的话，便凑近了些，问道：“头还疼吗？有哪不舒服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唐清眼神带着一丝迟疑，但仍旧没有开口，只是抿了抿唇。

    好吵。

    林野心里叹了口气，见他不回应，也不急，随意地靠在椅子上道：“不疼就好，你先休息吧，别着急。”

    他看着唐清那苍白无力的脸，心想，眼前这个唐清，与之前那个杀气腾腾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

    唐清的师傅看起来是洗脑的惯犯了，不过为什么？

    因为唐清谈恋爱被骗伤心了吗？但是唐清又不能次次都被骗，怎么会洗那么多次脑……

    林野百无聊赖的想着，又不能问出口，他督了眼唐清，见他还是一动不动，便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等唐清有需求了再说吧。

    书是昨天买的那本修真基础知识，他不想再遇到之前那种要命的情况了。

    想到叶翎和祁璟，他叹了口气，专心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