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夜城,晴空万里。
“《龙神二三事》、《龙约》、《我若如龙》、《龙庭秘辛》?”白衣少年皱着眉翻看着书摊上的闲情书画,“老板,怎么全是这龙那龙的?没有其他书了吗?”
“有的,有的!您想要什么类型的?因为江湖最近流行关于龙神的故事,此类书爱好者络绎不绝,所以这些就摆在显眼位置了!”书摊的主人看着二十来岁,热情的招呼白衣少年,“别看我这小小书摊,可都是缙云书院拿的货呢。”
少年四下张望,站了半天书摊也就他一人,“本人喜好游历江湖,初到此地,有没有关于古夜城风土人情故事之类的书?”
“您来对地方了!”书贩招呼少年来到书摊背后,从一个掉色红箱子中拿出两本书递给他。
“《十娘三别柳湘玉》?《红楼暗客》?这都哪跟哪?”少年看到书名,大吃一惊,初略一翻,各色露骨之词和香艳插画,吓得急忙合上甩给书贩,撤到书摊前。“你是不是会错意了?还有,我像是那种放浪形骸的风流烟客吗?”
“您别急着走呀!小的丁文寅,在这古夜城摸爬滚打五六年了,您若真是想打听各路行情,直接问我就是了!刚才是小的眼拙。”说罢,拉住少年,“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苏逸云!知道些啥,且说来听听?”苏逸云扯下他的手,拍了拍衣袖!
“苏少侠,我的消息可不白给,小的也得混口饭吃不是!”
“行!”苏逸云瞅了眼书摊,随便拿了本书《龙庭秘辛》,“多少钱?”
“不多不少,一百文!”丁文寅绕到书摊边,倒了杯茶,屁颠递上前,“请喝茶!”接过钱。
“伙计,把这些书全给包了,还有这位手里的,我们少主高价要了!”
“这不好吧,苏少侠先于您来,虽说这些书是本月最后一批了,下个月书一到,我给您留着,可好?”丁文寅上前打圆场。
苏逸云转身,一位红衣少年,身后跟着两个青衣护卫,其中一个护卫说罢就开始拉着丁文寅开始整理书册,另一位走到他跟前:“这位少侠,我们少主很是喜爱此书,可否高价转让,在此谢过!”说罢,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这类书,我本来就毫无兴致,不过嘛——”苏逸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是嫌少?还是——”红衣少年上前质问“你报个价吧!”
“我与老板有言在先,我买此书,他给我想听的小道消息,所以嘛,你得等我听完!”苏逸云本打算给了就完事,但是看着对方鼻孔看人架势,决定逗一下他们。
“我看你是存心找事!我们可是来自天晋城北川莫家,你是何许人也?报上名来。”护卫虎视眈眈。
“鄙人苏逸云,闲散游侠一名,没有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背景!”苏逸云双手抱胸,“不过嘛,我突然很感兴趣,所以这本《龙庭秘辛》我得仔细读过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转让与你!”
“原来是都城来到贵客呀!苏少侠是开玩笑的,您莫见怪!”丁文寅赶紧打岔,转头对着苏逸云哀求:“您行行好,别砸了我这小摊的招牌,小的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什么小道消息?我也是初来乍到,耽误些时辰也无妨!”护卫马上端出一把藤椅,少年说罢坐下!
“古夜城的由来,想必诸位或有耳闻,原为天兴与西昌两国交界边陲小镇,后西昌内乱,天兴出面调解,西昌以此城为起点至南汇海海滨的孤霞镇一分为二,即为当今的南诏与西陇,古夜城也因此成为三国交汇之处,商贾往来,络绎不绝!”
“这些不是广为人知的吗?看来你也就蒙蒙那些外地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红衣少年一脸不屑看向苏逸云,两护卫跟着乐呵。
“别急呀!我是看两位都是外地来的,先给你们铺垫铺垫。就在上个月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一个叫薛青的书生来我这里买书,向我打听他夫人,自称来自窑城,说是他夫人被人绑到了古夜城。我问他为何不报官,他说官府没人信他,还骂他无用。然后神色低沉,就离去了。我也没在意。
第二天,他又来了,满脸伤痕,胳膊上还流着血。说是亲眼看到他夫人出入丁员外家,他上去拉扯,对方称不认识他,还叫手下暴打了一顿。说罢捶胸顿足,自嘲无用,嚎哭不止!我让他去看看大夫,包扎一下,他说不用了,贱命一条,骂骂咧咧跑了。
哪知第三天他准时出现,这一次他异常平静,伤口也包扎好了。说是已经看开了,打算回老家重新生活,还感谢我听他倾诉,对了,他临走买了本书《淮南辑要》。”
丁文寅绘声绘色,红衣少年和苏逸云却不约而同叹气,差点翻白眼。
“我看你是成心的!斗胆请问,诡在何处?异于何方?尔拿此等痴男怨女的桥段糊弄谁呢?莫不是小瞧了我们北川莫家!”红衣少年不耐烦地从藤椅上跳起来。
“莫急莫急,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丁文寅急忙给两位换上茶。
“大约三天之后,这个薛青又回来了,他说他昨晚路过抚仙湖隐约听到了仙女的歌声。于是他划船循声追去,待到湖中心时候,雾气弥漫,湖心眨眼间出现一座小岛,最离奇的是他看到众多女子身着霓裳,哼着小曲上了小岛,人群中他看到妻子。随后下起暴雨,待他划船靠近,连人带岛都消失了,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象!在场众人都觉得他是失去妻子得了失心疯,劝他及时就医。然后他喃喃自语‘别怕,我来救你了!’跑着离开了。”
“又过了两日,有一位老者在抚仙湖垂钓时,发现了一具尸身,准确来说是半具!身体仿佛是被利器劈断了一样,只剩下半张脸和半具身体,皮肤惨白全是抓痕血印。哎呀,现在想起来依然混身胆颤,后怕不已。”丁文寅捧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你的意思是死者很可能是薛青?官家结案了吗?”苏逸云陷入沉思。
“想必这抚仙湖内不干净,定是什么迷人心智的妖魔邪祟作怪!薛青追妻不成,久思成疾,才中了邪祟的道!”红衣少年叹惜。
“官家认定薛青是暴雨天被山石砸中后跌落湖中而死,后不幸遭湖中大鱼啃食。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丁文寅摇头,“官家估计想快速安抚民心,毕竟此处是三国边境,闹大了对本地商贾贸易极为不利!也就我为了讨生活才愿意冒着犯事风险给你们讲这些,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
“好啦好啦,这个是赏你的!玄清、玄澈,包好书,咱们得赶快去丰秀庄了,不能让严叔久等了!”红衣少年抛出银锭给丁文寅,摆手招呼远处马车过来,“苏兄,谢谢你的割爱,就此别过,日后若来都城,可来北川归云庄找我!”说罢取走苏逸云手中《龙庭秘辛》,欢喜地上了马车。玄清、玄澈骑上马车后的马随队离去。
“谢谢莫少爷!您慢走—— 下个月我这还有新书要到,我给您留着!”丁文寅喜出望外,恭敬相送!苏逸云笑着摇摇头,正欲离去,“苏少侠,稍等,这个送您!”转身一看,丁文寅递上一本《龙庭秘辛》,苏逸云皱眉,随即感慨:“好手段呀!”
“哪里哪里?今天好生意也是拜您所赐,您慢走!”随即熟练从箱底取出《龙神二三事》、《龙约》、《我若如龙》、《龙庭秘辛》摆上书摊!
离开书摊,苏逸云找了间客栈安顿,躺在床上闭目,薛青的离奇死亡一直在脑海中游荡,辗转难眠。忽然,一声惊雷,下起瓢泼大雨,苏逸云起身关窗,透过三楼窗户,远处的抚仙湖面暴雨连连、烟波浩渺,不禁感慨: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谁能想到此番美景下曾躺着一具残破孤独的尸体?
恍惚间,抚仙湖上似有盈盈微光闪烁,须臾消散!虽然水雾凝重,但是苏逸云确定自己看的清楚,或许是哪个船家灯火?还是一窥究竟吧,随即在床上打坐,取出两枚鳞片,咬破手指画上符咒,默念咒语,一枚鳞片腾空朝抚仙湖飞去。
鳞片泛着蓝光,为了不引人注意,贴着湖面滑行,到了大概位置,鳞片潜入水中依附在一条鲤鱼肚皮上,操控鲤鱼靠近目的地,屋中另一枚鳞片开始同步鱼眼所见画像:湖中密密麻麻的水草遮挡视线,随着鲤鱼深潜,视线越发模糊,隐约中,十丈开外一片巨大黑影从湖底迅速浮起,巨大冲击波将鲤鱼冲的晕头转向。
苏逸云极力稳住鲤鱼,一边躲避溃散飘浮的水草,一边忍受着暗淡的视线寻找黑影;忽然间,鲤鱼停住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动于衷,甚至开始倒退,仿佛被一个神秘力量扯住。苏逸云赶紧将鳞片脱离鲤鱼遁逃,刹那间一张血盆大口猛地冲前吞掉了鲤鱼。
屋中苏逸云昏倒在床上,鳞片跌落在地上!
客栈外暴雨狂风已经转成和风微雨,窗户外静谧的夜色中滴滴答答,好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