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一次晚起。

    更别提还是被通讯一阵阵呼叫声吵醒。红蜘蛛的头像闪动着，查看记录已经未接10次以上。

    不同于梦境中的祥和温暖，现实总是残酷而让人倍感压力，抑制的情感模块再次被激活后，现在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未知名的窒息感。23面无表情呼出一口气，连接通讯。静静地从医疗床上坐起，昨天他最后修复后便就此睡下。

    （情况如何？）23平静开口。

    带着些不易觉擦的急切，红蜘蛛立马问道：（你没事吧？）

    23有些麻木的看了眼内置系统报告，除了内部一些地方该有的损伤轻微报错，其他良好。既然红蜘蛛没有要紧事，他便汇报现在的情况：（竞天择想给御天敌的礼物没了，那个仆人一直深藏不露...）23简要说明了对方造成的破坏，将奥利安的出现一笔带过，除了他的意外遭遇。就像是当时他干脆利索弄晕了奥利安和销毁了所有证据，而不是凑上去平白无故挨一顿。

    （他现在哪里？）红蜘蛛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千面客的战略价值。

    ‘你以为他真的在意你吗？你不过是他趁手的工具。’未知的声音突兀的在23脑中响起，恶意如锐利的寒冰，让人如坠冰窟。

    23并不意外。

    （尽在掌握。你那边怎样？）他感知着千面客的具体位置，依旧淡然。

    他清点着浑身的装备，捏紧手掌又松开，感受着武力带给他的掌控感。

    （他们活得很好呐。但那边不想被联系，又或者他们转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接触就撤了。看样子他们有擅长情报的人员在，踪迹消失的很快。）红蜘蛛坐在高级餐厅的一处落地窗旁，身在高楼，隔着透明的合成玻璃，将整个卡隆的景象尽收眼底。（别担心，我也有把握。）

    这里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也不是量产人可以轻易到达的地方。

    服务人员放下餐具，态度恭敬。

    闹翻天呆不了这么高雅的地方，说着打探情报，去他更喜欢的地下黑市玩去了。惊天雷一般会跟在他身边，但发现联系不上23后，他便安静的看着书，和红蜘蛛呆在一块。

    （需要我做什么？）23又问了。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就是供人玩弄的废物。’23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好像这个声音压根不存在。

    红蜘蛛准备用餐，举手投足优雅娴熟。他瞥了一眼惊天雷，那家伙发现接通23了正偷偷抬眼，他们刚好四目相对，被抓包惊天雷也很淡定，他浅笑，放下书本。一同开始用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神铸那样的贵族。

    红蜘蛛暂时不想太依赖23，虽然对方实在是过分好用，弄得他都有些松懈了。

    （听到你的声音就够了）红蜘蛛语气温柔，回以惊天雷同样微笑，带着某种威慑和警告。

    惊天雷习以为常，他无奈莞尔一笑。

    ‘呵呵，原来他也想要听你的哭声。你也就这个价值了。’

    （行吧，有事叫我）23懒得客套。在狩猎开始前，他得先处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玩意。

    “结束了？”惊天雷为红蜘蛛倒上一杯饮品，“23一向很靠谱啦，别担心。”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红蜘蛛看向窗外，阳光将高楼折射出灿烂的余光，将底下破败终日阴沉的地面投出斑驳的影子，赛博坦的每个城市都能见到这些忙碌而没有未来的身影。他似乎能看见他们满是阴霾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希望。他又想到了23，“还记得他刚来到我们基地的时候吗？”

    “你是指T8分部整批守卫换人那次？”惊天雷回忆起来了，依旧感到惊讶，“他竟然因为玩笑就差点把整个分部屠完。而你还把他保下来。”转念又想到23的强力和贡献，“不过小红，这的确是划算的买卖。”

    红蜘蛛足够了解23的方方面面，所以他一直耐心等待。

    “...那对他而言，可不是玩笑。”

    为什么总会有人肆意地撕开你的伤口，又理所当然的称之为‘玩笑’呢？

    .

    23走进一个特殊的实验房间。

    整个空间墙面是多边菱形，像是一个单独的蜂巢单元，只是多边墙面更加密集，空间呈现干净的灰白色，镜面似的晶体合金填满整个空间。当他走进去看着镜面的时候，好似有无数个自己都在和他对视。他们眼中只有漠然和化不开寒冰。

    23打坐在房间中央，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感受着无数的负面声音蜂拥而至，冲击自己的头脑。

    这个房间实际上是一个脑膜块波形放大器的仪器，它能具象化的呈现潜在思维模块。最初是红蜘蛛用来整理思绪的，当时唯二的两个盟友研究上都帮不上他一点忙，他只好和自己对话咯。之后被23发掘出新的用途，以前每当他被过去困扰而失控时，他便需要来这里面对自己真实的恐惧。随着他逐渐开始接受新的生活，那些东西已经慢慢隐去，他都快好些年没接触它们了，只是这次又被激发了。

    当所有的喧嚣到达最顶点的时候，一切陷入死寂，静悄悄的氛围下，骤然响起刺耳的声响！这声音急促又迅速，引起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

    但莫名的，23又在熟悉中感到诡异的安心，他睁开眼睛。

    一道细长模糊的鬼影出现在镜中，它蠕动着慢慢逼近，四周的光线似乎受到影响，变得昏暗。那鬼影身形细长，背后慢慢伸张出同样的蜘蛛触臂，漆黑的东西似乎蔓延空间，几乎将23包裹。随着靠近，它的脸变得清晰，眼中的憎恶由其强烈。

    它掐住23的脖颈，明明只是幻想，23却好像感到了被指尖穿透脖子，但他面不改色，带着些顺从安静看着对方。

    “我的小宠物。”它开口，性感又阴冷的女声，又带着些许的刻薄。

    “你已经死了。”23说。

    “哈哈，你已经蠢到欺骗自己了？你以为你真的能杀了我？”它收紧指尖，看着23因不适微微皱眉，脸上却还是让她不爽的淡然，她总想让这张脸露出绝望的表情，但她总是失望，不过让对方在凌迟中哀号却非常简单，“你一直忘不了你的主人我不是么？你还在惧怕我不是么？”

    宛如烟雾的东西缠上23的身体，像是要将他的每个间隙填满，粘腻又冰冷刺骨。

    “你就是贱货。爽到哭出来了不是么？”它生的很美，微笑却充斥着恶意。

    绝口不提，正是她无止境的凌虐和细剖，他才会变得破碎。

    23静静地看着她，坦然道：“如果没有快感，我又如何撑过苦难，而活到现在？”

    “黑寡妇...”他有些温和地呼唤她的名字，就像曾经刺穿她胸口时，轻抚她的脸颊。

    与之对应的是同样敌意的话语——

    “到现在，你还在嫉妒我？”

    大概是戳到痛处，黑影猛地膨胀黑暗像是要将整个空间填满，却又突兀地消散。不像上次那样尖叫着咆哮，又翻来覆去的咒骂恶毒之语。

    23微微垂眸，没有胜利的喜悦，这只是与心魔无尽交战的又一次存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不过，深渊也好，地狱也罢，他早就熟悉了。恐惧只是一种情绪，而非他的主人。

    他起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