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顶部传来重物砸下的声音。

    千面客吓得立马醒神，慌张间拿出武器指着天花板，“什么？追兵吗？”

    23随意挥了挥手，指挥千面客打开顶部舱门，一身火红的家伙毫不犹豫跳了进来。

    “红蜘蛛你不该在这里，你没有理由回去。”

    处理许多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如今，卡隆是对他们这类量产人最安全的地方。

    “喂，你就这态度？我来给你搭把手...”红蜘蛛耸了耸肩，原本还在调笑的表情在望向千面客后变得迟疑，但很快将怀疑藏了下去，挂上了他招牌式无害的笑容。

    “哟。”他对千面客打招呼。

    （活着的？有自我意识？）红蜘蛛内频问。

    （嗯。）

    好吧，红蜘蛛撇撇嘴。

    也就是说23打算独立门户了。

    千面客缩着脖子，似乎感到些许敌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这可是暗中挑起叛乱的量产人，他们的眼界和背后操纵能力都无与伦比。也许学到点皮毛，他也不会在将来只是枚棋子。

    “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这就是红蜘蛛在这里的原因。当23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红蜘蛛就预测了未来的情况，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虽然他相信对方有处理的对策，但还是在惊天雷不赞同的眼里，还是第一时间追了上来。

    红蜘蛛抬手观察伤者的数据，恢复的还不错，但身体的损伤容易修复，精神模块就不一定了嘛。这样的小少爷，被摧残之后，怕不是从此一蹶不振了。“你选择了他？这个小屁孩？”

    红蜘蛛戳了戳御天敌的头雕，语气说不上尊敬。

    “没有。”23抓住红蜘蛛的手腕阻止，想到自己的图谋，带着些自豪，他露出浅笑，里面包含一丝疯狂和戾气。也就对红蜘蛛他会不再刻意冷脸伪装，会不时露出随意的样子，只有少部分人能懂他，“你猜猜我将属于谁？”

    那笑容让红蜘蛛有一时的恍神，但大脑很快得出结论，他难免皱起眉头，“你就这么信任千面客的能力？”他不愿承认自己的不满和挫败，不是因为千面客被23需要，而是23宁愿假意屈于他人身下也不和他同行，“你为什么总将自己作为筹码？”各有各的处事方式，红蜘蛛没有逾越更没有反对。这是无形中的尊重，虽然他对此有意见，但没有立场干涉。

    像他红蜘蛛，早早就会把自己摘出去，藏得严严实实，绝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但他为什么在这里呢？这可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

    23没有回应红蜘蛛，他抱着臂透过飞艇窗口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也许在高空之中，星空不再被浓浓的雾霾和废气遮挡，一两颗微弱却璀璨的星星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他微微扬起下巴，审视着又包含一丝不屑。

    “让我们拭目以待。”

    .

    惊天雷一脚踹飞一颗石头，也不知道它会飞向下方哪位幸运儿。

    闹翻天降落在一旁，大地为之一震，浑身浴血，但不是他的。刚才他参与最后的清理作战，那些可能倒向元老院的上层人均属肃清，杀红了眼的人大有人在，但威震天却不允许无意义的杀戮，他将剩下的贵族和中层都逮捕，不知道要准备干什么。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深意，听从命令，上阵杀敌，这就是闹翻天的生存法则。

    “红红呢？”闹翻天问。

    虽然总有大大小小的矛盾，关键时刻该听谁的，闹翻天心里门清。

    “......”惊天雷控制呼吸，“找23去了。”

    “哦。”

    “哦？就这么理所当然？”惊天雷的不爽露出一角，他们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理由回去和那些上层的家伙虚与委蛇？而他真正的不满则是自23出现后，红蜘蛛总会出现计划之外的决策。

    某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发了芽。

    “担心吗？”闹翻天挠了挠头，“他们俩的脑袋瓜子和威震天他们一个级别，怕什么？”

    “不是害怕！”惊天雷瞪了瞪笨蛋，笨蛋对他露齿微笑。

    笨蛋还想带着惊天雷以军功换一块属于他们的权势呢。

    “你还不明白吗？23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啊？”闹翻天惊讶，满是不舍，“我没机会再见他了？”

    他想的是什么粉色的马赛克画面带着翅膀自己飞走了，哭哭。

    惊天雷扶额，心想你这家伙还没放弃，等着被23打爆吧。

    他们通讯传来提示声，名为声波的人统一传达通知。这家伙同样藏得很深，不知道只以为是寻常的情报官，惊天雷却知道霸天虎能成表面是威震天，暗地则是红蜘蛛和声波的功劳。

    “走吧，开会了。”惊天雷揽过因悲痛而不太情愿的闹翻天。

    无数的战士同样朝着临时指挥部走去，夕阳投下昏暗的色彩，细长的影子层层交叠，伤痕累累的他们，有的少了臂膀，有的拖着沉重的步伐，但没有一人停下。在这片被战斗洗礼过的土地上，他们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化作信仰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

    量产人，从此是人了。

    .

    飞船降落后延申出机械阶梯。

    23站在舱门却没有出去，原因很简单——在外面迎接的是震荡波和奥利安。他们背后还跟着属下，蛮有排场，只是相比于奥利安身后精练的警队干员们，震荡波背后则孤零零几个人，像是临时东拼西凑的。

    奥利安是行政部的扛把子，他在这里很正常。震荡波怎么会来这里？无权无势，上次的教训没吃够是吧？还是说能源部也要参合一下王储间的争斗？

    （震荡波好歹是难得的人才，虽然专研项目冷门，但潜力巨大，他老大怎么就不护着他？）

    红蜘蛛暗暗吐槽，觉得可惜。

    （那挖走。）

    23的提议换来红蜘蛛沉思，他想也许天火也会支持？

    他还没察觉到危险，这也是他唯一对人的错判。

    有些人，无论再友善无论再熟络，不同的阶级，就注定了不同的立场。

    无论如何，他们现在的打算都是得到23。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派系之中，无形间便可以笼络无数量产人，可以说，只要合理利用声势，23是对抗反叛军的利器，也是借此得到更多权势和资源的工具。量产人并非全部团结一致。可能是不愿意事态混乱，实际上大多数量产人还是想安稳过日子，只要有得活的，没人愿意抛弃已有的秩序与和平。

    但活不下去的人，也大有人在...

    你问23能逃离这样的争夺吗？

    开什么玩笑，身为量产人，被上层赏识是莫大的荣幸。服从，是唯一的选择。

    问题是——花落谁家？

    变成一般士兵模样的千面客想将便携病床上的御天敌推出去，这个小笨蛋还以为他们是为帮助御天敌而来，当然奥利安也是个小笨蛋，权斗的弯弯道道他搞不懂，他的目的只是先军部取得23的支持。

    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护下他人。

    23微微抬手挡住，沉默不语，居高临下盯着下面所有的人。

    显得有些傲慢，不少警员小声低语控诉。

    救护车说‘那家伙啊，你玩不过他，离他远点吧。’

    通天晓说‘他不是敌人，但是对手，别掉以轻心。’

    奥利安抬起眼帘，与23的视线在空中悄然交汇。23眼里只有拒绝与漠然交织，仿佛上次的脆弱与迟疑只是风中细沙，轻易被寒冷的风所吹散。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下，沉默、彼此间竖立着唯有看不见的深墙。

    真的只是错觉吗？

    带着些不甘，某种错过的遗憾悄然滋生，没人说得清是为什么。

    真正决定一切的人在暗中窥视，无形的屠刀就在头顶，23当然不会犯错。